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你的名字,就叫做莎拉!”
当她在这个世界上苏醒时,这个名字便被刻进了灵魂当中,至今为止跟随了她数百年的岁月。
在希伯来语当中,这便是“公主、贵族、高贵的少女”的意思,这使得她往后逐渐明白,自己的诞生对于创造出自己的主人而言是有着巨大意义的。
是的,至少在最初两人第一次互相对视的时候,应该是这样的。
“哭!给我哭啊!”
生来便有缺陷,完全没有感情炼金作品的失败,使得莎拉的创造者菲利普斯陷入了狂躁。莎拉来到这个世上后第一次感受到的并不是来自于家人温暖的拥抱,而是一个毫无保留的耳光。
她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当初那一巴掌很疼、非常疼,疼到她有些不知所措。然而,疼痛却并不能唤起她任何的情绪,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情绪。
于是,主人疯了。
一连三天时间,莎拉跟在主人的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同时也静静地看着他。那三天对莎拉而言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她只是默默地跟着,仅此而已。
主人在研究炼金术,那么她就在一旁注视着对方,兀自发呆;主人研究得太累了,再加上多次心神激荡,昏睡了过去,那么她也学着就地躺在了一旁;主人醒过来了,胡乱喝了杯水,然后继续投入到了忘我的研究当中,那么她也试着拿起脏兮兮的水杯喝了一口。
唔,水是臭的。
所以,没错……在“降生”于这个世界的最初那三天里,莎拉过得毫无意义。
除了第三天夜里,那最后的一刻
“杀了我!”
这是主人在赋予她生命以后,对她所说的第三句话……无法拒绝的命令,使得当时仍旧懵懂的莎拉拿起了尖刀,亲手割开了主人的喉咙。
“菲利普斯?”
不知为何,这些陈旧的记忆又从内心深处翻涌了起来,在莎拉的脑海当中不断地流转徘徊。
刚才不还在按照麦克莱恩先生的建议,摸着黑门试图感知门内的那股力量么?我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事情?
“……菲利普斯。”
莎拉突然觉得,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随着这些回忆而逐渐喷涌出来那是一种非常澎湃、非常汹涌、同时也非常具有压迫性的感受。
莎拉开始下意识地呼唤起了主人的名字,菲利普斯冯霍恩海姆。
那个将她创造出来,并给了她一个宝贵的名字的天才炼金术师,或者也许也可以算作是她“父亲”的中年男子。
每在心里默念一次那个名字,那种突如其来的感觉就变得越发强烈,不停地刺激着莎拉那越绷越紧的神经。
“这就是……‘爱’吗?”
忽然间,莎拉不由得这般轻声自语道:
“菲利普斯,我想你了。”
……
这是爱吗?
不知道,玛卡也不大清楚。
所谓“爱”,有着许许多多种不同的形式,它可以是欢快的、也可以是悲伤的。莎拉与她的创造者菲利普斯之间的感情应该是怎样的形式,玛卡自然不敢断言。
因此,玛卡只是在一旁平静地注视着双眼微闭的莎拉,听着她独自在那儿轻轻嘟哝、自言自语。
一直到片刻之后,莎拉复又缓缓睁开了眼睛,又将放在门上的手掌收回去,摸了摸她那早已变得湿漉漉的面颊。
继续呆愣了半晌,莎拉才稍稍转过头来,望着玛卡道:
“我……哭了?”
“看起来是这样的,”玛卡点了点头,“而且还流了不少的泪待会儿记得喝点水,补充一下水分。”
“我哭了……”莎拉忽略了玛卡后面那句玩笑话,似是仍旧沉浸在那种奇特的感觉当中似的,怔怔地道,“菲利普斯,你看到了吗?我哭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当年那一巴掌所留下的红肿指痕早已消失不见,可那种火辣辣的痛感,却仿佛从未远去。
他的主人一生只给她留下了三句话,三句话代表着三个命令。直至如今,其中唯一一个没能完成的命令,她终于也做到了。
“不过,”莎拉在发了会儿呆以后,才又道,“麦克莱恩先生,这种感觉并不好受……‘感情’这种东西,好像有点”
“有点吓人,是不是?”玛卡道,“所以邓布利多才说,那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同时也是最可怕的力量虽说是不是‘最强大的’还并不好说,可除此以外,我倒是很赞同教授的观点的。”
莎拉闻言,点了点头,然后道:
“那么……麦克莱恩先生,我的灵魂现在是已经完整了吗?”
“哦,不,可没那么容易。”玛卡立即摇头道,“你现在再感觉一下,还有刚刚那种感受吗?”
“嗯……”莎拉又闭上眼琢磨了一会儿,随后便道,“好像没有了,心里……就像是空掉了一块似的。”
“所以说,这只是让你借此机会先适应一下而已。真正要补全灵魂,还得等我将这件房间完全弄明白,然后再看能不能成。”
“是吗?”
莎拉眨了眨眼睛,而后抬起手来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随即又像是有些贪恋刚才那种拥有情感时的感觉那样,再度把手伸向了黑门。
“等等,”玛卡眼疾手快地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我早先就说过的,不要过度沉浸在其中‘爱’也可以是一种‘罪恶’。”
“可是……我想他了。”
看着说出这句话的莎拉那有些恍惚、却仍然清澈的双眼,不知怎么的,玛卡忽然就想起了拥有着类似眼神的卢娜。
微微一顿,他不禁伸手摸了摸莎拉的头顶,微笑着道:
“不要着急!无论是喜悦还是悲伤、甚至是痛苦……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迟早会将它们一一品尝。可就算是在将来你真正拥有了作为人类的感情以后,我也希望你能够不要太过偏执,因为任何一种情感都是非常宝贵的,记住了吗?”
话音未落,他便扭头重又向那扇紧闭的黑色房门看去。
“好了,总之让我先看一看它的真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