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容吩咐奶娘拿银子去找秋家班,让他们不许再演这戏。
奶娘犹豫半晌,“那给他们多少银子?”
“拿三千两银子,告诉他们,这些银子算给他们的补偿。”徐玉容悍然说道,“这事你找个生面孔去办,不能跟府里扯上关系。”
“那……那要是那戏班子不肯呢?”奶娘就觉得,这事好像不妥,没这么容易办。若是直接拿徐首辅的名帖或者魏侍郎的名帖去,也许人家戏班子不敢违抗。
可要是就给点银子,人家就未必答应了。
“若是不答应,就给点教训。”徐玉容不耐烦地吩咐。
奶娘只好答应一声,领了三千两银票,让儿子找了个庄子上的管事。
那管事拿着银子,将秋班主请到一间茶楼的雅座,傲然将两千两银票放到秋班主面前,“我主家吩咐了,这两千两银子算是给你们小戏班的补偿,那出《秦香莲》不许再演了,你们另编个新戏吧。”
秋班主拿起银票,仔细看看,不多不少真是两千两,表情古怪地看着这管事。
秋连荣陪在师父边上,看着那管事的眼神,就像看个二百五。
管事看他拿着银票的呆样,没见过世面的小戏班子就是如此,演一场苦哈哈赚个几十两,估计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银票吧?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那潘家园门口明日戏剧的告示,你就去换了吧。”管事抬抬下巴,示意秋班主可以拿着银票滚蛋了。
他还是给太多了,也许一千两这事就解决了。
“这位爷,这出戏我们排了好久,戏单子也接了,不能说停就停。”秋班主将银票放回那管事面前,“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也就是讨口饭吃,麻烦您代我给主家赔个不是;若是您主家赏脸,我去当面赔罪。”
“什么?给你两千两是看得起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管事没想到秋班主居然拒绝了,虽然不能说自己可是徐家人,可那气势还是很足的。
秋班主坚决地将银票推了回去,“在下还要回去排戏,先告辞了。”说完,带着秋连荣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你……等等!”管事气急败坏叫了一声,大庭广众又不能将人抓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走了,不由咬牙暗恨。
走到茶楼外面,秋连荣跟师父抱怨,“师父,他们当打发叫花子啊,竟然才给两千两。”
要知道《秦香莲》这戏上台后,他师父给颜汐送的分润都不止两千两了。这里面,还没算一些大户人家的女眷事后派人送上的打赏。
秋班主摇摇头,让他不要说了,心里却也是有了一丝隐忧。刚才那人态度趾高气扬,不知有什么依仗。
回到潘家园,他找了戏园老板,将这事说了,“我们这出戏,也不知道碍了哪位贵人的眼。您看,这事怎么办才好?”
自从《秦香莲》上演,戏园子天天人满为患一座难求,戏园老板的荷包每天都要塞得扑扑满,这要为了两千两银子停演,他怎么舍得啊。
“你不用怕,这事哪天忠亲王来看戏的时候,我跟他老人家提一嘴。他老人家爱看这戏,看了三场了还一有功夫就来。这要停演,不说别人,他老人家就肯定不答应。”
忠亲王,是宗室勋贵。据说他也是太祖的子孙,跟当今圣上血脉有些远了,可在宗室里还是德高望重的。这老人家没别的爱好,就爱看戏听曲,家里养了戏班子,外面还有戏园子。只要一有新戏,他是必定要看的。
而且,他爱戏成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管,只要戏好,他就给打赏。
秋班主听到戏园老板的保证,这心就放下了一半。
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派秋连荣给颜汐送了信,生怕若是别人知道,戏本子是从颜汐那儿来的,别人会找她麻烦。
颜汐听说徐玉容已经派人威胁秋班主了,谢了秋连荣好意,又问起这事对他们戏班影响如何。要是因为她这主意,害得人家戏班出事,那就是她的责任了。
“没事,我师父已经跟戏园子老板说过了。潘家园可不是小地方,是忠亲王爷家的产业,一般人谁敢去捣乱啊。”秋连荣让颜汐放心。
颜汐知道这种大生意都有靠山,既然潘家园是王爷家的产业,徐玉容肯定不敢放肆了。
《秦香莲》照旧演出。
颜汐想了想,索性让老乌头离京一趟。
而京城中的传言,很快就出了京城,一路往南传入永州境内。
与善茶棚里,看过戏的没看过戏的都在谈论。开始是谈论戏,后来就是谈论到底是哪个探花郎负心薄幸。很快,永州那边就传言,魏探花为了娶首辅之女,休妻再娶。
魏家村附近有人听说过这事,听到这出戏后议论开来,魏桓的那点底子很快就被翻个底朝天。尤其是有些年长见过王氏的,更是感慨她就跟秦香莲一样,“那魏老太也是狠心哦,媳妇对她那么好,竟然狠心帮着儿子休妻,那王氏没秦香莲硬气,跳河自尽了。”
而某日,大家在田里干活,有人唠嗑谈起这事时,忽然听到魏家村那边传来一声巨响,晴天一个旱天雷,竟然劈开了魏桓母亲的坟。
魏桓父母的坟都在魏家祖坟里,两座坟头相连。偏偏一声巨响后,魏老太的坟头裂开了,而魏老头的坟却毫无异样。
魏家村的人跑到祖坟一看,吓得原地坐倒好几个。
到了夜里,魏家祠堂门口传来似哭非哭的声音,族长带着人绕了祠堂看两圈却完全找不到异样,那诡异的声音却还继续。
一连三天,每夜如此。
最后,与魏老太同辈当年也逼着王氏离开的人,有人受不了了,“这……这是不是王氏死的不甘心,回来了?”
那人说完后,还觉得有风冲耳边吹过,吓得跪下原地磕头,“不是我啊,都是你婆婆说的啊。”
那人跪地说了一通后,诡异的声音倒是停了,第四天再没出现。
到底关联着魏桓父母的事,魏家族长不敢隐瞒,带人收拾好坟头后,连忙派人进京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