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许多电影里一样,警察总在尘埃落定后出现。
绑匪们被抬上了担架,童然被送上了直升机。
他太累了。
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开,伤口和感冒抽了他最后一点精力,童然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病床前已围满了人。
“童先生,我是使馆工作人员……”
“dedi先生,您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安静!不要影响病人休息!”
……
仿佛几万只鸭子在耳畔嘎嘎叫,童然头痛欲裂。
众人见他实在精力不济,无奈先退了出去,只留下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
医生是美国人,参与了无国界医生组织,正在刚果首都开展人道主义医疗援助。他是被专机送过来的,数小时前才为车祸中受伤的凯恩做完手术,此时面上还透着一些疲惫,“dedi,除了头疼之外,你还有别的反应吗?比如晕眩、想吐、畏光等等。”
童然这会儿已经没那么难受了,他摇摇头,“没有。”
医生松了口气,又耐心交代了一些恶注意事项,便带着护士离开了。
房门关上,童然慢慢抬起右手,手背上还有针眼穿刺的淤青。他摸了摸额上的纱布,默默地问:“小p,我打中的那个绑匪死了吗?”
“本程序设计的子弹轨迹并未贯穿颅骨,经抢救已脱离生命危险。”
没直接死就好。
童然到底有些接受不了杀人这件事,而且对方如果真的死了,他必然也会多一些麻烦。
“我现在有100万积分了吗?”
“宿主目前积分已累计超过148万。”
“怎么这么多?”
“一共有两亿四千万观众通过直播或电视转播观看了宿主此次‘演出’,奖励积分71万3752。”
童然愣了愣,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包围。在完成瀑布逆流魔术时,他仅有七十多万积分,还以为这次能赚个二十多万就不错了。
两亿多观众,已经比“超级碗”的收视人数还多了。
“那我可以兑换复制体了?”他情急地问。
app卡顿了一秒,“本程序即将进入自动更新,预计更新时间为五分钟。”
童然:“……”
什么鬼?我不提你就不更新是吗?
真是没有比你更不靠谱的金手指!
不过这点问题并不影响童然的好心情,等待了五百多天,再多等五分钟又怎么样——简直度秒如年!
童然从未觉得时间这样漫长过,即便当初在温泉池和陆思闲独处时,也不像此刻一样难熬……
等等,陆思闲?
童然顿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他试图去找手机,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早就被绑匪毁掉了,而警察在现场带走的那两部,只是他从app换购的道具,用来解释直播的漏洞。
完了完了。
陆思闲肯定急疯了,还有姐姐和姐夫,康董不会又被吓得躺进医院了吧……
童然心里着急,正想出去借个电话,app的声音又冒出来了。
“更新完毕。”轻微的电流声中,依然是熟悉的机械音,“本程序已为宿主开放百万积分兑换渠道,请宿主及时查阅。”
什么渠道?童然顿住了脚步,瞬间被这个特别的名字抢走了注意力。
意识里,原本可兑换的道具选项里又多了ur(极度稀有)一栏,里面全都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黑科技产品,包括他从app得到的道具奖励,以及他心心念念的复制体。
童然仔细看过了列出的数十种ur道具,和其他道具不同,他们既没有配套的图纸,也不提供相应的零件组件,意味着这些道具只能兑换而不能制作,且使用条件一如既往的苛刻。
但再如何也远远超过了如今的科技水平,更有许多只在玄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物品,童然颤着嗓子问:“真的随便我兑换?有了这些道具,我可以轻松成为这个世纪最伟大的魔术师,你不是不支持不劳而获吗?”
app冷静道:“宿主看看兑换积分再开口。”
童然:“……”
一个复制体一百万,一个他用过的催眠道具“潜意识之门”三十万……而他辛辛苦苦一年半才攒了七十多万,要不是出了绑架这档子事,接下来半年他多半都得苦哈哈地赚积分,可被绑架和中博/彩头奖的几率也差不多……
fe,换不起。
童然瞬间从乍然暴富的惊喜中清醒过来,漠然道:“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本程序将不再为宿主发布任务,宿主的极限只有自己去探索。”app给出了让人意外的回答,“但请宿主牢记,本位面的科技正在飞速发展,今天不被破解的秘密,或许明天就不再是秘密,即便高位面技术也终有突破的一天,未来也必将涌现无数具有开创性和变革性的魔术。
“宿主唯一能依赖的只有自己,正如宿主在《海妖》中的表现,纵然道具均被解密,也没人能够复制同样的演出,因为‘真实’永远不会被破解。”
用真实来欺骗,才是魔术的至高境界。
童然又回忆起了训练闭气那一段痛苦又疯狂的日子,当然也明白了app的告诫,他沉默许久,再一次无比诚心地开口:“小p,谢谢。”
研究了一会儿道具,童然又有些犯困了,他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回来按照医嘱吞了几颗药,刚要躺下,就听见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童然下意识朝门口看了一眼,门也恰好被推开,屋外的人微微喘着气,生有一张格外英俊的脸。
思维有一刹那的空白,童然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突然赤着脚跳下床,风一般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对方,“你怎么来了?”
