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没有砸中赵宁,夏昭衣先一步将她拉走。
茶盏撞在窗棱上,“砰”的一声,跌在地上后才碎。
赵宁身前那些打手仍无动于衷,动也不动。
“你非要多管闲事是吗!”赵卉看向夏昭衣。
同时赵宁也终于看向那些手下:“鲁雄。”
一名手下回身,恭敬说道:“大娘子。”
“去楼下搬三箱瓷器来,”赵宁说道,“给我砸回去。”
赵卉面色微变,而后嗤笑:“你夺我家财,还敢对我动手?!”
赵宁未看她,对夏昭衣说道:“阿梨,我们走。”
赵卉不是轻易能被吓住的性子,当年在湖州,几个佃户扛锄拿斧寻上门,她都没怕过,眼看赵宁真的要走,赵卉冲身后带来的人马叫道:“把门给我堵了!我今天就要把这老妖婆绑回湖州去!”
跟她一并来的大汉们顿时冲上来。
赵宁一个手下冲窗外高声大吼:“都给我上来!”
支长乐就近抄起一张月牙凳,先做防身,护在夏昭衣和赵宁跟前,同时也高声大叫:“老佟!”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个方木块忽从他身旁掠过,越过一触即发的混乱人群,疾飞过程里,木块展开,变作长木,速度飞快,所攻击的目标是坐在蔡鹏义身旁的男子。
如此快和毫无预兆的攻击,却被男子避开了。
虽然避开,但并不轻松,身旁的蔡鹏义险些被他撞倒在地。
赵卉和赵嫣当即朝他看去,那些要动手的人也停下来,纷纷回头。
木块撞在男子后边的柱子上,一块寻常长木,但又不寻常,链接处的榫卯非常精细。
男人抬起头,朝木块的主人看去。
撞上女童那双过于平静的眼眸,他双眉皱起。
蔡鹏义刚稳住身子,便第一时间伸出手去虚扶这个男人,让夏昭衣越发肯定这个男人才是他们这一伙人的中心之首。
“这热闹好看吗?”夏昭衣说道,“你是不是应该让他们住手了。”
赵卉看了那男人一眼,忙冲夏昭衣叫道:“你这小贱蹄子在说什么!”
“你他妈的小贱蹄子喊谁呢!”支长乐当即暴怒,“老子宰了你!”
男人没说话,但也不慌张,看着夏昭衣的眼睛浮起兴致。
门外传来上楼的声音,脚步声很乱,来者人数众多。
夏昭衣牵着赵宁,说道:“我们先走。”
赵卉就要再度发作,却听男人开口叫道:“阿梨姑娘!”
但回应他的,是女童头也未回的又一个木块。
这一次他避开要轻松很多。
在他出声时,局面似乎就陷入短暂的凝滞,因而夏昭衣牵着赵宁走到门口,赵卉堵在门口的几个手下一时竟不敢硬拦。
支长乐不会客气,手里的月牙凳指着他们:“给老子滚开!”
话音刚落,门便被人从外面踹开,老佟闯入进来,手里拿着上楼经过时顺手抄的扫帚。
眼见屋内的剑拔弩张,老佟忙问:“阿梨你没事吧?”
“没事。”夏昭衣说道,牵着赵宁迈过门槛。
支长乐跟出去,顿了顿,退一步回来,看向赵卉:“十个嘴巴子,给老子等着。”
“咋回事啊?”老佟低声问道。
“她指着阿梨的鼻子骂小贱蹄子。”支长乐快速回答,同样低声。
老佟也怒了,看向赵卉,不过没说话,手指伸过去,凶神恶煞的点了点,转身离开。
赵卉倒不至于被吓到,但脸上着实无光,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再看向那男子,很轻很轻的说道:“聂将军……”
男子没说话,目光仍看着门口。
随着赵宁她们离开,那些打手们蜂拥进来,一个个虎背熊腰,扛刀扛棍,其中一个打手一棍砸在进门不远处的案几上,声音非常大,气势十足。
赵嫣和丝竹站在人群后面。
她们的脸色非常苍白。
丝竹扶着赵嫣,攥紧手帕的手指控制不住的发抖。
“小姐……”
赵嫣反过来安抚她:“没事的。”
话虽如此,赵嫣也被吓得不轻。
不过,双方人马最终并没有真的动起手来,因为赵宁忽然派了楚管事上来,把这些打手都喊走了。
楼上静了好久,才传来下楼的脚步声,为首的便是那位被赵卉称为聂将军的年轻男子。
赵卉跟在蔡鹏义后面,下楼时回头往后头大院望去,没有看到赵宁。
那些打手们都聚在前面大堂,手里的家伙还在,就这样盯着他们,看着他们从铺子里离开。
“走了走了。”程掌柜第一时间去禀告赵宁。
赵宁坐在桌子旁边,点点头,看向对面的夏昭衣。
夏昭衣正在画图,是京城的地图,画的并不详尽,但纵横的街道长宽,皆按照实地比例。
同时她边画边标注几个关键客栈,或茶楼的名字,好让他们能看的更懂。
“阿梨,怎么不动手呢?”支长乐有些耐不住性子,问道。
“那人身手不凡,赵宁虽然人多,但动起手来肯定会死伤不少。”夏昭衣没有抬头,手里的笔也没有停下,几乎不做思考和停顿,一气呵成。
“他身手当真很好?”赵宁问道。
“嗯。”
赵宁点头,说道:“为了一时意气之争,的确没有必要让人负伤,甚至赔命。”
“她们好像骂了你好几天了,”老佟忍不住道,“赵大娘子,你就由着他们去骂啊?”
“不动手都好说,”赵宁说道,“动手也不怕,当然,能止战还是止战为好。”
夏昭衣很快作好图,搁下笔。
同时楚管事也从外面进来,到赵宁耳边低声说道:“东家,差不多都准备好了。”
他所说的准备,指的是他们可以离开京城了。
早在当初京城大乱,赵宁便有所吩咐,让楚管事备战,保存好重要东西,保持随时能说走便走的状态,哪怕午夜醒来,忽然就不想待在京城了,也可以随时离开,毫无后顾之忧。
“我先走了,”夏昭衣说道,“你们一路小心。”
“好,”赵宁回道,“你也小心。”
看着夏昭衣带着老佟和支长乐离开,楚管事皱眉,忍不住道:“东家,目前看去还相安无事,如此大的动静,会不会打草惊蛇?
赵宁看着桌上墨渍还未干透的纸张,淡淡道:“饿疯了的蛇藏在草丛里,你不打,便不会出来捕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