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真正的恶鬼

李观云仍是疑惑,如此宵小之心,为何能成为千年鬼王?

他纵然比任何的人和鬼都要强,但他的心智,却连猗窝座都比不上,有这样一个鬼王,真是鬼类的不幸。

缓缓吐出一口气,李观云遥遥望着无惨所在的房间:“三十年河东……呃。”

李观云咂咂嘴,什么时候他也要说这种话了?“这鬼宅,不待也罢!”

便大步而去,心中离开的念头,已经无比强烈。

然而他却是心知肚明,他离开的念头,也不是第一次如此强烈,可这鬼宅中两大上弦,外加鬼王无惨。

天下间没有人能从鬼宅中逃出,哪怕李观云利剑大成,又有猗窝座相助,仍是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他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但半年时间,对千年鬼王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无惨从未离开过鬼宅。

他想离开此方,必然不能和无惨面对面碰上,那样的话,他万分之一的几率都没有,但机会迟迟没有到来。

而且,就算无惨有事出门,但可能会将两大上弦留在鬼宅看守他,黑死牟和童磨的实力摆在这里,同样不乐观。

所思及此,心中忽生沉郁。

剑道本是高歌猛进,冉冉上升之道。

如今却被人困于瓮中,哪怕不限制他的行动,仍是被安排在这片鬼宅小小的天空之下。

剑客心中需要自在,此身需要自由,今朝却不得自在,不存自由。

心脏怦然跳动,不论是心中之剑道,还是那三年之约,都不允许他继续在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屑人眼下受困。

李观云眉目沉凝,心中不知不觉,已然结郁。

即便后续无惨不再缩减约定时间,但这口郁气若不能吐出,至多二三年,心中剑道必然受损,乃至于实力大退。

因为他此刻,被人强行塞进瓮中。

剑开两刃,一切烦恼不能滞留;纵剑狂歌,一切藩篱一剑破之。

倘若烦恼之丝缠绕而不能断;倘若藩篱之壁阻拦而不能破。

一念及此,那结郁的心中锋芒毕露,哪怕不能斩破这沉沉郁气,亦透出独属于剑客的刚烈。

哪怕折剑于此,也不能使心中剑道蒙尘!

李观云微微闭目,心眼不曾有得,然繁剑却大有收获,待到繁剑融会贯通,不论如何,就是他离开鬼宅之日!

后半夜,童磨就接到无惨的命令来见他,李观云看着眼前七彩眼瞳的男人,这还他第一次一人面对童磨。

与其说他是一个男人,不如说他更像一个少年,容颜俊美无俦,面上总是荡漾笑容。

微微一笑,能让无数女子前赴后继。

这样一个爱笑而俊美的鬼,会让人下意识认为,他的心灵,也和他的脸一样动人。

所谓以貌取人,不外如是,但李观云早已摒弃诸多外相,看着他含笑的面容,紧盯他七彩的瞳眸。

看到的东西,让李观云皱紧了眉头,那眼中没有丝毫的笑意,反而是一种颠覆人伦纲常的疯狂。

‘这是一个恶到骨子里鬼,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在作恶。’李观云心中已经有所答案。

于是,他认为,这个童磨,比无惨更适合当鬼王,乃至于说,三大上弦以及鬼王无惨之中,只有这个童磨,是一个彻头彻尾,真真正正的恶鬼,这种喜欢吃孕妇和处女的恶鬼,是生来如此,还是成鬼如此?

李观云皱眉之时,倏地发现那双七彩眼眸中,泛起异样的光芒,他看着他,以一种看待食物的眼光。

李观云面色不变:“你想吃我?”

童磨马上点头:“是啊,我想你很久了。”

不同于李观云也许是第一次和他相见,童磨已经见过李观云不短的时间,他之前一直都有看着他。

是以童磨比较了解李观云,这次无惨让他带李观云去‘放松’一下,童磨还高兴了好一会儿。

李观云面无表情,童磨打开金扇,笑意盎然:“不要老是板着脸嘛,这样你的味道,都变得没有那么美味了。”

看他眸光冷锐,童磨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笑得更为开心:“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鬼,其实在我眼里,你比我还要像个鬼呢,我那万世极乐教的一批信徒,你是杀得干干净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那个时候,你们就在监视我?”李观云闻言,眉目紧皱。

原来这无惨,一直在暗中窥伺着他。

后续出现的妓夫太郎,必然也是受了无惨的命令,他心中早有猜测,此刻终于从童磨口中确认。

童磨笑着,两人离开了鬼宅,没有感觉到无惨的意念波动,看来这鬼王,对于上弦之贰,是十分的放心。

走了一段路,童磨漫不经心的说着:“无惨大人也真是,让我跟着你去,可不是让馋猫守鲜鱼么?”

