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小雅把责任扯到渭水帮身上,不待恒熙说话,宫羽博便开口道:“这位姑娘,你说话可要当心点。我们在这里召集各路武林英雄,帮着官府捉拿凶手,为白老爷子报仇,岂会无事生非?想来多半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才会出手控制吧?”
他给手下递个眼色,立马便有机灵的渭水帮帮众站出来大声说道:“县令大人、车盟主,我们帮主说的没错,刚才这个姓朱的家伙,在街上高声喊叫,替凶手熄灯鸣冤。我等怀疑他与凶手有关系,这么做是在混淆视听、干扰缉捕凶犯,所以才上前询问阻止。没想到,此人突然出手,连伤我们好几位兄弟,无奈之下,我等只好想办法制住他。这个贼子武功不怎么样,却善使暗器,若不是恒大人及时赶到,还不一定要被他伤了多少人呢。”
宫羽博转头问旁边的人群:“他说的是实情吗?”
“是,没错!”“这个姓朱的,就是熄灯同党!”“他可凶狠着呢,还想当街杀人!”有不少武林人士都是跟渭水帮一个鼻孔出气,吵吵嚷嚷的指责朱家。
恒熙正欲说话,却听旁边的车英问道:“王桐,你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走出一个矮个男人,对车英拱手道:“启禀盟主,这位朱先生说他知道白家灭门的原委,怕有人故意借此陷害无辜,而且其中好像还涉及到了宫少帮主,所以渭水帮一言不合先出手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宫羽博不禁有些气恼,转头质问车英道:“盟主,你的手下想干什么?咱们刚才可是商量的好好的,暂时放下双方的恩怨,联手给白老爷子报仇。怎么一转眼就又开始窝里斗?”
恒熙也非常不满:“车盟主,你的部下说话都是这么没有分寸吗?”
车英淡淡一笑:“我只是向王桐询问刚才的经过,并没有教他怎么说,更谈不上窝里斗。怎么?恒大人,难道不是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吗?还是说只听一面之词即可呢?”
恒熙被她怼的一愣,心中不禁暗骂:这个娘们儿真是不好对付,倘若不是还需要她协助号召江湖力量,老子才懒得受她这鸟气!
宫羽博则在一旁冷哼道:“好吧,知道你车英了不起,从来不把我们渭水帮放在眼里。不过没关系,我宫羽博坐得正行的端,不怕旁人诽谤。王桐,你都听到什么了,不妨全都说出来。”
王桐瓮声瓮气的回答:“不好意思,宫少帮主,我老王啥都没来得及听到,就被贵属下给拦住了。所以,您想知道什么还是问那位朱先生吧。”
宫羽博闻言一愣,接着没好气的转头问朱家:“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要蓄意破坏捉拿凶手熄灯的行动?”
“是啊,你究竟是何居心,给本官从实招来!”县令恒熙也跟着问道。
朱家轻蔑的撇撇嘴:“怎么?这算是过堂审问吗?”
恒熙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阴恻恻的说道:“本官量你也不肯轻易开口。尔等可知,民间私斗,已经是违反了大秦律法,不管你有没有道理,究竟是先动手还是后动手,本官都可以立即将尔等先行羁押,然后问案!既然你提到了过堂审问,那好,本官便随了你的心愿。来人啊,将刚才参与械斗的所有人,连同那三个跟本官叫板的出头鸟,一并带回官署!”
四周的官兵齐声答应,立马就要上来动手,而渭水帮的人则表情轻松,显然并不害怕回府衙门问罪。
赵亮此时从恒熙心中读出了一种阴狠的杀意,知道倘若跟着对方走,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于是赶忙制止道:“且慢,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动粗!”
这是他今晚第二次说出同样的话了,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不禁又发出一阵轻笑,都觉得这个家伙既怂包又滑稽。
蓝田盟的美女盟主车英也忍不住笑着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大胆讲。”
宫羽博则不屑道:“他能有什么话好讲?就算要讲,回去再说也不迟!”
赵亮连忙说道:“其实刚才的那一场小争斗,与白家灭门的惊天大案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今天井口镇聚集了这么多英雄好汉,为的就是弄清案件的原委,抓住杀害白老先生的真凶,不然,大家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难道是为了打嘴仗看热闹吗?”
众人听他说的有趣,不禁又是一乐,赵亮赶紧继续道:“这位朱先生和渭水帮之所以会发生冲突,其实并不是江湖上的意气之争,更非抢夺利益的寻常斗殴,而恰恰就是因为双方对灭门惨案的看法不同才引发的。所以,恒大人与其把我们带回去当做一般案件处置,倒不如让大家在这儿把话讲讲清楚,也好给各路英雄一个交代。”
“说得好!”车英拊掌轻笑:“看不出啊,你这个人讲起道理来还真有板有眼的,是读过书的儒生吗?”
赵亮老脸一红,正要客气几句,只听宫羽博冷哼道:“有什么道理?分明就是妖言惑众!凶手的身份已经确定,还跑来横生枝节,不是居心叵测又是什么?今天来到此地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好汉,要么跟我渭水帮相熟,要么跟你车盟主认识,单单就这几个人看着眼生,獐头鼠目、形迹可疑,说不定就是那个熄灯妖道的同伙呢!”
