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卡。”
坐在床中间的维莉,始终注视着玛卡。
透过那一道道汩汩流动着的红色雾气,她可以看到玛卡的表情似乎有些僵硬,拄着法杖的右手也随着逐渐用力紧握而微微泛起了白。
看样子,玛卡仿佛是在忍耐着什么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玛卡?”
维莉觉得,自己理应不会知道此刻应该涌起一种什么样的情绪的。因为,那些本该属于她的情绪情感,早已随着血脉中的诅咒一并封印起来了。
但是,明明封印都没有解开,为什么她却她却能感到一丝由衷的悸动在心底里不断地膨胀开来呢?
“玛卡?你、没事吧?”
当维莉第三次开口呼唤起这个名字时,她看到对方终于有了反应。虽然没有话语上的回应,可对方那略有些凝固的眼神忽而又再次活泛了起来,并缓缓地移向了她这边来。
而在那之后,约莫是又过去了五、六秒的时间,玛卡倏然猛吸了一口气。
“情绪应该回来了吧?怎么就算有了感情,说话也还是这种断断续续的腔调么?我记得上回你给我讲故事的时候,到后来不是已经变得挺流利了嘛!”
他说话的声音还有点沙哑,呼吸也似是并没有那么顺畅了。但在说出这些话时,他的语调却是轻松的,甚至多少还掺杂进了一些打趣的意味在里面。
只是,玛卡握着法杖的手没有放松,关节处依旧泛着些许的苍白。
“放心,我没事”他笑了笑道,“坐在那儿等着吧!虽然接下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你倒是可以先适应一下找回情绪的感觉。首先嗯,不如先笑一笑吧!”
说罢,玛卡又再次深吸了口气,接着便从腰间掏出了一个没有瓶塞的空魔药瓶,并将其慢慢地放到了身前的地板上。
为了排除不必要的干扰因素,他没有用漂浮咒,而是亲自弯腰屈膝将它放下去的。
但也不知是不是刚才那种无形的压力仍然在持续地压迫着他,以至于他就像是在全身上下都绑上了非常沉重的沙袋那般,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迟缓。
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却依然是那么地平静,乃至脸上还带着一丝残留的笑意。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房间里那些赤色的气流并没有出现一分一毫的停滞,仍旧在规律地涌动着。
床上的维莉在听到玛卡所说的话后,顿时轻抚了一下胸口。
是吗?是啊情绪确实又出现了,刚才那丝悸动,看来并不是什么错觉。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她,不觉便按照着玛卡的建议拉长了嘴角,将那一抹不知练习过多少遍的笑容再一次在玛卡的面前展现了出来。
“以前我不喜欢、练习微笑。”
“为什么呢?”
玛卡一边听着维莉的话,一边撑着膝盖重新站直,之后才顺势问了一句。
维莉维持着嘴角的弧度,静静地道:
“太空洞,有点奇怪。”
“嗯就像是在嘲笑别人?”
玛卡点点头继续回应,同时又稍显吃力地举起了法杖。
“可能唔,不知道。”
与玛卡那滞涩的动作相比,维莉轻松顺畅的微微摇头便看起来愈发地明显。两人虽然同在一间房间里,却仿若身处两个世界。
“既然不知道,那就现在开始想一想吧!”
就在玛卡随口给了个建议的下一刻,他刚刚举起来的法杖忽然间颤抖了起来不,那不是法杖在颤动,而是他的手!
那一瞬间,这个房间里就好像是多了一股其他的力量,倏然引动了弥漫在其中的魔力。不知不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无声地捕捉到了。
是那些奔涌的红色雾气中的一个小颗粒在不停流转着的雾气当中,它就如同是汹涌江河中一颗不起眼的水滴,以至于在离开了雾流之后也仍然难以发现。
可是玛卡却准确地发现了它。
将法杖轻轻地往回拖移,一道魔力流裹挟着那一粒微小的红点,在玛卡的意志之下慢吞吞地被牵引到了药剂瓶的瓶口上方,然后默默地落在了瓶中。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在做完这些后,玛卡才再次开口道,“它向我们证明了,至今为止那么长时间的等待,果然是非常有意义的。”
维莉显然并不懂玛卡在说什么,她甚至都没有看到那一粒代表了“重大意义”的小小红点,但这却并不妨碍她向玛卡露出更为清晰的笑容。
然而,如果说这是今天的“第一步”的话,在这之后可还有千步万步在等着玛卡呢!