“你可以试试。”李观云微感意外,又觉理所当然,很快释然至极,上弦之贰纵然比他更强,也休想吃定他。

童磨却叹气:“有管家看着,我想监守自盗也没有门路,不过有机会,吃你两块肉还是不难的。”

李观云心头一凛,童磨无所谓的态度,是他对于自己实力的自信,而管家说得是谁,他亦是心如明镜。

正如之前与猗窝座外出,这次哪怕有童磨在侧,无惨仍是不放心,派出了黑死牟暗中监视,确保他插翅难逃。

心中郁气再增,李观云强自按捺,更没有说话的心思。

但他不想言语,童磨却故意挑逗他似的,嘴巴不停。

他确实对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如果说黑死牟和猗窝座,求的是武道的巅峰。

那么他童磨,是全然无法理解武道二字。

也正因为如此,他能将血鬼术发挥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可以说仅在千年鬼王无惨之下。

而只要无惨不在身边,他也没有什么忠心的想法,若非黑死牟暗中跟随,此刻说不定已经扑上来吃人了。

“我一开始是不想吃你的,毕竟你知道,我从来不吃男人,男人的肉不仅比较硬,不那么好吃,也不像女人能孕育生命的肉体来的有营养,我一开始看中的,是小忍和小惠呢。”童磨眯着眼睛在笑。

深夜街道,唯两人独步,李观云闻言,脚步一顿,目光如剑。

童磨金扇掩面,不知是挡住他的视线,还是自然而然的动作。

“但是你出现之后,我特别想吃你,最近食欲不振,吃了几个yf都觉得不够滋味。”

童磨带着笑容,哀声叹气起来,那模样,说不出的古怪,像是厌食症患者在和医生诉苦。

但他话里的内容,却足够让人心惊肉跳,能旁若无人谈论这种事情的童磨,从根子里就不是人,而是恶鬼。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没心情听你的感言。”李观云面色冰冷,童磨这个鬼,可谓是死不足惜的存在。

童磨微微而笑:“其实我很了解你,也只有无惨大人,才会相信你是色中饿鬼,但你并不是,对吗?”

不等他答话:“所以说,无惨大人想用女鬼来收买你,我觉得很好笑,大人看重你身上的太阳之力,和你立下约定,想让你变成鬼,我就觉得更好笑,你怎么可能变成鬼,到时候大人的算盘,必定会落空。”

李观云面色微变,这个童磨的头脑虽然疯狂,但不得不说,分外清醒:“不用那么着急下结论。”

“放心,黑死牟听不到,他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和大人说的,大人什么脾性,你也应该了解。”童磨笑了。

李观云心中一动,“这么一个屑鬼王,你们还要给他效力?我看你这模样,更适合当鬼王。”

此言一出,李观云心下仍是沉郁,但感觉自己的智商增长了,这反间计用出来,必能动摇童磨的心智。

毕竟彼此都知道,阿惨是很屑的,这样一个屑鬼王,如何驾驭这么多的强者。

而童磨,必定会有不臣之心。

童磨嘴角微勾:“你不是鬼,不知道大人对鬼的掌控力,而且头上有个人也没什么不好,大人如果精明强干一点,可能我会被你说动呢。”

童磨笑容满面,李观云脸色一垮,对他来说,无惨很屑,但对别人,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上弦,尤其是三大上弦,无惨对三大上弦,还是没话说的,兼之他个人比较屑,也不会管理手下。

于是给了三人极大的自由,兼之无惨的鬼血带来的不仅是力量,还有那生杀予夺的掌控权力。

这样一个虽然掌控生杀大权,但脑子不大好的老板。

童磨其实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不会隔三差五瞎几把折腾。

见他脸上发黑,童磨不由莞尔,走慢几步,和他并肩行走,低声道:“你心甘情愿让我吃了,你说好不好?”

发现那双七彩眼瞳中的馋色,李观云嗤笑一声:“做你的春秋大梦。”

手握明剑,大步而去,不与他并肩。

童磨连忙追上来,口中呼唤:“哎呀呀,不跑走得这么快,我觉得你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我吃你,是为你好。”

“你对每一个被你吃掉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吗?”李观云哂然发笑,童磨病入膏肓,已经是无药可救。

哪料童磨七彩眼瞳微睁,“这你都知道,是啊,你以为我是在吃人,其实我是在救人,我帮他们成佛啊!”

李观云差点破口大骂,童磨此鬼心灵之扭曲,已经是丧尽天良的地步。

他一言不发,更不与他答话。

童磨耸耸肩:“我吃女子,更有营养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是女子属于弱势,还是少女的时候,大体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但年纪一到,就会被催逼着变成女人,难免家庭不和睦,婆媳之间,邻里之间,生活之上,甚至夫妻之间。烦恼无数,天真无存,若有爱她们的男人还好一些,但如果不爱,可不是每日如处地狱?”

“而纵然是丈夫爱惜,矛盾也从不会停止,还不如让我在少女时吃了她们,保留纯真,即刻成佛,你说多好?”

