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天才之殇

下楼的时候,卫煌突然想起一句老话:未经他人事,莫论他人非。

任何一个人都是血肉之躯,而非机器,纵使编好程序的电脑都有崩溃出BUG的时候,又何况一个人?

只要走上歧路未铸成大错,都是可以原谅,有抢救的机会的。

看到卢升一家人能幸福地生活,卫煌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对李子村的未来也更有向往。

当然,两者的条件并不相同。

卢升家是在楠木渡街上,有一定的地域优势,而李子村只是一个偏僻地山村,想要发展起来,难度大了许多。

有难度才有挑战,有挑战性的事做起来才能提升自己的水平。

卫煌觉得当初虽然没能考上本科,只读了一个大专,但学了建筑专业,能造福乡村,能帮助一些人,这学就没有白上。

人的一生活着不只是为了活着,生命不只是一个无休止赚钱的过程,更是不断地奉献,不断地创造价值的过程。

创造价值才是有意义的活着。

自己现在还年轻,正是奋斗的阶段,没有压力就应该为梦想拼一拼、博一博,否则等到而立之年,上要照顾父母,下要照顾妻儿,又哪来空间为梦想努力?

成年人的世界更多的是责任!

卫煌想到读书的时候杨有黔讲过很多名人的故事。

杨有黔说这个世界是有天才的,我们必须认识到自己的天才的差距,为了佐证他的言论,他当时举了很多例子。

杨有黔说世界范围内知名的科学家都是年少有为,在二十岁左右的时候创造出自己最大的成果。

比如爱因斯坦26岁发表相对论、光电效应、质能方程;牛顿23岁建立微积分;海森堡26岁提出量子力学测不准原理;杨振宁28岁提出宇称不守恒;高斯18岁就用尺规画出17边形……

人的智力正常发展,在二十岁的时候就达到高峰,二十五达到顶峰,二十五岁之后开始下降。

所以大部分科学家年纪越大思维越固化,越难有新的创造。

相对而言,文学领域对人更宽容,写出伟大著作的作家一般都比发现伟大科学理论的科学家要年长。

像王勃这样的天才,在十四岁就写出千古第一赋《滕王阁序》的人还是极少。

杨有黔或许担心自己的言语打击到自己的学生,又安慰大家说,你们也不要羡慕天才,天才是老天爷都嫉妒的对象,容易英年早逝,像王勃去世的时候才二十六岁。

然后杨有黔又举了一个例子,著名的互联网之子亚伦·斯沃茨的故事。

亚伦·斯沃茨是年少成名的计算机天才,死的时候也才二十六岁。

两三岁就会编程,十三岁时独自建立了自己的第一个非盈利性网站,十四岁就参与创造RSS1.0的标准。

或许你们不了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但我们现在使用的英特网都会用到,没有这些标准,也不会有大家的使用的网络,我也用不着日防夜防地防你们翻墙出去包夜上网。

他的思想就是自由共享,他认为互联网的知识就应该免费分享,一句话总结就是“我为人人,人人为我”,有点我们国家共+产主义的味道。

但是你们想一下,我们国家都还没有走到这一步,资本主义帝国又怎么会容忍他的这种思想,在极端压迫之下,这位天才选择了自杀。

自杀或许是每一位天才的出路,一如你们在课本里熟悉的——说从明天起,要做一个幸福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子。

所以你们不用羡慕天才,平凡人很好,伟大领袖说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真正动力!

谷</span>平凡人也能干出不平凡的事,只要我们坚持目标,一如继往为之奋斗,终究会实现梦想,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

卫煌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杨有黔,想到他在班会课上讲的这些事。

也许自己下次回太平县的时候,应该抽空去看看他,和他交流交流。

杜晓虎看到大伯下楼就去打麻将,而卫煌站在楼梯口发呆,不知道他们上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急忙上前问卫煌。

卫煌道:“什么都没讲,就是上去坐了一会。”

卢升正好下楼,见两人站在那里不动,招呼他们去烤火,说这里站着冷。

杜晓虎点头微笑,说不用管,如果冷他们知道去找地方。

卢升自然不会不管他们,领着他们来到一处有炭火的桌子前,强行让他们在那里坐着烤火。

杜晓虎待他离开之后,向卫煌道:“整得好,卫师,人缘不错。”

卫煌道:“只要你用心对待客户,客户也会用心回报你,记得以后做项目的时候多思考,用心去做设计。”

卫煌坐着烤火,人不动,脑子却一直在转,他还在想关于天才的事。

这个世界自然是有天才,那智力到了二十五岁之后真的会衰退吗?

或许并不会,只是因为我们年长之后,要承担的责任更多,要思考的问题更多,以致于拖累了我们的大脑,导致大脑无法安静思考。

人是血肉做的,人就不可避免的会受名利、家庭、亲情等等因素束缚。

农村有句老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有人说这是无知者无畏,这并不算错,因为无知才敢大胆去想去做。

而一但成名之后,人就有了名利心,有了胜负欲,有了丢不掉的包袱,比如在做一个决策的时候就会考虑自己这个选择会不会导致自己的身败名裂。

就像一个伟大的球员,纵使练了千百次射门,可在决赛的时候,踢一个关系到胜负的点球时却会失足踢飞。

明明很轻松的一件事,早已养成了肌肉的记忆,可那一刻脚却不听使唤。

卫煌不敢相信未来的自己会不会受到这种束缚,也许某一天自己真的会成为一个伟大的设计师,到了那一天还会敢这么天马行空地去做一件事吗?

人到中年,丧失的不仅仅是智力,还有勇气。

卫煌又想到了一个词,画地为牢。

一个人所追求的口碑、追求的名利或许就是给自己画的一座牢房。

有了名利之后,也就有了一座牢房,将自己关得严严实实,大门或许敞开着,却没有勇气走出去看那精彩纷繁地世界。

在那一瞬间,眼中有的或许只是牢房里金碧辉煌的伪装。

也或许只是一个梦,一个令人走不出宁愿堕落至死的梦境。

那些选择直面死亡的天才,也许是勘破这一层迷境,不愿堕落,才会宁为玉碎,为最美的一生画下句号,留下给后人惊叹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