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宫皆知,事情传到重华宫,蒋贵妃狠狠笑了一场。
“本宫不过是言语上刺激了皇后两句,她就这般坐不住。太后本是她的靠山,如今病倒了,皇后在后宫中可谓是孤立无援,本就该刻意瞒着的事情,却被皇后自己捅破了天,真是可笑啊可笑。太后娘娘费劲心思教导之下,若得知自己教出了个蠢货,可是要雪上加霜了。”
梨云陪着一同笑道:“这一切还是娘娘料事如神,皇后本就是个没主见的,娘娘三言两语下去能不着急吗?可是娘娘,如今太后虽病着,但总归担着太后名头,圣上又是注重孝道的,那岂非皇后还可稳坐中宫之位?”
蒋贵妃渐渐收了笑意,挑着玫红色丹蔻勾了耳边一缕青丝,青丝划过眼角,透出眼底的阴狠与一丝畅快:“一个活死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本宫就是要太后活着,要她生不如死地活着,她不是爱算计本宫吗?那本宫也要让她尝尝活在别人算计里的滋味。太后如今这副样子,正和本宫心意,本宫就是要让她眼睁睁看着本宫如何作践皇后与皇后腹中的孩子!这才是杀人诛心。”
蒋贵妃对于太后的恨意梨云是能感同身受的,蒋贵妃初初失去孩子的那段时日,是重华宫最见不得光的时候,每个人都诚惶诚恐,直到容妃来过一次,蒋贵妃才渐渐从失去孩子的阴影中走出来,所以,哪怕蒋贵妃手上沾染了慈安殿的血,梨云也能理解。
“让人留意着各宫动静,皇后有孕,本宫就不信人人都能沉得住气。自从过完年,圣上来后宫的次数越发少,本宫的恩宠也是大不如前,圣上有时就算来了,也只与本宫盖着被子闲谈天南地北。难道圣上是嫌弃本宫了吗?”
蒋贵妃说完,面上露出短暂迷茫之色,不过很快被恐慌所替代,她急忙下了榻,奔走至梳妆台,取了日日所用的铜镜,细细端详镜中的自己,除了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姝丽容貌,眼角无一丝皱纹以外,蒋贵妃悻悻然抚上自己再无从前一般丰腴的面庞。??.??????????.??????
她知道,自己所失去的不是丰腴,而是失去了圣上雨露恩宠之后如鲜花失去养分一般的干瘪之意。
蒋贵妃颓然松了手,好好一面镜子摔在绒毯之上,发出沉闷响声,她陡然回身推开窗,宫殿角宇错落有致,却又被一线一条框锁成一幅幅画框,而她们这些拥有花一般岁月的女子就好像画中美人,一举一动皆在画中。
春日还未曾真正到来,微凉的风刮过蒋贵妃眉梢,她才稍稍静下了一颗心,偏首吩咐道:“准备好的银子悉数送到两位医官手中,皇后此举大概也是他们透露出的风声,本宫该好好谢谢他们,也让他们别忘了自己真正该做的。”
“奴婢早就准备好了,两位医官识相,从娘娘手中讨了这么多好处,办事总归不会让娘娘失望的。”梨云小声道:“该如何治,两位医官心中肯定有数。”
太后病成这样,本该由妃嫔侍疾,但圣上下旨,太后此病需静养,所以只让医官尽量治疗,但连续针灸了五日,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此刻,慈安殿内殿中,散霜服侍着太后用药,黑色药汁顺着太后嘴角蜿蜒而下,散霜喂一口擦一口,本来纯白如雪的帕子很快就脏了,而太后不但不配合,还昂着头嘴里发出呜咽声,试图引起殿中另外人的注意。
“自从上次朕来,已经过去五六日了,这五六日间你们一直给太后针灸,可要朕看,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萧祈沉声坐着,面色如一口古井,并不能探究出些什么,两位医官面面相觑之下,其中一人大着胆子回答:“回圣上,当初微臣只说可用针灸一试,但没想到太后的中风痹症如此可怕,微臣们日夜照料,日日施针且辅以药物,可…可太后的病症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微臣们…微臣们实在是尽力了,还请圣上恕罪。”
萧祈眼睫微动,沉默着用茶盖撇开碗里的浮沫,慈安殿中所用的陈年旧茶经滚烫的热水一冲泡,茶色渐渐浓稠,他没喝,眼角余光瞥见床榻上焦躁不安的太后,平静地问道:“那你们说,太后的病究竟能如何了。”
“微臣该死。”医官的头像是不怕疼一样又磕在了萧祈跟前:“太后的病依照微臣们的判断,大概…或许是只能一直这样养着了,只要宫人们悉心照料,能日日照顾好太后的饮食起居,并且时时给太后擦身喂药,这病总不至于再坏下去,但…但也只能这样了。”
医官的话算是说到了边,然萧祈生怕仅仅隔着一丈远的太后听不清楚一样,又重复了一遍道:“要是朕没理解错,你们的意思是,太后这辈子余下的时间里只能就这样口不能言,半瘫着身子活下去了,是吗?”
“是。”
死一般的沉寂后,医官终于点了点头,回应他的只有萧祈一挥手后滚烫的茶水尽数浇在了身上,好在衣服穿的多,医官们除了不停口喊恕罪之外,并没什么大碍,但也做好了承受帝王怒火的准备,谁知萧祈淡淡道:“既然如此,朕留你们一条命,你们也不必在宫里伺候了,医术不佳者,赶出宫去。永不得进宫伺候!”
此等惩罚或许对一心想要向上爬的人来说是致命一击,但两位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