赵亮心道:哎呦卧槽,你小子说的可真准啊,我还真的就是熄灯的同伙无疑。
旁边的朱家怒道:“你嘴巴放干净点,谁形迹可疑?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山东朱家是也!”
一听到朱家的名号,宫羽博和车英都不禁一愣,车英好奇的问道:“可是鲁国素有小孟尝之称的朱家?”
“不敢当,”朱家傲然道:“那是江湖上的朋友们错爱,朱某岂敢与孟尝君相比。”
宫羽博却挖苦道:“真是没想到啊,为了白老爷子的事,大名鼎鼎的朱家,竟然能千里迢迢的从鲁地跑来咸阳,说起来也是神速呢。”
渭水帮的人都听出了他话里嘲讽的意思,不禁哄堂大笑。
朱家面色一沉:“在下近半年来,一直在西北各地游历,并非是从鲁地赶来此处。五天前,我恰巧在井口镇拜会过白云凡老先生。前脚才离开,后脚便听到了噩耗,于是急忙从狄道县返回。”
车英问道:“既然如此,那么朱先生也是和白老爷子有交情的了,只是不知,您为何会对凶案有不同见解,指出说凶手另有其人呢?”
“因为我猜到了真正的凶手是谁。”朱家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众人,最后停留在了宫羽博的身上:“就是你,渭水帮的少帮主!”
在场众人都是闻言一惊,齐刷刷望向端坐马背的宫羽博,只见宫羽博也同样先微微一愣,然后又慢慢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越来越明显,最后竟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一个极为滑稽的笑话一样。
“我的天啊,你这家伙编个瞎话都这么离谱!”宫羽博的笑声中,带着一丝越来越重的寒意:“我不管你是什么朱家还是牛家,想随意攀扯、恶意诬告,当心我宫羽博让你走不出函谷关!”
朱家毫无惧意,沉声道:“是白老先生对我亲口所说,你早就对他存了毒害之心!”
“污蔑少帮主!血口喷人!”“混蛋!宰了他!”渭水帮的人纷纷大声咒骂,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了朱家。
县令恒熙幽幽道:“朱家,你可知道,此时你又背上了一条重罪啊。恶意构陷、诬告良善,按律当处劓刑,就是割掉鼻子。本官念你无心初犯,快快跟宫少帮主道歉认错,便权且饶过了你。不然的话”
听他语带威胁的口气,连小雅也不禁替朱家担心起来,紧张的攥起拳头。车英秀眉轻蹙,问道:“朱先生,我敬重你的为人,可是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信口开河。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朱家微微一笑,说道:“没证据。”
我尼玛,赵亮心里也是一惊,暗道:这货就是个铁憨憨啊,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只身一人在对方的地盘上指证人家老大是凶手?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只听朱家接着又道:“本来已经快要拿到证据了,但是没想到突然发生了灭门凶案,所以我便匆匆赶回井口镇。不过,证据跑不了,迟早能拿出来。现在我只想说,大家不要中了宫羽博借刀杀人的诡计,被他利用去伤害无辜。”
闻听此言,宫羽博收起脸上的笑容,目露寒光,狠狠的凝视着朱家:“姓朱的,我本来不欲跟你一般见识,没想到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底线,看来真的是活腻歪了。”他抬起手,对着渭水帮的部下命令道:“将这个无耻狂徒给我绑了!”
“且慢!”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正是赵亮和车英齐声喝止。车英不禁一愣,用眼神示意赵亮:“有什么话,你先说吧。”
赵亮冲车英点点头,又对朱家道:“朱先生,虽然暂时没有证据,可你不妨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大家讲讲,其中真伪虚实,我相信每个人心中自有分辨。”
“屁话!”宫羽博对赵亮怒道:“你算哪颗葱?此处何时能轮到你说话?儿郎们,给我把这个小畜生一并抓了!”
蒙奇怒目圆睁,一步挡在赵亮身前,正欲开口,只听刚才就打算说话的车英讲道:“我说少帮主,连这一时半刻都等不及吗?我觉得这位小兄弟说的没错,让朱家把事情讲出来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们都是傻子,还分辨不出其中的真话假话?”
“车英,你是存心找麻烦啊?”宫羽博冷笑道:“看来你之前说什么要为白老爷子报仇,全是虚情假意。放着真凶熄灯不去对付,却帮着几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刁难我,不怕被武林同道们耻笑吗?”
车英淡淡一笑:“倘若凶手真的是熄灯,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但是现在有人质疑此事,那么我又怎能不搞搞清楚?对吧,县令大人?”
恒熙不满的冷哼一声,没有理会车英,而是指着赵亮和朱家怒道:“你们两个刁民恶徒,没来由的在此捣乱,故意将水搅浑。若不是尔等横生枝节,此时渭水帮和蓝田盟已然携手合作,组织各路江湖英雄,分派好搜捕真凶的任务了。”他转过头对车英又说道:“盟主,现在的事情虽然有诸多疑点,但是并不妨碍我们先合力擒获熄灯。等到凶手归案,我们再慢慢坐下来审问剖析,也不晚呀。”
“对呀!似这般在街上斗嘴,又有何益?”宫羽博气道:“据探子来报,已经在镇外发现了熄灯留下的踪迹,我们此刻最要紧的是尽快分派人手,前去围剿!”
车英略微思索了一下,平静的说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