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身子抱恙,最担心的莫过于皇后,她连日来往慈安殿跑的次数愈发多,而太后虽在病中,但对于皇后所担忧之事也是一清二楚,因此,敲打沈清姀的次数也越加频繁。
沈清姀甫一进殿,散霜正巧捧着一个锦盒斜穿过东偏殿而来,她笑意吟吟低头行礼间,嘴巴嗫嚅道:“皇后娘娘已经在了,正与太后说起高婕妤即将临产的事儿,娘娘自个儿当心着吧,太后这几日身子时好时坏的,心情不好着呢。”
沈清姀偏头颔首,算是承了散霜的好意,她脱掉月牙白狐毛披风,露出里头一身紫菂色并绣紫荆花样的宫装来,一直以来这样的淡雅之色在宫中并不盛行,宫妃们多数向往富丽堂皇之感,所以司衣房几乎把所有颜色浅淡的布料想也不想都送往了瑶华宫。
散霜撩开帷幔之际,有谈话声隐约传来:“...母后,要不要换两个医官来瞧瞧?不如把张医官调回母后身边吧?”
“不可,这两个医官是圣上亲自给哀家选的,要是现在换,那就是哀家信不过圣上,坏了哀家与他的母子情分。再者,即使要调,也得等高婕妤生产之后,还有区区一个月,哀家这点时间还是能等的,况且,张医官在重华宫这么久...”
接下去的话听不真切,但沈清姀仿佛身处帷幔之后,一下子能理解了太后这话的意思。??.??????????.??????
太后是信不过张医官了!
沈清姀不免觉得自己真是不枉伺候太后多年,将太后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她望一眼身边的散霜,后者脸上淡淡的,好似也已经在日复一日的服侍中习惯了这种主子对宫人的漠视以及不信任。
散霜大概是感受到沈清姀的目光,浅浅一笑,故意制造出了一点响动,里面登时没了声音,她撩了帘子让沈清姀先行一步。
或许是因高婕妤的几句胡言乱言,沈清姀请安时的动作明显有停滞,但并不妨碍她将殿内的一切尽收眼底。
太后斜靠在床榻之上,身后垫着好几个软枕,平日里得宜的妆发此刻并未梳妆,苍老的面容之上一双眼眸照样显出精光,里面有往日的算计和连日来身子不适之后留下的疲乏,华发满头却依旧有雕花玉钗用以简单束发。
太后眼光一扫,坐在她面前的皇后很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收起了对沈清姀的嫌弃,沈清姀行礼请安,但无人叫起。
显然,这是有意为之。
散霜刮一眼沈清姀巍然不动的身形,笑眯眯上前道:“太后,贵妃娘娘进献的人参奴婢取来了,虽说是百年人参,但奴婢瞧着成色还不错。太后您瞧瞧?”
锦盒一打开,人参独有的气味散发出来,闻得人精神一震,单看粗壮的参体和细长错综的根须,就知道此参不是能轻易得来的,太后瞥一眼道:“这样好的人参,贵妃倒是有心了,就不知道给哀家用了,能不能让身子康健。”
太后蹙眉,按着眼圈周边,散霜急忙道:“太后您自己不是觉得这几日晚间好睡多了吗?医官说了,不能着急,您也不能多思多虑,否则,对您的身子没好处。”
“要是你们一个个都省心,哀家能多思多虑吗?”太后不悦,彻底言明道:“姀婉容,哀家赏赐你的汤药也停了好久了,怎么你的肚子还不见动静?要是让哀家知道你在背地里耍什么小心思,就算现在你还算得宠,哀家也绝不会轻饶你!”
“臣妾惶恐。”沈清姀心一沉,头愈发低下去:“臣妾知道得了太后的恩赐,理应为太后排忧解难,但臣妾也不知是否是身子缘故,迟迟未曾有孕。至于太后所说,臣妾不敢。”
“不敢就好。”太后咳嗽两声,散霜忙递上人参茶,轻轻替太后顺了顺气儿:“你是哀家身边出去的,如今哀家身子不好,自然是盼着你有孕让哀家高兴高兴,散霜,去将药方拿来给姀婉容。”
散霜又麻利地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副药方,递到沈清姀面前:“娘娘,这是太后特意让医官开的助孕方子,您可要收好了。”
沈清姀抬眸,恰恰望见散霜面上一闪而过的不忍,她呼吸一滞,但很快接过,磕头道:“臣妾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太后觑眼看她,见她没有抗拒的神情,满意道:“天寒地冻的,你还得去医官所拿药,早些回去吧。记得,去医官所找白医官,记得,要按时喝药,别辜负哀家对你的期望。”
沈清姀收紧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