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雕昀这个新鲜出炉的监察司长走马上任最初并未引起什么动荡。
权臣勋贵们只当是这位宁德公主为了哄自己的小娇夫高兴,于是说动自己的皇弟给小姐夫弄个一官半职,总算是对十年寒窗苦有所交代。
一般来说,驸马不宜委以重任是宋代开始愈演愈烈的,为了防止外戚干政,皇族也是呕心沥血想尽了一切办法。
但是宋朝之前驸马拥有大小不等的实权还是很常见的,要知道,驸马一词本就是从官职驸马都尉引申而来,而都尉乃是最少统领几千人只比将军低一阶的武将。
而驸马都尉乃是陪王伴驾时负责副驾车随的重要职务,一般都由皇亲国戚或者是勋贵子弟担任,后来才渐渐演变成驸马。
凤虞皇朝背景类唐,相对女子所处社会环境也比较宽容,宫里很多得宠的妃嫔甚至允许在皇城里另建府邸,这在唐朝历史中并不新鲜。
所以宁德公主给自己的驸马弄个花里胡哨的官过过瘾,包括皇帝几乎都是一笑置之。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漆雕昀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极其漂亮。
一是以鬻官卖爵之罪拿下了虞家姻亲京郊两个卫所的指挥权,二是查处开国郡公左思敏与其子左旷父子同淫于荷香馆,并殴打致残两名小倌。
这两件事简直是搔到了皇帝凤司寒的痒处。
他正愁自己培植的心腹手中无兵权,如今刚刚废黜了虞臻这个皇后,不好再拿虞家开刀,驸马就把理由直接给送了过来。
而左思敏家袭承祖荫,领着正二品大员的待遇和开国郡公府的福利,已经白白的养活了那一大窝废物足足五代了,偏偏当初开先祖创建皇朝时举步维艰,因而允诺了三个家族类似清代****的规定,无大错不可废世袭。
除了后族必出虞家之外,还有三个只要不造反就永远享受皇亲国戚待遇的开国郡公府,每一个皇帝上位都必须接收这四家历史遗留问题。
明知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却碍于祖训完全无能为力。
如今变成凤司寒眼中钉肉中刺的并非仅仅是后族虞家,还有另外三家也早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所以驸马漆雕昀这个“父子同淫”之罪抓得十分微妙。
因为这个罪可大可小,若是有心放过,可以说家风败坏,动用族规警戒一番即可。
若是有心深究,这是可以算到十恶不赦中的“不道”之罪的行为,遇见刑罚严苛的给你来个诛九族都算有理可寻。
开国郡公左家藏有先帝御赐铁卷丹书,诛九族倒是不至于,但是收了他们家这道保命符简直理由不要太充分。
一旦收回铁卷丹书,想覆灭一个只有一窝安享祖荫不思进取的酒囊饭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补拙殿内,凤司寒现在看着漆雕昀的目光简直像是对哪个绝世美女一见钟情的眼神。
一上来就拿世家虞家和勋贵左家开刀,而且理由非常只冠冕堂皇,驸马这个愣头青简直是……
太特么可爱了。
就是皇帝想睡觉驸马不但递了枕头,还帮着盖上小被子,顺便打扇扇的赶脚。
谷</span>这么多年皇姐把驸马藏于公主府内实在是暴殄天物啊,早放出来他的天凤皇朝早就成功拆CP了,谁耐烦一国之号还要捆绑别家姓氏,凤家其实面对虞姓恶心程度比看见一坨翔还要严重。
“赐座。”
盯得漆雕昀整个人都快冒烟了,凤司寒才温和的吩咐石禄全。
“朕实在是没有料到,你竟能将监察司管理得这般好,不错,不错,瑾瑜,你这是鸾鸟试啼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你我朝堂上是君臣,放到寻常百姓家,朕还得叫你一声姐夫。”
漆雕昀字瑾瑜,听见皇上这么说,刚坐下去椅子还没焐热,赶紧又站起来躬身行礼,诚惶诚恐。
凤司寒对于漆雕昀的表现十分满意,这才是臣子该有的样子嘛!
“接连办了两桩匿名举报案件,可曾遇见难处?”
漆雕昀等的就是这句话,再次站起来躬身行礼。
“回皇上,要说难处……”
“你坐下,坐下回话,朕的椅子上又没插着刀子。”
凤司寒笑呵呵的,一副不见外的样子,明显是龙心大悦。
“是。”漆雕昀仍旧行了礼才又将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心里暗自咒骂:这么赐座还不如老实站着舒坦。
“微臣倒是真有一个大难题。”漆雕昀低垂着头,似乎声音听起来也添了几分郁闷:“为了避免出现冤假错案件,每一桩匿名举报都需要大量人员核实探查,而有些事情为避免打草惊蛇又需私下里查证,因而监察司几个办案人员难免捉襟见肘,再有就是有些时候需得动用兵甲镇压,比如左思敏不道一案,京兆府因为牵扯太多迟迟无法遣人缉拿左氏父子,而左右金吾卫微臣却又无权调遣,长此以往,难免错失先机……”
错失先机就等于是给犯罪分子提供遮掩潜逃的机会。
京城之内多的是手眼通天之辈,连皇帝凤司寒处理一些事情都动辄得咎,更遑论凤司寒小小一个从三品京官。
凤司寒一想也对,单凭几个小文官可拿不下那些经营几代的达官显贵。
不过漆雕昀这把刀顶着宁德公主府的旗号,倒是可以做个黑脸,就算得罪了惹不得的人,他也可以扮个白脸再把事情拉回来,这样一明一暗,这把刀要是用的好,岂不是想切谁就切谁?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漆雕昀离开皇城之时已经是拥有十名皇家暗卫、二十名私卫暗探的独立机构,直属于皇帝和监察司长,特令特行,百无禁忌。
漆雕昀白马青衫,踏风徐行,离开皇城一段距离之后勒马回望,皇城巍峨,里面囚禁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儿。
他抢走了他的珍宝,却又弃若敝履丢在冷宫里践踏!
漆雕昀的手倏然收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爆凸,她成了别人的女人,他可以忍;她过得不好,他不能忍!
“不会太久了!”他一勒缰绳,口中轻叱,白马四蹄飞驰,逸尘断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