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3 阿梨的信(一更)

越来越多的侍卫护院及暗卫们赶来。

从正平苑到春和水榭,所有人十万分戒备,几百双眼睛紧紧盯着人群中的五个男人。

沈冽昂首走在前面,冷静凌厉,似柄长驱直入的利剑,一人当先,无人敢拦。

所有人保持和他十步距离,像是一道无形界限生生将他们逼在十步外。

甚至,连沈冽轻懒瞥来的一眼都不敢去接。

郭义文被翟金生丢在正平苑,现在被翟金生抓着的是郭鸿博。

郭岩川则在戴豫手里。

极其不给面子的逮人手法。

抓人者走得四平八稳,端正大方。

两位郭家享尽荣宠的老爷跟在身侧,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地抓着自己的衣襟。

但形象已不重要,郭义文的下场让他们的长辈和家主威严荡然无存,二人面如土色,只盼有谁能来救他们。

庭灯将偌大水榭照亮,锦衣华衫的女眷们出现在汉白玉色的大石桥尽头。

“爹!”

“老爷!”

“父亲!”

女眷们含着泪,焦急喊道。

郭鸿博的几个妾室噗通跪下:“沈郎君,放过我家老爷吧!”

“沈表哥!不要伤害我爹!”郭九娘哭道,“我求你了!”

女眷们哭成一团,丫鬟仆妇们拦不住,侍卫暗卫们将她们护在身后。

沈冽脚步未停,径直离开。

“我认识阿梨!”郭十一娘忽然起身说道,“沈冽,我认识阿梨!”

一直不见半分情绪波动的少年骤然停步。

沈冽回过头去,俊容在庭灯下白皙若雪,冰冷似寒宫仙人。

“郭家待你恩重如山,你岂敢这样待我父亲,忘恩负义的鼠辈,阿梨那样的刚烈女子,定瞧不起你!”郭十一娘颤着声音大声说道。

少女面庞灵秀,一袭金银丝流彩飞花锦衫,脸上带着几分未经雕琢的稚气。

沈冽转头,朝她的父亲郭鸿博看去。

比郭鸿博脸色更难看的,是郭岩川。

沈冽的止步给了郭十一娘胆气,她继续说道:“沈冽,你若还是条好汉,便放了我的父亲,不然你定在世人面前做不了人,更在你的知己好友面前抬不起头!”

沈冽没有理她,黑眸定定看着郭岩川,寒意慑人。

郭岩川腿软得站不住,眼神因心虚而飘忽。

向来沉默的翟金生开口说道:“少爷和阿梨姑娘认识之事,郭家知道的暗卫不多,此其一。”

“郭家惯来明哲保身,阿梨姑娘这样立于风口浪尖的大人物,郭家轻易不会在明面上有半分攀扯,这几位老爷更不可能让家中女眷卷入是非中来,此其二。”

“的确有人会不知分寸,管不住唇舌,或管不住手眼,此其三。”

“其四,要么这位郭十一娘误打误撞所得知,要么……”

“要么,”沈冽看着郭岩川,淡淡道,“阿梨给我的信,被她看了?”

郭岩川脸色变白,移开视线。

“怪不得你拿不出信!”戴豫手腕一使力,叫道,“你竟将阿梨写给我们少爷的信拿去糟践了!!”

“我不知道什么信!我也没看过!”郭十一娘说道,努力挺直脊背。

同时忍不住的,她朝父亲郭鸿博看去一眼。

“戴豫。”沈冽沉声道。

戴豫拽着郭岩川的衣领往扶栏上一把摔去。

女眷们顿然惊呼。

郭岩川的夫人南宫氏吓得跪爬过来求饶。

信是郭岩川给她看的。

说她是女人,要她分析信中口吻,判断阿梨和沈冽之间可有什么。

她看完随手放在书房里,被几个女儿瞧见了。

姑娘们平日在后宅本就清闲,瞧见其他女子写得信,还是写给沈冽的,一时间人人嬉笑起哄,逮着那两封信在争夺嘲弄,大声念着。

郭十一娘确实没有见过信,话传话,话赶话,她从旁人口中得知那闹得满城风雨的阿梨,和沈冽关系暖昧,走得极近。

阿梨是个有大义的好女儿,郭十一娘觉得,她定会看不起沈冽。

但现在,事态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估。

郭岩川趴在石拦上,额上破了个口,血水沿着眉骨滑下。

事态的发展,同样超出了他的预估。

“是我!是我拿得!”南宫氏大哭说道,“是我得了这两封信,我看完后未好好收起,被她们撞见了!”

她往地上磕头,哭着说如何得的信,将责任全往身上揽。

郭岩川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说话,由着女人给自己出面。

“信呢。”沈冽问道。

南宫氏噎住,那两封信,早在姑娘们那几日嘻嘻哈哈的你争我夺里不知所踪。

“欺人太甚了!”戴豫叫道,“什么书香世家,你们南宫氏同郭府一样,都是个笑话!”

南宫氏脸色惨白,眼泪一颗颗掉。

“阿梨去年曾到过醉鹿,”沈冽的声音异常冰冷,“她递来得拜帖呢,也被你们戏耍了?”

“我,我不知情,我不知道有她的拜帖。”

“我是喜欢阿梨姑娘的!”郭十一娘叫道,“阿梨姑娘若来,我求之不得,莫说她主动递拜帖,若知道她在哪里,我定天天去寻她!”

“你不要说话。”沈冽淡声说道。

“拜帖一事,我真的不知情,”南宫氏抹泪,“没有这一回事!”

“……来郭家递拜帖的人那么多,她的拜帖我们未必看到。”郭九娘颤声哭道。

戴豫笑了:“我家少爷的名字,你们岂看不到!”

说着,他揪起郭岩川的头发:“郭三爷,女眷们或真不知情,你呢?”

“是我拦下的!”清脆男音猝然响起。

戴豫一顿,迅速看去。

快步奔来的石头推开人群挤出来,尚还在大口喘气。

他看向沈冽,眼眶通红,唇瓣都在颤:“少,少爷。”

身前空地无人敢进,空地上,年轻男子清俊挺拔地立着。

俊美面庞没有太大神情,但谁都能觉察到他怒张的杀意。

多年不见,陌生如斯。

分明近在眼前,却又离的遥远。

“阿梨姑娘的拜帖,是我偷偷拦下来的!”他大声说道,“府里的人都不知情,若要对付,便对付我!”

说着,他自怀中取出几封信。

“还有另外几封阿梨姑娘的信,我也拦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