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娘亲和父亲都已经不在世了，甚至祖母也都已经不在了，只有爷爷一个人，还因为受刺激过重去了边关。”
行知认真分析着。
“边关条件艰苦，不时会有战乱，真打起来的时候，爷爷身为镇守边关的主帅，怕是根本就顾不上我的，您将我送到边关去，这不合适。”
“若是您将我送回大将军府，那就更不用说了，那时候，爷爷不在天都城内，整个大将军府都被卢家人把持着。”
“他们都已经害死我的爹娘了，除非您能下狠心当场把卢家人都给杀光，否则，年幼的我落到他们手里，他们是一定不会给我留什么活路的。”
“其实我私心里，是确希望您能在当时就杀了卢家那些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们替我父母报仇的。”
行知道：“虽然……我能理解你，是因为气我爷爷，所以才故意不告诉他真相。但……让卢家那些人，白白享受着多活了这几年，我是真感觉他们不配。”
“在这一点上，我确实不太赞同您的决定，但还是理解您的选择。”
“至于您将我送到山中尼姑庵里……您若是当真想要我死，随便如何处置我都可以。之所以特地把我送到那里，应该就是已经料定了，那里的师太们会收养我，不会让我被冻死饿死。”
行知笑道：“在山中的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了一些，但，也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也知道了生活的不易，因此更加珍惜现在生活。”
“所以，对您送我去尼姑庵这件事，我真的不怨恨您，甚至……还该感谢您才对。”
“你的话七分真，三分假，那三分假里，全是对我的客气吹捧和恭维。”
墨迟故冷静下了判断。
看行知脸上的表情微僵，明显显出了几分尴尬来，他反倒是笑出了声来。
“这样就挺好，我可不想收一个脑子空空，没有一点儿心思盘算的徒弟。”
“能在关键的时候判断利弊，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你才是最有利的，并且坚定去做。这样就挺好。”
“人聪明，以后我教你的时候，也就能少费几分心力了。”
他说完，这对行知抬了抬下巴。
“拜吧，我反正这辈子也就只收你这么一个徒弟了，你又是我师妹的亲生儿子，我们就不讲那么多的规矩和俗礼了。”
“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叫一声师父，你这徒弟，我也就认下了。”
墨迟故这话出口，别说是行知了，旁边围观的所有人都齐齐暗暗松了口气。
行知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没有任何迟疑，照着墨迟故所说，跪下来恭恭敬敬地对着墨迟故磕头拜了师。
“虽然没能收了叶四小姐做徒弟，不过收了你，我特地往天都城跑这一趟，也算是没白来。”
墨迟故看向行知问：“你爷爷今天没有跟你一起到这边来，应该是因为身体不好，还在府中养伤吧？”
“对。”
行知颔首。
“爷爷他，断臂的伤，其实已经算是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毕竟年纪大的了，身体自然是没办法和年轻的时候比的。再加上这些年在边关镇守的时候，他的身上累积了许多的陈年旧疾，想要彻底调养好，确实需要不少时日。”
“这次，我其实也是担心，爷爷若是当真见了你，再怒极伤身气坏了身子，所以……找了个借口悄悄出来的，并没有告诉他你今日可能会到段家祖坟这边来。”
“哦？”
墨迟故闻言，眉头都高挑了起来。
“你是偷偷跑出来了，那你拜我为师的事，难道也要瞒着他？”
“这……”
行知一时间陷入为难。
墨迟故却没有给他纠结的机会，上前就揽住了他的肩膀。
“行了，你就不用为难了。我陪着你一起，去你们将军府里走一趟就是了。”
“您……您要亲自去见我爷爷吗？”
行知急得有些失态，说话的时候都咬了一下舌头。
“可是……爷爷见了您之后，要是……”
“早晚是要见的。”
墨迟故道：“我若是没有收你为徒，以后和你们段家不会再有什么交集，那你爷爷如何，也就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但既然我都已经收你为徒了，那也不能让我和你爷爷之间的矛盾，一直横亘在我们之间，影响我们师徒的感情。”
“一直拖着也不是办法，趁着我现在还在天都城，亲自去见他一面，跟他把话都给说开就是了。”
看行知还是一连凝重担忧地瞅着他，他哼道：
“放心吧，我和你爷爷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就算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但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一见面就打起来的。”
看行知还是不说话，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怀疑。
墨迟故的眼角跳了跳，没好气地又补充道：“行了行了，我跟你保证，到时候我一定不会主动和你爷爷动手，这总行了吧？”
“嗯，就算你爷爷他，主动要来打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让他几招的。”
行知得了墨迟故的保证，这才迟疑着点了点头。
看墨迟故转身就要朝着他段家的马车走去，行知立刻转过头来，求助似地看向叶昭英。
“义父，要不……要不麻烦您跟我一起去大将军府一趟吧？”
“我师父和爷爷要是真的打起来，我，我怕到时候我拦不住啊。”
行知满心以为，叶昭英一定会爽快答应的。
没想到，叶昭英这次却是果断拒绝了。
“不行。”
叶昭英正色道：“行知，我知道你有你的担心和顾虑。可你师父既然都已经和你保证了，你就该相信你师父才对。”
“你放心吧，你爷爷和你师父都是有分寸的人，他们是不会乱来的。就算真打起来，也不会真的把对方往死里打。”
叶昭英道：“而且这事儿说到底，是你爷爷和你师父之间的私人恩怨，再往大点儿来说，也是你师父和你们段家之间的恩怨，我一个外人，着实不方便插手去管。”
“你且随你师父去侯府就是了。”
叶昭英道：“要是真有什么情况你应付不了，再派人去侯府找我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