温客行今天高兴极了。
收了腰坠后的这一路上,走路都像在飘,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明明是发放了无数以假乱真的琉璃甲坐看江湖血雨腥风,可此时此刻,这人好像全然忘记了这件事情,眼神里没了往日里埋藏极深的冷漠与狠厉。
“阿絮,你看这个怎么样?”温客行有走到一个乐器的摊位边,拿起一只竹笛给他看。
周子舒盯了他一会儿,心里忽然长叹一声。为什么呢,为什么每次在他对温客行的身份有了猜测和推断的时候,这人又能全然是另外一个样子。
温客行并没有期待周子舒的回答,而是放下竹笛转而去向一个卖小玩意的小摊子,举起一只翅膀会动的蝴蝶问他:“阿絮,你看这只机巧蝴蝶,做的多精妙。”
“娘亲,我要买笛子,我要买小蝴蝶,我还要吃糖糕!我都要我全都要!”同周子舒走在一起的东方泋小声在周子舒耳边道。
周子舒:……
“老温。”大概是东方泋念叨的画面感太强了,周子舒快步走上前去,拉住了消停不下来的温客行的手臂,“饿了,找个地方吃东西。”
“好,既然我们阿絮饿了,咱们就找这里最好的馆子。”听周子舒喊饿,温客行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开始找酒楼。
“前面有个凤阳酒楼,就那儿吧。”东方泋抹了下嘴,画面太美简直没眼看,她叹了口气气,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被遗忘的包子:“正好,我抢了点好吃的。”
周子舒温客行:???
这个抢字又从何而来?
往凤阳酒楼走的路上,遇到了一队巡逻的弟子。领头的那人见到温客行一行后拦住了他们。
“请问几位朋友,是去参加英雄大会的吗?”领头的弟子问。
“算是吧。”周子舒回答。
“敢问朋友尊姓大名,师出何门何派,可有请帖?”那领头的弟子又问。
周子舒顿了一顿,刚想作答,却已经被温客行抢答了。
“这位小兄弟,我们是应赵敬赵大侠的邀请来的。”温客行笑着说。
“原来是赵师叔的朋友,失敬失敬。”领头弟子一听是赵敬的邀请,警惕立刻消减了些许,“需不需要我领几位去驿站休息?”
“不比劳烦,几位巡视也辛苦了,还请自便,不耽误你们的事情了。”东方泋也搭腔道。
领头弟子听这三人说话都很和气,尤其是最后这一位,言语温和客气有礼,又觉着宵小不可能打着师叔的旗号便彻底放下心来:“那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领着自己身后的一队人继续巡逻去了。
“这哪儿是武林大会啊,这不就是高崇自己一个人的主场吗。”东方泋看着那队人远去的背影,小声嘟囔了一句,“五湖盟家大业大,看样子,这武林大会如果没有变数,高崇还不得全程控场。”
“是啊,高崇下了血本,派本门弟子编组成队全城戒备,把整个岳阳城围的跟个铁桶似的。阿絮,我看你那傻徒弟到了岳阳城,可算是安全了吧?”温客行揶揄的看着周子舒问。
周子舒无声的看了温客行一眼,莫名的冷笑浮上脸颊。
“你这是给你家阿絮宽心呢,还是让他忧心呢?”东方泋小声逼逼。
“啧。”温客行嫌弃的白了她一眼,随后搂过周子舒肩膀,“行了阿絮,何必呢,生年不满百,常怀百岁忧,我看成岭啊,是傻人有傻福。走吧走吧,咱吃饭去!”