童磨眼中露出迷醉之色,他专吃和yf,百余年来,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也是这套理论的坚定执行者。

“歪理邪说。”李观云眉目紧皱。

三大上弦,猗窝座有强者之姿。

黑死牟虽然是一条忠犬,但也不屑于主动滥杀无辜。

无惨屑则屑矣,全然没有半分透彻,一介小人。

唯有童磨此鬼,歧路极深,令人发指,人神共愤!

童磨不置可否,两人赶了半夜路,白天找地方休憩,客栈中,童磨监视着他,黑死牟就在隔壁。

房内,李观云盯着童磨,这上弦之贰掩面笑道:“鬼不需要睡觉,你快睡吧。”

李观云深吸口气,他一旦入睡,童磨八成会上来咬他一口,李观云所思及此,不仅不快,更觉恶心。

所幸他体质虽然融合世界的规则,但身体远非此世界人类能比,吐纳灵气之时,也可以权作休息。

童磨便看着李观云盘膝而坐,他倒也见怪不怪,在鬼宅中半年,李观云每天都是如此,那是他的修炼法门。

一天转眼即过,夜幕降临,李观云豁然睁眼,无视童磨,大步出门,自院中舞剑。

他也并不在意,在鬼宅中半年时间,他无论是吞吐灵气,还是这繁剑,都隐瞒不住,他也没有隐瞒的想法。

他所行剑道,并非暗剑,而是明剑,何需躲躲藏藏。

况且这些个鬼类,也看不出他剑道中的名堂。

童磨看他在暗月下出剑,有所招式,极其繁复,令人眼花缭乱,哪怕是他,都不禁有些被迷晕了眼睛。

三月之前,他的剑术不是这样,如今却便变得如此繁杂,想必又有突破,童磨欣赏剑招繁美之时,也不无感叹。

李观云的成长速度如此骇人,想必是加深了无惨大人心中畏惧,于是缩减时间。

无惨,本就不是什么胆大鬼。

暗月之下,李观云明剑飘忽不定,剑招环环相扣,一招未尽,新招顿生,极尽美感,可称人间绝代风华之剑。

暗处的黑死牟,同样在看着,他却眉目紧皱,几乎可以肯定,李观云走了歪路。

剑是杀人,漂亮有什么用?

以前他对于李观云快准狠的剑,记忆尤深,现饶是无法接受李观云走上歧路。

这么漂亮的剑,要把人漂亮死吗?

黑死牟差点现身,要指点李观云一番,但犹豫片刻,作罢了,若是没有无惨的命令,他或许还真会下去指点。

但既然有无惨的命令,他会绝对的遵从,论起忠心二字,三大上弦中,黑死牟是最忠诚的那一个。

繁剑尽展,李观云心中稍有几分快意,然而和那半年淤积的郁气相触,快意杳然无踪。

沉沉吐气,忽而听掌声响起,童磨笑容灿烂,拍起手来:“你这剑法,比起小惠的花之呼吸,还要漂亮几分。”

“你再叫小惠,有朝一日,我撕了你的嘴。”李观云目光微眯,剑气森然,童磨这个家伙的恶劣,超乎想象。

“哦?看来你很在乎她们三个?”童磨毫不生气,反而兴趣满满。

继续出发,晚上十一二点,来到一座小城。

妓夫太郎兄妹所处的吉原游廓,是这个国家最出名的花街,其规模极大,四周的城镇,也分外的繁荣。

譬如说现在这座小城,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即便入夜,依旧不减。

李观云并不打算和童磨多做交谈,但童磨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很难见到这么有趣的人类。

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和繁华的景象格格不入,迎面撞上童磨。

男人当即一屁股坐倒,口角咯血,周遭的行人唯恐避之不及。

李观云眉头一皱,童磨已经热心的蹲下去,扶起那个男人。

男人见那俊脸上无时不刻的笑容,顿时心生好感,面露感激之色,抹去鲜血:“冲撞大人,我不是故意……”

“没事,我看你行色匆匆,面色很不好看,发生什么了?”童磨面上笑容亲和,但七彩眼瞳中,却分外冰冷。

“快回家去吧,不要多留。”李观云微声一语,这个男人被童磨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关你什么事?”男人正是感激童磨,听李观云的话,心中反倒有一股怨气爆发出来。

李观云皱眉,这男人的怒火,似乎并非是对他所发。

童磨一眼望来,淡淡一笑,智珠在握。

“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到你。”他不愧是邪教教主,说这话时,身上仿佛散发光辉。

望着那俊美无俦的面容,男人怔了一怔,仿佛看到真神,一腔冤屈如鲠在喉,倏地泪流满面。

“我本来是小地主家里的长工,每天干最累的活,换来的东西勉强果腹,然而干活太多,得了重病,家里一点积蓄花费一空,我妻子也带着儿子跑了,留下我一个人等死。”男人掩面而泣,又有鲜血从口角咯出。

童磨露出悲悯之色,七彩眼瞳中却丝毫没有动摇:“太可怜了,你没有向你那个小地主要求补偿吗?”

“补了我一点钱,那又有什么用,我给他们家干了十年活,任劳任怨,现在重病,他们一点情面都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