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祁司瑾的担心很有道理。
贺瑶三人躲过第三波追杀之后，身上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导致撕裂，疼痛瞬间令她弯下了腰，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她用手捂着伤口，狠狠啐了一口，在心底骂了一声娘。
这些狗娘养的！
等她恢复实力，一定弄死他们！
在心底骂完，贺瑶抬眸看了眼她身边同样狼狈不堪的祁墨薇，不禁沧桑地叹了口气。
曾经，她和季云舒等人出任务时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落败过，现在竟然沦落到被几条走狗逼得漫山遍野地逃，真是虎落平阳。
还没惋惜完，伤处的疼痛又开始加剧，她不由得嘶了一口凉气。
祁墨薇闻声，连忙紧张兮兮地上前查看：“怎么了？伤口又裂开了？”
看着她睁大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清澈的眸底还闪着担忧，贺瑶不禁扯了扯唇角。
这状况不大对啊。
不应该是她来保护他俩的吗？
祁司瑾走前还慎重地将二人托付给了她，她也信誓旦旦地保证过他俩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结果这才过了多久，被照顾的对象反而变成了她。
贺瑶苦笑一声。
真是丢脸呐。
想自己好歹也是个A级异能者，实力是队里最弱的，年纪也是最小的，但好歹比起其他异能者有过之而无不及，S级任务接了不知多少，稚嫩的双手早就沾满了鲜血。
可现在，却被她需要保护的对象当做未成年小朋友一般来小心对待。
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虽然她目前确实算是未成年。
贺瑶深吸一口气，忍着疼安慰几乎快要哭出来的祁墨薇：“我没事。”
祁墨薇眼眶通红，精致漂亮的小脸也被灰尘掩盖，狼狈又憔悴，整个人处于一种脆弱无助的状态，仿佛谁若是戳破她这一层保护，下一刻她就会立即崩溃。
她吸了吸鼻子，闷声：“牧野哥去探路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们三个已经躲了一天一夜了，贺瑶身上又有伤，再这么东奔西跑下去不是办法，所以就想着在附近找个暂时据点，还好贺瑶他们平时都习惯在异能手环中储藏武器以备不时之需，这样一来，就算遇到刹盟的人，他们也有一搏之力。
于是黎牧野便自告奋勇地去了，黎家出来的孩子，虽然平时有些二世祖，身上还是有些功夫底子的，再加上贺瑶交给他的粒子枪，即使路上遇到了敌人，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
祁墨薇垂了垂目光，眼神黯然。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万分想念阿玖和三哥他们，从前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保护她。
可是现在不行。
他们被抓来异国他乡，远离帝京，想来阿玖和三哥也不可能下一秒就从天而降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贺瑶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她害怕了，连忙道：“薇薇姐，别害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祁墨薇闷闷地点头，“我知道，我只是……”
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她只是第一次面对这种陌生的状况，体会到生死边缘的危险处境，有些茫然加不知所措而已。
还好，当她清醒时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他们做伴，不然她无法想象自己会崩溃到什么地步。
贺瑶看着她故作坚强的神情，苍白一笑，“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和你现在就很像。”
满脸茫然，不知所措，无法相信自己所处的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世界。
简单来说就是不想面对现实。
祁墨薇脸色一僵，干巴巴地道：“你，杀，杀人啊。”
其实上流社会的大家族之间，玩弄人命很正常，豪门中，没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但没人会拿到明面上去说，祁墨薇当然也不例外，她有所耳闻，却不愿意去详细地了解。
一来她天生对这种事情无好感，觉得恶心，二来，祁老爷子把她保护得太好，不愿她去沾染这种事。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正大光明的把杀人挂在嘴边。
而且这个人还是在她家借住了很久，被她一直当做妹妹的未来侄儿媳妇儿。
……这辈分貌似有些乱。
这不是重点。
祁墨薇脸色不自然一瞬，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她意识到自己这番反应可能会伤到贺瑶的心，因而立即解释道：“阿瑶，我不是那个意思……”
贺瑶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
她早就料到了。
祁墨薇还是有些尴尬，她其实特别好奇是什么经历才能让一个女生小小年纪就手染鲜血，而且看上去还习以为常，淡然无比地同别人讨论杀人的事。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她也不便追问下去，于是默默闭上了嘴。
两人一起靠在身后粗壮的树干上，安静地听着林中的风声。
没过一会儿，贺瑶觉得有些冷，眼前的视线也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头也非常的晕。
“阿瑶！”
祁墨薇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推她几下。
贺瑶毫无反应。
“阿瑶，别睡！”
祁墨薇焦急的声音在她的脑中不断回想，成为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意识好沉，头脑也好晕。
一片黑暗之中，仿佛有什么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没死吧？”
她听见有人这样问。
“没有。”有人回道。
他的语气很冷，冷漠到令人不禁寒颤。
贺瑶缓缓睁开双眸，映入视线的是一张俊秀清朗的脸。
她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随即灿然一笑，伸出小手拼命地够他。
但是够不到。
因为她的手太小太短了。
而她浑身毫无力气，绵软的仿佛像一滩水。
于是，只有两三岁的贺瑶只能听这个长得好看的大哥哥和另外一个人说话。
“她就是新来的3号实验体？太小了吧，我看撑不过一次就死了。”
“4号，别这么说。”
“2号，我说的是事实。”
“唉，他们竟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位好看的大哥哥貌似很生气，语气也是咬牙切齿。
“早就没有人性的家伙，还能指望什么？”这是另一道声音，听上去是个好看的大姐姐。
“7号，你醒了？”
7号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这个小崽子怎么办？她才被抓回来，明天才会被带去实验，不过我看她这个样子，可能今晚都撑不过。”
“撑不过最好，不如现在死了一了百了。”
“5号，别这么说。”
2号无奈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又把视线放回了贺瑶身上，叹息道：“先给她早点吃的吧。”
“你开什么玩笑！这里哪来的吃的？”
4号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们自己都有一顿没一顿的，上哪儿去给她弄吃的？”
而且这么小的崽子，寻常果腹的东西还吃不了。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嗤笑：“你也别这么说，三个月前你刚来的时候，我们不也从给你弄到东西吃了吗？”
那道声音顿了顿，又道：“那个时候你都快死了，倒也不挑，给什么吃什么。”
4号立马涨红了脸。
他冷哼一声，不再开口。
2号没去理会他们的斗嘴，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语气仿佛是在祈祷：“希望你能在这里活下去。”
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狱中，顽强地存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