“那就开始吧!”
玛卡复又伸出法杖,一脸平静地如是道。
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在玛卡那边无疑是漫长的。然而对于那些依然在圣芒戈呼呼大睡的人来说,甚至都不会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当小维克托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时,他却发现这个正作为临时病房来使用的库房里已经稍稍喧闹了起来。
“嗯,这是到早上了吗?”
库房并没有设计窗户,要是在这里头多住上一段时间,就很容易会让人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转变。
而维克托父子,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出去过了
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出不去。
事实上,住在这间库房里的,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限制了行动的伤患。
有些伤重的这几天一直都躺着,连吃东西都需要实习治疗师或是那几个年轻的志愿者喂才行;而大多数只是轻伤的,则基本上都像是被关进了监狱
哦不,貌似这么说就有点儿太过了以目前的待遇而言,最多也只能说是被“软禁”罢了。
就如小维克托,以及他的醉鬼老爹这样。
“先不提软禁不软禁的,至少住在这里还算有一个好处”小维克托抬起手来捏了捏脖颈,仰躺着暗暗嘟哝道,“那就是醉鬼老爹没了酒,终于暂时不醉了。”
“醒了?那就过来吃东西吧!”
突然听到那熟悉的嗓音,小维克托这才撑着床垫翻身坐起,顺便使劲揉了揉他那双惺忪的睡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遗传的关系,这对父子虽然和其他住在这里的人一样不能出去,却都表现得有些满不在乎。
兴许,是因为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确认过家人安全的缘故了吧!
“诶,来了。”
朝那个坐在门口木板箱上、大口嚼着面包的老爸看了看,小维克托总算是从床垫上站起来,趿拉着鞋绕过别人的地铺走去。
“坐吧!今天吃吐司配草莓果酱,那边还有干果麦片粥,自己去盛!”老维克托说着说着,不禁又嘀咕道,“要说那些巫师也真够奇怪的,明明忙得不可开交,医院里住满了人。可每天的早餐却还能翻着花样来不过味道还真不错!”
“都说是巫师了,用魔法变出来不就行了嘛!”
小维克托边说边往那放着一锅麦片粥的木板箱走去,可在他身后,他老爹却随即摇了下头。
“魔法能不能变出早餐来我不知道,但魔法肯定不是万能的嘿,说不定魔法也一样会遵守质量守恒定理呢!”
若是玛卡这会儿在这里,他准会为老维克托的这句话而鼓掌就玛卡在魔法研究中观察到的规律来看,这还真说不定是一个正确的猜想呢!
可惜的是,他眼下并不在。
“什么质量守横、质量守竖的我说老爸,就那件事,你到底打不打算给我解释个明白了?”
这么些天里,不管小维克托问上几回,老头儿都没有告诉过他有关他能骑扫帚飞行的半个词儿。
虽说他觉得那很有可能与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母亲有关,可只要老头儿不说,猜测就永远不会变成事实。
“我不是说了我不知道吗?”老维克托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跟着便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蘸了草莓酱的吐司,含含糊糊地道,“你还要问几遍?别问了!”
“唉”
身为一个孝顺的儿子,小维克托还真拿这个不靠谱的老爹没办法。
“算了算了!那就让我们继续住在这儿吧!”他无力地抱怨着道,“然后等那麦克莱恩先生不耐烦了,就让他直接从你那顽固的脑瓜子里抠出答案来!”
“哼,他想抠,我倒是也阻止不了。”老维克托翻了个白眼道,“遗憾的是,他只能从我的脑袋里抠出来一把稀烂的脑浆子!”
小维克托听到后,下意识地往自己刚盛上麦片粥的碗里瞧了一眼白花花的一碗,别说还真像是
“别说了,还让不让人吃早餐了!”
他正说着,忽然眼角又瞥见了躺在不远处的一名重伤患者,被包扎得几乎绕满了整个头的纱布里渗出了大片的血渍。
好嘛!这回更没胃口了等等,那是什么?
小维克托伸长脖子朝那病人的外袍看去,在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外袍内侧似乎有一截小木棍露了出来。
“哦!那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