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心慈缺银子,非常缺,不缺别人给的,缺自己的能力赚到的。
项心慈从浴房出来,穿了一件绣花为底外罩镂空金线的秋衫,她非常清楚,如果自己不从中作梗,项逐元半年内就会成婚。
迎娶了柳雪飞的项逐元,绝对不再是她的项逐元,这是上辈子她就看清的问题!只是今天一见,更重的敲醒了她,她必须尽快立起来,否则就要在柳雪飞手下讨生活!
那是打死她也不愿意做的事情!岂不是成了她重活一世让别人报仇雪恨、一雪前耻了!
所以,她要自己赚到很多银子!容度自然有钱,但容度给她的与项逐元给她的没有任何区别。她依旧等于从项逐元手里被控制在容度手里,还是越来越矬,选了个商户?
那样的话她还不如不管明西洛死活,得到他,至少明西洛能给她带来更多利益!
项心慈翻看着桌子上的花样,看眼桌上的盒子,项心慈静了一下,里面是苗帧娘给她结算的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够做什么?建个花房?寻几个新品种的花色都持续不了几年,何况她赚的远没有这么多,苗帧娘无疑是在讨好自己。
区区三百两,都成多了?她房间里哪些东西规整规整没有三百两!
秦姑姑端了莲子羹过来,小姐练完舞,洗漱后,要喝完莲子羹:“小姐果然有天分,都能自己赚银子了。”三百两?够用好几辈子了。
项心慈不理会她:“项逐元来过?”
秦姑姑心顿时一颤,美好的心情立即有些紧张,世子那样严肃的人,小姐怎么能面不改色的叫出他的名字:“回小姐,来过,世子送来了不少东西,前院老爷有事请,便走了,嘱咐奴婢让小姐好好休息。”
项心慈冷哼一声,这是在柳雪飞那里献完殷勤了。
秦姑姑垂下头,心想,小姐气还没消。
项心慈哪有生气,她是哼这对狗男女未来的幸福日子、坦途大道,哪里像自己,都要吃不上饭了,果然成全别人就是辛苦自己:“秦姑,我娘给我留的那本书呢?”
秦姑姑闻言跳起来就要捂小姐的嘴!
项心慈把她的手挥开,像什么样子!
秦姑姑心都要吓出来!那是要命的东西,让老夫人或者老爷知道了,谁也逃不了好!
“我扔哪了?”她当时没在意,觉得都试过了就随便一扔,其实她根本没有认真看过,至少没有看过该看的,就研究一些感兴趣的东西,困在几丈天地里。
秦姑姑让小姐别说了,赶紧帮着拿。
项心慈翻开第一页。
秦姑姑已经守在门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人!
美,即装饰外在的技巧,放大身体的优点,掩盖自身缺陷的艺术——
项心慈自认这一点她无师自通,当年粗略翻过,根本不屑于详解。
如今她重新拿出来,也没有照抄母亲方子的意思,而是学母亲归纳总结的技巧,她要将她的东西归纳出她的配方,拿来卖,卖布匹那点银子还不够几天用的,连个庄子都买不起。
雪花膏、冷霜、暖霜、护肤蜜、清洁、发油、发膏、养发霜、洗发液、牙粉、香粉、爽身粉、花露、抑汗散、药浴、浴盐,催体香药液。
项心慈嘴角有些僵,这么多的吗,她平时怎么没感觉,难道是自己太敷衍?也是,自己怎么说也是令国公府的嫡女,不如母亲研究的细致。
项心慈有点佩服母亲的用心,更何况这还只是护理身体部分,面部的口脂、眉毛、丹蔻还没有露出冰上一角,更不要提后半部分的‘秘术’。
项心慈拿起笔,耐心分类,她不嫌多,分的越多,她能做出的东西越多,能为她带来利益的东西越多,也不至于露宿街头,让别人笑出来声。
……
晨光覆盖了整座令国公府,漂浮的曦光,犹如觉醒的生灵围绕着起舞的美人上下翩飞,乘纱而行,项心慈的身体如扶风的嫩柳,摇曳生姿、娉婷柔美,她又可大开大合间,刚毅从容,跃绸而上。
晨光中的石榴树发出哗哗的声响,合着琴音拉开葳蕤院一天的序章。
秦姑姑捧着毛巾等在一旁。
庄姑姑不扫地了,看着空地上晨练的小姐,她们小姐就像地里年年能长出的粮食,让人爱不释手。
一曲终了。
秦姑姑上前:“容公子送来了赔罪礼,老爷让人帮小姐送来了。”
项心慈擦擦额头上的汗:“他走了吗?”
“没问……”
项心慈将毛巾放回去:“去问问,如果还没有走,让他陪我父亲用下盘棋,一会吃了早饭,陪我出去走走。”她要买个花坊,她这里再好也是项家的,都要换女主人了,留这里占人地方不方便。
“是。”
…
项承冷下脸,胡闹!昨天才出去,今天又出去,让人知道了,以为她多有想见女婿。
容度十分惭愧,他绝无引诱其女的意思。
项承没看容度,他不悦女儿贪玩,但想到心慈从未出去过,刚一接触外面世界难免新鲜,又不忍拘束女儿,不禁看像容度。
容度赶紧垂手行礼,他绝无越矩行为。
项承想他不是一个草包:“多带一些护卫。”
容度没想到变故如此快,项七出来能如此简单:“是。”
…
项心慈出来的很容易,甚至没有绕过长长的共道。
父亲给了她前院的侧令,她直接从父亲的院落出去,路程缩短了一半,且无人盘查阻拦。就是说,她跃过了项逐元,直接出来了?
