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长烈被赵亮的斥责吓得一愣,支支吾吾的回道:“嗯,我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赵亮依旧怒气冲冲的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你懂不懂什么是脱离实际的镜花水月?大王信口胡说的那套东西,放在现实中根本无法执行你到底明白不明白?”
赵亮的一通发飙,弄得申长烈非常尴尬,暌离赶忙替他解围道:“妮妹莫要动气。其实我和长烈公子想的差不多,也觉得耕者有其田对老百姓来说是件好事”
赵亮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好事个屁!光有田就够了吗?种子呢?农具呢?牲口呢?这些东西不要钱的吗?即便把土地分出去了,可是财富和工具仍然掌握在诸侯贵族手中,你让老百姓靠什么耕作发展?遇到灾年收成不好的时候,全家喝西北风吗?以前的土地都采用井田制分封,不得随意转增或交易,像嫪参这样的家伙想要兼并土地,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巧取豪夺。可是一旦实施田亩新政,你们就敢保证有些人不会因为吃不饱肚子,出卖自家手中分到的田产吗?到那个时候,岂不是更容易出现大规模的兼并?”他顿了顿,继续道:“大周的根基在各个诸侯国,以及他们下面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这些人通过王室分封给他们的土地,掌握了经年累月的财富,拥有着大量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只有依靠他们才能够供养王室、保卫王室,也只有他们才能管理好各地的民众。现在大王要把这些贵族的根基刨掉,未见其利先见其害,你们知道吗?!”
申长烈和暌离听了他这番话,顿时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不住点头称是。申长烈道:“大将军说的有道理,方才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或者说,大王新政的初衷是好的,只是有些不合时宜。”
暌离也表示同意:“没错,照妮妹的分析,有些举措的确不能在眼下推行。即便是希望有所改变,恐怕也得一步一步的慢慢来。只是不知道,这个惠及天下人的事情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赵亮心道:什么时候能实现?两千多年以后呗!接着他郑重的对二人嘱咐道:“甭管什么时候实现,反正现在不成。尤其是长烈公子,你要答应我,这种有可能扰乱天下安宁的想法或说法,必须坚决禁止。只要你有这个机会或能力,就不能让什么承包制这些字眼出现在任何记载中!对了,还有迷魂香这种词也不能出现!”
暌离好奇的问道:“迷魂香怎么了?难道也能扰乱政局?”
赵亮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继续道:“好了,咱们先不扯这些啦,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营救小四和小雅他们。”
听他提起这件事,申长烈也有些担忧:“刚才在毓霞宫里,我一直看着暌离先生的眼色,本来还打算当场动手呢。目前小四将军他们已经被押回大牢,要不咱们考虑劫狱?”
“我同意妮妹当时的决定,”暌离道:“在那种情况下,即便我们猝然发难,也没有把握救出小四,同时制住天子,所以退一步再做打算是合理的。至于是否劫狱,还是听妮妹的吧。”
赵亮摇摇头:“劫狱抢人是不可能的。这里不是寻常所在,而是王宫禁地,一旦惊动了御林军,咱们三个加上他俩,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申长烈一脸懵逼:“大将军,什么叫做吃不了兜着走?”
赵亮含糊道:“这是西北边疆的方言,意思是横竖躲不掉、反正都得死!”
“那究竟该怎么办?”暌离问道。
“我寻思着,还是得从大王身上想办法。”赵亮心中还惦记着任务的事,顺着思路道:“如果能有机会把大王控制住,就可以逼着他释放小四他们,同时还可以放公子回去。所话说擒贼先擒王嘛。”
暌离点点头:“妮妹不愧是久经战阵的名将,擒贼先擒王这句话说的非常贴切透彻。哎,我说妮妹,我们魔王岭都是山贼,而我暌离正是贼头大魔王,你当初就是用擒贼先擒王来收拾我的吧?”
赵亮被他说的不禁一乐,心道:得,又说了一句这个时代不该有的话。不过好在暌离的身份还挺应景,没有什么太大的岔子。他笑道:“得了吧,看把你给美的。说正经事,即便暂时不闯牢救人,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四他俩受刑吃苦,咱们得赶紧研究个对策才行。”
申长烈道:“大将军提起这事,我倒是想起来了。方才大王说的那个虢石父手下有一位刑讯高手,我恰好知道。”
“你知道?他是谁?”赵亮和暌离异口同声的问道。
“虢石父一直跟我父亲不对头,所以对于他的事情,我们曾经下过很多功夫研究,”申长烈解释道:“他有个手下叫鲲泽,乃是卫国人。这个家伙应该就是大王所说的用刑行家,手段五花八门,心肠毒如蛇蝎。倘若落在鲲泽手上,怕是生不如死呢。”
暌离问道:“此人武功如何?”