话还没说完,搂着人就走了。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三人来到凤阳酒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小二热情的走了过来,先是擦了遍桌子上,紧接着问他们吃点什么。
“把你们这儿的招牌菜全上一遍。”貌似财大气粗的温客行讲。
闻言,东方泋瞥了眼他放荷包的位置,翻了个白眼之后并不想接这茬。
因东方泋和周子舒坐在一排的缘故,温客行全程将对方的视线变化看在了眼里。他看了眼自己被看过的位置,见对方竟然连他东西丢了都知道,却依然默不作声的跟个戏外人似的,不由似笑非笑的看了对方一眼。
“酒要多少?”将斗笠脱下放好后的周子舒转头看着东方泋问。
“随意吧,我喝茶水也行。”东方泋摆摆手,“今天没人跟咱抢。”
周子舒闻言一愣,随即想到了那日东方泋药了二十壶乌程酒后,之后店小二又端着好几壶上楼的景象才恍然大悟。
“你一早便知酒会不够?”周子舒问。
“好歹是个做买卖的,不要小瞧我这毒辣的眼光。”东方泋挑挑眉,只是平日里做这幅表情的面庞如今换了一副面容,效果很是差强人意。
温客行和周子舒一同收回了目光,又叫了一盘老虎豆后,两人便埋头开始吃茶,像是要冲下什么东西似的。
酒和老虎豆还有水果很快便被上来,东方泋拿起一个大苹果不客气的咬了一口,然后从四壶酒里拎了一壶放到了自己面前开始自斟自饮。
温客行和周子舒再度惊奇的看了这人一眼,见过空口喝酒的见过小零嘴下酒的,还没见过用水果下酒的。
而且还是个姑娘家。
不过似乎,这人身上发生什么也不稀奇了,周子舒最先回过神来,放了一个老虎豆在夹在酒杯的那双筷子中央。
没过一会儿,店小二便颠儿颠儿的过来了。
“客官,您要什么呀?”那小二蹲下问,没有了刚刚迎客的笑意盈盈,甚至有点谨慎。
“有峰尖的春茶吗?”周子舒问。
“客官说笑了,近来店里来了这么多英雄豪杰,什么茶没有啊?敢问,您要哪儿产的啊?”
周子舒问:“有和生米一块儿炒的吗?”
店小二转着眼珠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这城里倒是没有,听说城外刚来了一大批,是官家的茶,小店却买不起。”
听到答案,周子舒点了下头,然后掏出一块好大的碎银子放在桌子上。那店小二高兴坏了,连连道谢,嚷嚷着要给他们换更好的茶去。
“阿絮,你们刚才对的暗号是什么意思?”只流于江湖表面的温客行见到刚才周子舒的那一套,不由见猎心喜般的问。
周子舒看着温客行,眨了眨眼睛:“温大善人,这江湖中的切口,你不知道?”
温客行被问傻了,但又碍于面子,只好尴尬的笑着:“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替方兄问的,他肯定不知道。”
“咳咳咳……”莫名被cue的东方泋差点被酒呛到,“我谢谢你了温大善人,我确实不知道,但我也会不耻下问,总好过某人不懂装懂,假装斯文。”
周子舒:……
“还说我假装斯文,我看你才是胸无点墨不学无术的半桶水。向我们阿絮请教,怎么能叫不耻下问呢?”见东方泋也不知道,温客行心里立刻就平衡了,而且对方竟然还用错了典故,温客行可算逮着了对方小辫子。
“不过五十步笑百步,无伤大雅,是吧,老温?”东方泋说完挑衅的挑挑眉,完全没有被人说没文化后的羞恼感,反而优哉游哉的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
眼见这俩人又要吵起来,周子舒忽然出声:“行了,老温,你看那是谁。”
温客行闻言,顺着周子舒的目光看去,就在二楼栏杆的那一桌看到了顾湘和一个长相清秀的武林弟子一起吃饭。
不但吃饭,还通报了姓名,还要和那人叫朋友。
温客行脸上的笑意立刻就冷了下来,当场就气炸了。他连架都不想吵了,直接站了起来气势汹汹的往二楼走。
“嘶,老周,怎么每次在你和顾湘的事情上,温客行总有一种好白菜被猪拱了的冲天醋劲儿呢?”东方泋支着脑袋偏着头,问坐在她一旁的周子舒。
周子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