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此种意外,饶是吾天生好脾气也忍不了了!冲上去一手提起仙剑,转换身形立刻摆出迎敌的架势,懊恼地大喝一声:“谁!”
话音一落,那道挡住我剑锋的白芒自半空飞旋了几转,竟凭空四溅迸射,化为一朵绽放的白莲,然后,一道人形自莲心中浮现出来!
吾心暗叹,龟龟的!这出场架势真是不同凡响,莫不是什么大罗神仙下界云游凑巧见吾此等邪祟小妖在伤害生灵,准备显下神通收吾来了?
吾正胡思乱想,那人周身光华已经褪去,吾才看清了样貌,此人,竟是个女的!?却见:一对弯弯如月细柳眉,下缀一双丹凤夺魄黑星眸。那人鼻梁修长如玉琢,嫣红小唇直比甜美樱桃更醉人三分!着精美五官于一身,面容倾城直教见者销魂。吾断言:是个美人儿!还是个绝世美人儿!!
诚言,吾本来便是狐妖出身,自身姿色若除去那双没炼化的兽耳和令吾一向避讳的女童体型外,倒也算得上是妖冶的狐媚子,比凡世间那些普通美人胚子强上不少。但是,但是若和眼前这位美人儿相比,吾这狐媚子都觉得自惭形秽。这美人儿,当真是那种一笑倾人国的存在。
这是,那美人将手中一品仙剑潇洒地回转几下,继而飞快收入剑鞘,而后执剑双手合拢朝我作了一揖,唇齿间同时发出清脆如珠花落玉盘的女声:“这位道友,恕在下叨扰了。”
“嗯,的确叨扰了。”吾不卑不吭还了一礼,心中的怨气犹在。“道友为何阻我狩猎?此地本就是我碧游宫地盘,吾在此夜猎合情合理,不碍着任何人的事,阁下这番阻拦,于情于理怕是说不过去吧?”
这几句话,便把事挑明了:理在彼不在此,这丫头若不给个万全的说法,吾绝不会善罢甘休。
诚然,这美丽丫头看上去修为就绝对在我之上,真打起来我怕讨不了便宜。不过嘛,吾虽不爱争斗,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懦弱小鬼。这丫头若是把人惹急了,哪怕明知不是对手,吾也会冲上去跟她斗上一斗!那怕法器被缴、身子被擒吾也不怕,实在不行吾还有一副能把她咬出血的好牙口!
那漂亮丫头见我愠怒,面色略有愧疚,她提双手握于胸前,朝我作个揖:“道友息怒,小女子乃九仙山源成宫广妙圣君座下弟子,姓卿名雅,字晓竺,我只是偶然路过此地。原本,在下不该来打扰道友夜狩。但我见这母羊着实是有可怜之处,还请道友你高抬贵手,放这生灵一条活路吧。”
说实话,这丫头口气还是挺中听的,既有真诚又带着敬意。吾心想,以她的道行,肯定能看得出吾修炼是不如她的,可她身上却丝毫没带着寻常修真者的傲气与自负,还这般好声好气与吾说话。于此情景,吾这本就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慵懒小狐妖,倒不知道该不该发火了。瞎想了片刻,那胸口一团怨火早已散去了大半,只得无奈叹了口气。
“卿姑娘,有礼了。”吾同样恭敬地朝她回个礼,但嘴上却不依不饶:“你打扰吾夜猎可以原谅,但你说这灰羊有什么可怜之处?非让吾放它一条生路?”
卿晓竺眼眸一亮,听这般语气便猜到了这事能有转机。她真切地朝吾看了一眼,而后打了个请身的手势,认真道:“道友,请随我来看。”吾耸耸肩,见她没什么恶意,便走了上去,与她一同来到那灰羊身前。那灰羊此时筋力已被卸去大半,被网缚在地上动弹不得,正哀嚎地喘着气。卿晓竺见状眼眸中闪过丝丝不忍,她单腿贴地半蹲下来,用手轻抚灰羊颅顶,竟是在安抚这受惊的猎物。吾正心中好奇,她便开口了:“道友你看,这灰羊腹中涨鼓,身下乳脐红晕扩大,显然是孕有了小羊,怕是不久便会临盆。若是一般的灰羊倒也罢了,但这未降世的小羊实在可怜,看在这份上,还请道友放它一条生路吧。”
吾听了倒是一惊,便一手放在灰羊肚子上,注入灵力查看。果然,在灰羊身体里传来了丝丝细微的胎动。这不长眼偷吃的猎物,竟然还真是带着崽儿的!顿时,吾倍感无力,却又感觉到心中升起一股不忍下手的沉重感。吾虽修行过百年,但还是狐狸身时,记忆里便深深刻入了许多难以忘怀的画面:那生我的母亲,一只毛色殷红似火的长尾狐狸。在与她离别的那一天,犹记得她也是怀了孩子,且带着肚里的孩子出去猎捕,在她没入草丛消失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出现。吾在窝前等,等她等到了月落日升,也没有等到她回来直到被师父带走,也没能等到她。嗯,怕是此生,也等不到了吧。
吾懊恼地甩甩脑袋,强行把这些杂乱思绪抛之脑后!
“呃啊!算了算了!!”扭过身背对着这一切,眼不见心不烦!吾满心想着,边想边说:“放它走放它走!就当我没看见,赶紧的!让这只大蠢羊赶紧消失!!”
闻此一言,卿晓竺眉目舒展,满脸喜色:“多谢道友体谅!”
她说完,扭身挥剑,嚓嚓几下便将那灰羊身上的缚地网斩做了碎片,她剑法真是超群,挥动之间皆只斩碎了网绳而没有伤到灰羊分毫。那生灵得此脱困,又是嚎叫了几声,站起身子不带犹豫,惊慌地窜入了远处草丛,片刻便跑得不见踪影。吾转过身,看着已经空无一物的空地,满心哀叹煮熟的鸭子飞了。正想着,突然脑中忆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顿时蹲在地上摸起吾那缚地网!
“啊!你都干了什么啊!”片刻后,吾手捧着碎网无力哀嚎:“吾让你放羊没让你剁吾的网子啊!你,你不会解开了放啊!!”
“啊?”吾这几句哀嚎让卿晓竺听得目瞪口呆,她愣在原地,竟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