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渐重。
夜深,更静。
我静静蹲坐在山下桃花林的游子亭,看着亭外密如蛛丝的银白雨线,慢慢呼出一口浊气。
这雨点儿,好似不要钱一般挥洒。倒像是老天爷被谁欺负了似的,跟个小孩子一般嚎啕大哭。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不过,所幸是在下雨前,摸着了线索。要不然,被这雨水冲刷,那点快要消散的灵气留痕,只会散的更快。
我暗自庆幸。
半个时辰前,我和孙师兄顺着天空的灵气痕迹,折返搜索。一路追踪,来到了这里。在到达这片区域的上空后,猛然察觉到一股极具破坏威势与杀机的灵气波动。只是那股波动仅仅是出现了瞬间,就再也感受不到。我和孙师兄几人合计了下,觉得这股波动很有蹊跷。说不定,就是那凶手。于是立刻展开搜寻,只不过那人隐藏极好,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我们依旧没有收获。
倾澄师姐见此,认为那人已经偷偷溜走。但孙师兄很有经验,他摇头道:“灵气波动一闪而逝,并非是离我们越来越远,才感觉不到。相反,而是那人察觉到有外人靠近,因此才刻意隐藏了自己。师姐莫急,这片区域不过方圆三四里。我们分为四组,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向中心挺近搜索,如此合围之势,不怕揪不出那躲藏之人。”
师姐觉得有理,便指挥护卫弟子依计行事。而我在观察四周之后,果断毛遂自荐,说:“师姐,孙师兄,这下方正是游子亭。这里地势较高,能远眺附近凹地缓坡。不如就让吾在这里监视附近区域,与你们成里外呼应之势。若是那凶手蹿出来,也好有咱们的人及时预警。”
孙师兄略微惊讶,笑了笑道:“如此考虑,倒是周全。不过这样一来,丫头,你就要打头阵了。”
师姐显然不同意,拉了拉我的手:“这可不是逞能的时候。丫头,你的道行虽有不少长进,但临阵对敌的经验还是欠缺,不可如此莽撞行事。”
“经验诚然不足,但总得去做,才会长进不是吗?”我眨了眨眼,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师姐,你放心,吾可不是一个人独守游子亭这儿,你们还需派几位身手不错的护卫弟子跟着吾。这片地方不大,估计也就半个时辰的工夫就能搜索完毕,再说,仅是三四里的间距,你们这些身法不凡的高手,会支援不及吗?放心吧,吾心里有分寸的。”
师姐正要说话,却被孙师兄拦住,他看着我,蓦地会心一笑……
后来,在孙师兄的支持下,事情就这么定了。
如此一来兵分五路,我带着七名护卫弟子留守游子亭,观察四周动静。而另外四路人马,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向中心挺近搜索。
这样的布置,可以说是面面俱到。我实在想不出,那隐藏之人该以何种手段在此情况下脱身。
“你,总不能变作一只小爬虫子,在个石头缝里藏一辈子吧。”
我缓缓在亭子里踱步,凝望着外面渐大的雨幕,呢喃道。
四周依旧毫无动静,除了雨声,什么也没有。
这里并不黑,四面角落早已提前摆好烛台灯火。那种守灵气屏障保护的烛火,即使在狂风暴雨之中,也能安然不灭,灯火稳定如在无风的屋内。
七名护卫弟子神情肃穆,人人攒紧仙剑的握柄,被他们拱卫在中心,有一股能驱散恐惧的踏实之感。
即使那人想要做殊死一搏,拿我发难,也得先掂量掂量吧。况且,我可不是一个软柿子。这次自告奋勇,更多的心思,就是想让自己身做诱饵,来引蛇出洞。
我稍稍安心地闭上眼,不知觉嗅了嗅这雨幕中的空气。似乎,闻到了一股奇妙的芳香。
呵呵,估计是某种不知名,只在夜幕中盛开的小花吧。
能在这雨夜闻见花的芬芳香气,倒也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我不禁舒了个懒腰,竟想享受起这雨夜难得的宁静。
第一次,有了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志得意满。
“师姐。目前还没有动静。咱们是不是出去查看查看?”
“无妨。”我语气淡淡,有点心不在焉。“既然那人就藏在这附近,咱们就跟他耗着。看他能猫多久,师姐她们一路搜寻过来,不会有纰漏的。咱们啊,就看好这方圆一片的动静,来个以逸待劳。”
“遵命,师……”
那名弟子的话说到一半,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我有些纳闷儿,但还没有开口,就感觉到一股难以想象的气息在涌动。
那究竟是一股怎样的气息?我说不出,但察觉到它存在时,我就像是被无尽的恐惧魔魇给掐住了脖子。浑身上下抖如糠筛,脊背几乎在瞬间就渗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整个身体好似给丢进了,让人窒息的冰窖!
那种感觉,是死!
彻彻底底的死,撕毁一切理智,让人连逃命的念头都生不出来的死!
似乎有东西,就在这游子亭外的夜幕里。
睁着一双野兽的双眼,窥伺着猎物。
我们,就是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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