申长烈回答道:“武功应该很稀松。鲲泽是读书人,除了会一些寻常的击剑术外,没什么过硬的功夫。”
“那就好办了。”暌离拍拍手,对赵亮道:“妮妹,我建议趁着天还未亮,赶去寻寻这位鲲泽大人的晦气,包保他明日没办法起床应差。”
没等赵亮说话,申长烈兴奋道:“还有虢石父,顺手把他干掉就更好啦。”
赵亮赶忙拦住他,说道:“这不成!虢石父绝对不能动!”要知道,这位上大夫可是历史中有名有姓的人物,甚至西周倒台还是拜他所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干掉了,别说会引起周幽王的疑心,就是回了反穿局,上级也绝对饶不了他。而且那个鲲泽也万万不能因为他的指令而有半点损伤,否则同样存在违法的风险。于是赵亮叮嘱道:“今晚大王刚刚决定让虢石父审问小四,他第二天便出事了,这个巧合咱们很难解释,说不定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所以现在绝不能动他。至于说鲲泽嘛,最好也只是用些小手段而已,切勿伤了他的性命。”
“妮妹放心,我手里有分寸的。”暌离转向申长烈,笑道:“怎么样小公子?和暌某一起去玩玩?”
申长烈嘿嘿一笑:“那是自然。长烈不才,之前曾跟随父亲来过几次镐京,恰巧认识虢石父的住处,你不叫我去还真不行呢。”
鸡叫三声,天际泛白,赵亮用手托着脑袋,眼睛半睁半闭的靠在书案旁打瞌睡。昨晚暌离和申长烈走后,他特意绕到那座宫女用的茅房里,尝试着联络处长屠四海,打算报告行动小组遇到的情况。可是,连续几番折腾下来,拨号机一点反应都没有。赵亮无可奈何,只好独自返回住处,在房中等候暌离的消息。
正犯困的时候,忽听外面站岗的御林军一声惊呼:“我的天!申公子,你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废话!老子又不是囚犯,为什么不能出去?”申长烈不满的哼道。
暌离则忙着打圆场:“几位军爷莫怪,昨夜公子陪大将军喝完酒后感觉烦躁的很,得到大将军同意才出去散散心。这不,逛着逛着就回来啦。大王昨天在金殿上也说过,只要不离开镐京,长烈公子行动是自由的,你们也不必过分担心。”说着,便拉着申长烈进到院中。那几名把门的御林军眼看申长烈确实回来,也就不再纠结,小心翼翼的停在院外,不敢越郑妮大将军的雷池半步。
暌离和申长烈一路走进正堂,见到睡眼惺忪的赵亮,齐齐施了一礼。从他俩的表情是就不难看出,事情应该办的非常顺利。果不其然,暌离把房门关严,转身低声道:“妮妹,幸不辱命,小四兄弟估计不用吃苦头啦。”
赵亮道:“什么情况,赶紧细细讲来。”
申长烈认真回答:“我这次见识了暌兄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昨晚我俩摸到虢石父的宅院,连番避过三队巡兵和五处暗哨,轻轻松松的进入门客馆舍。说来也巧,那个鲲泽颇受虢石父的器重,所以自己单独住在馆舍上房。我们到那里的时候,这家伙刚与几个门客饮宴结束,正晃晃悠悠的打算回房休息。暌兄毫不犹豫,从树上冲下去,拦住鲲泽就是一顿胖揍,边打边骂让你抢老子的女人!让你抢老子的女人!,打的那鲲泽鬼哭狼嚎。”
“女人?什么女人?”赵亮听得有些糊涂。
申长烈解释道:“父亲的耳目早就探知清楚,鲲泽是个好色之徒,平日里喜欢沾花惹草,没少因为争风吃醋的事情与人结怨。所以当我把此事告诉暌兄后,他便决定由此处入手。”
“哦,原来如此。”赵亮点点头:“这样一来,无论是鲲泽还是虢石父,事后都会以为这是情敌痛下毒手,不会疑心到咱们身上。即便大王知道了,说起来也好搪塞。只不过,不知道揍得效果怎么样?”
这个问题申长烈没回答,他转头望向暌离,而暌离则淡淡道:“我下手时仔细数着呢。总共断了四根肋骨,折了两个手腕,一只眼睛被封掉,另外牙齿脱落若干。”
赵亮听他平静的描述,背后直冒寒气:那个叫鲲泽的家伙真是好可怜,莫名其妙的招惹一场灾祸,人都被修理成这副惨样了,却还不晓得背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只听申长烈继续道:“鲲泽被暌兄打的痛不欲生,几乎不想再做人,但惨叫声同样也惊动了府中的护卫。我们两个为了不暴露行迹,于是只能赶紧抽身而退。”
赵亮道:“如此甚好。我知道你们还在担心虢石父。即便没有鲲泽,他一样有可能对小四小雅用刑逼供,对吧?”
暌离和申长烈无声的点点头,脸上的神情都凝重了不少。赵亮却笑道:“不妨事。只要没有变态级别的刑讯高手,普通的小场面我相信他俩还能应付的过去。毕竟”他本想说毕竟他们都是在反刑讯方面受过专门训练的优秀特工,但是话到嘴边,却赶忙改口道:“毕竟都身经百战,寻常的皮肉之苦还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何况我还另有安排”
“另有安排?”暌离好奇道:“妮妹,你还有什么妙计,快跟我们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