项心慈有些茫然,上了马车,还有些恍惚,觉得此刻的自己那么陌生。她以前唯恐项逐元不知道,恨不得在那些护院面前多走几遍,让他们通知他们的主子她出来了,让项逐元着急,让项逐元找她。
项心慈淡淡一笑,往事在新的天光里化作一道道残片,随着马车前行,分解开来,落入地下,成为一个个远离她的回忆。
下了马车,项心慈主动戴上了帷帽,暖秋色的帷帽上一株株成熟的稻穗,带着白秋的光泽,一路延伸到你脚边,两边只用同样长的三条玉带压住,简约、优雅。
就从练习戴帷帽开始。
容度下马,怔怔的看着秋阳下华贵的少女,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还是让人看迷了眼。
项心慈回头。
容度将缰绳给了侍从,心情就像今天的秋阳晴空万里,轻声道:“你可以不戴。”眸光柔情似水的落在她身上,非常想对她做点什么,如此漂亮又懂事,恨不得现在就娶回去。
项心慈诧异,什么叫可以:“别乱想,这东西不是为你戴的。”
容度笑容顿时有些僵,但立即恢复如常,口是心非,是也是、不是也是,总之她戴了。容度打开折扇。
项心慈停下脚步,回头:“好吧,是觉得你有点没用,我如果不戴,被什么我讨厌的人多看两眼,你未必能弄死对方。”说完继续往里走。
容度的扇子卡在手指间,脸色像风吹裂的云,五花八门!她在看不起他!
侍从套马的手有点僵,惊的可以!对方如果是项家嫡出大小姐,这样说话,也就罢了,项七区区五房,也敢如此讽刺他们少主!
容度顿时拉住项心慈将人拽回来。
掌柜的已经迎到门外,一看这情形,快速躲了进去。
容度不想跟她在花市周围吵,找了茶楼,要了雅间,把人请进去,神色没有任何温度;“你什么意思?”昨天如此,今天如此,她对他再不满,他现在也是她未婚夫!
秦姑姑想拦。
项心慈平静的摘了帷幔,让她在外面等:“字面意思,说错了?”
容度看着她!你觉得呢?
项心慈也看着他,一双墨色眼睛,漂亮的犹如深不见底的渊,却独独不见任何嘲弄:还行。
容度突然觉得可笑,她是不是故意的:“昨天的事还在生气?”
“说了不生气就不生气,就是我这人有一点不好,看见别人比我高兴,就喜欢嘴欠,伤害你了?”
“你问谁?”你自己想想你说了什么。
项心慈转折手里的帷帽:“哦,不容易想起自己的不好,就是觉得自己说了实话。”
容度看着她天真到认真的样子,觉得计较的自己就是莫名其妙,甚至开始反思,难道她说的不对?不是那个道理?毕竟她那么乖巧,那么不懂事,那么实话实话!
容度哭笑不得,狗屁的道理,她项七是什么正经人家的正经小姐,在这里挑拣他的出身!
项心慈转帷帽的动作一顿,突然看向他:“要退婚?”
容度语气讽刺:“感觉倒是敏锐”
“嗯。”擅长看人脸色,项心慈看着他,退婚了她得立即再找一个,要不然就不能出门!
容度看着她的样子,纤细的身形,漂亮到近乎妖孽的容貌,无论苦笑都夺人眼球:“突然又不想了,毕竟美人当前。”
项心慈看了他一会,确定他没有那个意思,继续转帷幔:“哦。”
“你哦什么?”
“表示知道了。”又生什么气。
“我说你以色悦人!”
“我有色。”
容度不知道她是装傻还是真傻:“项心慈,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嫁莫云翳没有嫁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在盛都,你嫁入莫国公府,做莫家主母,就是痴人说梦。不如听话一点,把精力花我身上,说不定……我会成全你一品夫人的美梦。”这是他第一次给她承诺,一品夫人,未必不可。
项心慈看着他,海外礁石上的一品夫人?
容度脸色难看!
“我觉得我们彼此挺了解的,你要是需要项家不必哄好我,我不给你拆台,因为我也需要你出门。”
“你觉得我需要项家?”
项心慈只看事实:“你那天故意趁我父亲不在来送秋礼……”
“难道我任你父亲反复戏耍!”
项心慈知道了:“那你气出了,跟他女儿订婚了。”
容度被她气的冷静下来:“你可以理解成我喜欢你。”
“嗯。”项心慈看着帷帽上的绣花:“不气了吧,我想去下面逛逛。”声音软软的像个孩子。
容度看着说了这么多,她不痛不痒的样子,刚冷静下来的心,顿时又一肚子气!她宁愿她转身就走,她也根本不是好脾气的性子,她不发脾气只能说明她根本不在乎他为什么娶她:“过来。”
项心慈看着他,不动。
容度哭笑不得:“你以为我不能过去?”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她能跑哪里去,区区项家五房。
项心慈觉得他说的对:“那你过来吧。”她也好久没有过了。
容度看着她眸光中星星点点的黑,无辜又天真到可以随意搓揉的眼睛,金雕玉琢还略带稚嫩的脸颊,白嫩的仿佛轻轻一碰就碎了的脆弱,她很美,清纯时美,妖艳时美,那天山洞里更美。
容度一步步走进她,走进他这段时间就没有忘记过的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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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