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表情,像是一个捡到了硬币的小孩,等待石青的奖赏。
石青满怀心事地来到了屈南生的小屋前,似乎并没有听清楚管事的话,身后跟着的则是他的几位弟子,看样子颇为能干,比昨日校场的那批机灵不少。
“石仙!我们抓住甲三了!”管事一脸谄媚,着几个大汉按上屈南生的肩膀,屈南生也并未反抗。
吴比心下忐忑,不知石青是否会按照余娥对九掌柜说的那样,把屈南生安排到坑底看果园
吴比不露痕迹地走出屋外,隐在人群之后,全神贯注地看着场内局势。
“你松开他。”石青看到管事谄媚的脸一阵烦躁,眉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该死!”管事一看石青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外门首徒心情不佳,抽出腰间的鞭子照着屈南生脸上就是一下。
“石仙息怒石仙息怒,只要你把甲三交给老奴,老奴保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管事一边骂着,一边带着一旁的青壮跪下,生怕被石青迁怒于己。
“我叫你松开他,我叫你打他了么?”石青左手一拨,一股巨力将管事打得凌空旋转了七百二十度,摔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余人见此更为心颤,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只有屈南生还站着吴比隐在人群后,倚着木屋的屋角,找了一个最容易斩掉石青头颅的角度。
“你昨日与九掌柜说了什么?”石青走到屈南生面前,并未怪罪他不跪之罪。
“我与九掌柜秉烛以对、相谈甚欢,九掌柜见我天资卓群、其人稳健,于是引为知己以水代酒,我两遍谈四国风情,几碗水罢已是惺惺相惜”屈南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吴比听了半天差点笑出声这人长篇大论,却没有说出来一点内容,老菜皮装腔作势的确颇有水准。
想必是屈南生不知道九掌柜和石青说了什么,所以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让石青问出破绽。
果不其然,石青听了一半已是烦躁无比,打断道:“九掌柜说,要我安排你去值守坑底的果园,时时检验灵果”
“那九掌柜此举必有深意。”屈南生见石青自己说漏了嘴,顺势来了句顺水推舟。
“你叫什么?”石青此前虽然知道木人里有个甲三,曾是老卒,力气不错,非常想要成为外门弟子但其实,石青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屈南生一眼。
这回九掌柜提起,石青正面来问,方才觉得眼前此人不卑不亢,竟似不怕自己?九掌柜到底和他谈了什么,给了他此等勇气?
“鄙人李福来,安国一老卒,荡妖之战后私杀妖族,于是被逐出安国”屈南生撒谎连眼睛都不眨,“跑到殷国这地界当了一匪徒,连口饱饭都没混上,所以才来投奔乘鹤楼。”
“我就是修炼得晚,当年荡妖之战里面不少神仙说等结束后收我为徒,但没等到打完仗他们就先死了,害我错过了修行”屈南生越编越像真的,一边扯谎一边扯脖子,青筋都爬了上来,好一副只恨生不逢时的样子。
吴比知道屈南生的底细,知道他说自己名为李福来,还是不想暴露自己儿子就在乘鹤楼内的事实,一方面是怕自己拖累了儿子,更是怕暴露软肋,引得有人去打屈天歌的主意。
“够了。”石青抬起手又放下,显然对屈南生的说辞难以尽信,但找不出其中破绽,又没有不伤他性命查探的手段九掌柜走前轻飘飘地一句“我下次来看他”,就逼得石青无法处理屈南生
这种体验,对在外门言出法随的石青来说还是头一遭。
“拜入我门乘鹤楼门下是不可能了。”石青理了理心情,对屈南生淡淡道,“我不信你,九掌柜也没叫我教你倘若你想学什么仙法,就去找九掌柜的学罢”
“明日开始,你就去坑下看守灵果园。”石青说着,凌空将管事抓了过来,“你安排一下,和下面的弟子打声招呼。”
管事其实并没受什么伤,只不过石青出手,惨样总归是要装出来的。这下见石青有了吩咐,管事一屁股端端正正地跪回到地上,轰然应道:“谨遵法旨!”
石青只觉得一阵别扭,转身而走;带来的那群弟子也急忙跟上,偶尔窃窃私语。
“丰羽,今天把坑底守园的弟子重新安排一番,找个机灵点的,看看这九掌柜到底要李福来去干什么。”石青走远了些,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一位弟子说。
“师父英明。”那位名叫丰羽的弟子深深点头,脑海里已经有了人选,“师父,只是看看就行吗?还是说必要的时候”
“现在不必要。”石青摇了摇头,喃喃道,“哼,不就是搜魂么?真当全天下只有你一个人会了?”
“师父的意思是”丰羽脑中猛然想起一人。
“对,等冯长老回来,叫他也去搜上一搜我倒想知道九掌柜到底是搜到什么了,居然舍得开口来求我?”石青眼中戾色一闪,大踏步回楼。
“你这人,撒谎颇有一套。”吴比点点头,对屈南生刚才的表现表示肯定。
“你怎知我在扯谎?”屈南生眉毛一抬。
“你没有?”吴比也一抬眉毛。
“我说的都是真的,的确有李福来这么个人,当年就是我把他驱出安国的”屈南生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被触动了一段久远的记忆,“也不知这老货现在在哪,可别骨头都被野狗刨了去”
“去坑底的话,还能出楼么?”吴比见余娥的安排奏效,开始思考起今天的出楼计划。
“两回事,想出楼的话,和这人提就行。”屈南生指了指跪送石青离开的管事。
管事感觉到有人看自己,猛一回头,发现是屈南生和吴比,脸上笑容便如同盛放的老菊那般绽开了。
拍了拍膝盖的土,管事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对屈南生深深一揖:“福来大哥,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