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可能遇上了个碰瓷乞丐,我不禁想捂脸摇头,真是好事不来祸事可成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的正事儿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这下连走路都能被乞丐碰瓷,唉,运气也忒背了吧。
虽事实如此,我倒也逃避。这乞丐虽有碰瓷的嫌疑,但我不小心踢碎了他的泥陶碗,也是不可争辩的事实。想了想,我立刻走过去,弯下身子一片一片地把那陶碗的碎片拾起来,然后小心地捧在掌心,慢慢走到那乞丐身前,认真道歉说:“这位老人家,十分对不住了,小女子走路想着心事,把你的碗踢碎实乃无意之举。对不住了,这样吧,吾这里有几个铜钱,全都给你当做赔偿。对不住了,老人家。”
说完,便陶碗的碎片轻轻放在他面前,然后又从衣兜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在陶碗碎片的边上。
碧游宫之中倒是用不上这些铜钱的,我衣兜里之所以有,是之前去山下的小镇买些杂货时所带的,因此就算都给了这乞丐,我也丝毫不在意。此刻只想着,赶紧把他打发走,好回去思量正事儿。
可没成想,这邋遢乞丐非但不领情,反而伸出脚使劲儿一踢,将我放在地上的那几枚铜钱踢得四散八落,然后又卖力地甩着手里的竹竿儿敲打地面,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叫嚷着:“拿走拿走!洒家生来自在,岂看得上你那几个铜臭子儿?小娃娃,洒家告诉你,世上之事并非端来了金银就能成事儿。纵使苍生生来于世,这一生皆因食色性也而迫求着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但万物之理儿,皆遵循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因而金银再好,再多又与我何用?洒家只看重着,这与我风餐露宿、朝夕相伴的讨饭家伙事儿,只看重着洒家那被你踢碎的泥陶碗!今儿个,你犯了错就想随随便便丢几个铜钱打发,断是不行!”
这,这几个意思?我听了这邋遢乞丐的话,气不打一出来,差点想抬手揍他了。
怎么着,不知好歹是吧?本小狐仙和和气气、诚心诚意地跟你道歉,还想着补偿你的损失,给你铜钱。反倒被你说成是不懂道理的纨绔子弟,只会拿钱解决事儿。嗨!还像我长辈似的,数落我一顿。
你,你个要饭的凭啥?!凭什么?!
我心里怒火压不住,正想发火,但这时候转念一想,欸,不对。
一般的乞丐,会说这种话吗?我虽接触的凡人不多,但在山下的小镇闲逛,也看过几个讨饭的乞丐,他们虽也是这般邋遢,但个个都是目不识丁,说句工整的话都不会,嘴巴里最常念叨的,就是“行行好,给口吃的。”这类的讨饭话。之前曾好奇去试着和他们交谈,但那些人话不出三句就只会嗯嗯啊啊,虽是神志清醒,但表达的意思到了嘴边,说出来的句子就是首尾颠倒、语义不阴,令人琢磨他说的话得费半天工夫。
因此,别说让他们阴白事理,教他们把话说好都是一件麻烦的事。可是,我听这乞丐的口气,倒不像讨饭人说的,反倒像是上了年纪,对一切有所悟的修者才会说道的。
这,倒是有点意思。我立刻琢磨起这邋遢乞丐的来历,心想,这乞丐莫不是某位外门修士在此变化的,故意借事试探我?难不成,是上官家的某人?
一想到儿,我不禁警惕起来。此时是试剑大会期间,此地各门各派的修士均有走动。我心里想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要小心了。可不能随意便发火,以免中了别人的圈套。
“嘿!女娃娃,在那儿愣着干什么呢!洒家说了,你可得给我个像样的说法,不然洒家可不罢休!”
正想着,那乞丐见我发愣,又气呼呼地叫嚷。
他态度依旧蛮横,不过我倒是再没了那股怒火,反而恭谨地抱个拳,轻轻询问:“这位老人家,这事倒真是小女子做的不对了。只是不知道,小女子究竟该如何做,才能弥补这个过失?”
眼下不知道对方的真正来历,还是先把火气压住,顺着他的意思,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这话说完,那邋遢乞丐的眉目舒缓了点,倒是嘿嘿笑了声。
“哼哼,还不错,女娃娃虽有错,但这认错的态度倒是可以。洒家嘛,倒也不是那种刁蛮不讲理的人。这样吧,你且去寻来一只新碗与我,这事儿就过去了。”
我一听这话,倒是心中的担忧一放。这倒不是什么难事,若是真有上官家的修士刻意来刁难我,也不会按排这么简单的事。
“敢问老人家,只是一只普通的碗吗?”我又不放心,就试探着问。
“怎么着?你还想着送洒家铜碗金碗吗?”
“不是,不是。”
“那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去给洒家找碗啊!”
我闷着不说话,连忙扭头就走。
这,这都什么人啊。
心里虽有火,但既然答应了,我也不好发作。于是扭身赶路,直朝宫里的膳房跑去。这报名的场地虽然距离膳房很远,但眼下我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本事,调转起灵气,运用身法赶路也是不慢。约摸有一刻钟,吾便赶到了膳房。
一进屋,凑巧撞见小竹儿在指挥一众小厮摆放洗好的餐具。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当即向小竹儿讨了个盛饭的陶碗,就准备回去。不过,小竹儿也是好奇心厉害,见我这次来啥事儿不做,就拿了个碗,惊得一直缠着我问。
没奈何,我只对她说:“练功要用。”便转身离开。
老实说,告诉崇拜我的小竹儿妹妹,我是为了赔一个乞丐才来拿碗的事实。实在太丢人了,我没好意思说。
出了膳房,我直奔遇见乞丐的地方。等快到了,老远的就看见,他躺在地上,正悠哉自在地晒着深秋的金色日光。
真是自在,我嘀咕了句。虽有些不高兴,但依旧好声好气地把新碗端到他的面前。
“老人家,你看,新碗我给你带来了。”
那邋遢乞丐听了,悠哉地把头顶的斗笠一抬,见了我,又瞅瞅我手中端的碗,鼻子里不满意地哼了句:“拿走,这不对。”
什么?这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