陆思闲没有作声,泛着血丝的眼睛锐利地审视童然,半晌,他猛地收紧了双臂,像个陷入恐慌的溺水者,用力抱紧了赖以生存的浮木。
走廊上不时有人走过,来来往往间总会朝这里多看一眼。
但童然完全不在意,他已经两个多月没看见陆思闲了,自然是很想念的,原本苍白的脸上也浮上了几许红晕。耳畔是克制的喘息声,呼吸里是独属于对方的味道,铺天盖地试图标记他。
他被抱得有些疼,骨骼仿佛快被压碎了似的。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安抚性地蹭了蹭陆思闲的脸颊,像猫一样。
皮肤触及皮肤,耳鬓厮磨的温度渐渐让陆思闲有了几分真实感,他闭了闭干涩发烫的眼睛,甚至感觉到轻微的晕眩。
从燕市到基桑加尼,一共转机五次,飞行时间二十多个小时,他没有一刻不在恐慌,好似游走于悬崖边上,随时都有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良久,陆思闲偏过头,轻轻吻了吻童然的鬓角。
感觉到微微的酥痒,童然翘起嘴角,恶趣味地说:“我两天没洗头。”
“嗯,我也没洗。”
声音很沙哑,仿佛被砂砾磨过。
童然立刻心疼了,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认认真真地说:“我没事,别担心。”
陆思闲稍稍松开他,一只手抚过他贴在额头的纱布,冷声问:“知道是谁想绑架你吗?”
童然顿了顿,含糊地说:“警方还在查证。”
陆思闲又盯着他看了会儿,“真没事吗?除了这里还有没有别的伤?”
“没有了,”童然笑了笑说,“你看我不是活蹦乱跳的。”
陆思闲却笑不出来,只要一想到童然经历的事,心里就会滋生出极端的暴戾情绪,神情也不自觉阴冷下来。
童然有些心虚,僵硬地转移话题,“你、你还没说是怎么来的,难道提前办好签证了?”
如果不是想着签证没那么快办好,他也不会意外陆思闲的出现。
陆思闲轻叹了口气,带童然回床上坐着,慢慢解释给他听,“你被绑架后凯恩就报了案,使馆也接到了消息,通知了婶婶。公安局帮忙办理了加急签证,当天傍晚我们就登机了,到巴黎转机时才看到你的直播录屏……”
辛雪哭得几乎快崩溃,陆思闲也分不出丝毫安慰的心思,幸好视频里的童然已经获救,否则陆思闲都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一切。
“我姐也来了?”童然紧张地问,“她人呢?”
“婶婶和老杨都来了,医院里不让进车,我先跑上来了。”陆思闲说,“他们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童然可以预见他会被辛雪骂到狗血淋头,不安地挪了挪屁/股,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这都是意外,谁也不想的,那些绑匪和我雇佣的保安勾结,根本防不胜防……都被绑架了我也不可能干等着别人来救吧,所以才想办法创造机会,我事先都计划周详了,不会有事的。”
陆思闲不置可否,只静静看着他。
“真的!”童然就差指天发誓了,甚至破天荒地透露了一点魔术的秘密,“你还记得你生日那天,我表演过一个《生命秘语》的魔术吧?那个时候我就开始练习根据声音读取信息了,绑匪转动弹巢时我就知道子弹在哪个位置,不可能打中自己。”
所以童然敢玩这个游戏,他早判断出前三枪都是空弹,子弹在第四枪。他也早就计划好会在第四枪时射向最近一个绑匪,尽管他看不见,却有app帮他设计子弹路径。
陆思闲不动声色地问:“另外两个绑匪怎么突然内讧了?”
“我催眠了守在门口那个人。”
其实不是催眠,是完成瀑布逆流后app发放的道具奖励“木偶人”,他本来想用在童亦辰身上,控制对方60秒行动时间。
但身处当时的环境,他立马就想明白只需利用“木偶人”控制一号绑匪,让受控者对付二号绑匪,自己再干掉三号绑匪,可不就安全了?
唯一脱离他设想的是,二号绑匪觉察了背后的冷枪,先干掉了一号绑匪,不过结果并没有改变。
陆思闲握住童然的右手,垂着眼问:“害怕吗?”
童然刚想说“不怕”,突然意识到对方是问他开枪时怕不怕,他觉得自己应该装柔弱一点,这样更容易让人心软和心疼,便低声说:“害怕的,幸好那个人没死。”
陆思闲的眼神果然软了下来,摩挲着他的指尖说:“你只是自卫,就算真死了也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童然轻轻点了点头。
陆思闲似有些不放心,又打量了他片刻,忽问:“头还疼吗?”
童然在卖惨和安抚之间犹豫了一秒,最后选择跟男朋友撒娇,“看到你就不疼了。”
陆思闲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抬手抱住童然,“我也害怕,别再吓我了。”他隔着纱布在童然的伤处落下一吻,轻声私语,“你知道,我胆子小。”
作者有话要说:鹭鸶:小表舅露露p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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