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 来龙去脉

陆府的观澜苑,寒冬将大池塘冻成雪白明镜,大雪覆盖上去,像是铺了一层暖暖的白毯。

窗口敞开着,林清风一袭鹅黄色衣裙,站在窗边看雪,手里的檀香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着自己垂在胸前的乌发。

她唇角弯弯,带着笑,一双眼眸明亮晶莹,该是个聪明精于算计的人,但她的眼角又微微下垂,卧蚕生的美,加之下睫毛被她特意用小刷子往外卷,看上去清纯可人,人畜无害。

这几日林清风一直住在陆府,每日吃得好,住得好,加之怀里揣着一大笔银子,这些天真是林清风这半年来心情最好的日子了。

现在想到那封信到了京兆府衙后,官府的人出动,那玉夫人忽被包抄的模样,林清风唇角的笑意便更加浓厚。

“还钱财交易,准备货物,做梦呢。”林清风对着大雪,很轻很轻的笑道。

这么大一笔钱进了自己的口袋,她想做点什么不成?

谁让那玉夫人是个北元来的,倒是去大乾的京兆府告她林清风啊,哈哈。

就看这次那玉夫人的命大不大了,如果命大,侥幸让他们逃出来,那她便接着将赵宁推出去,一切赖到赵宁头上。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林清风淡淡道:“那送信的人回来了?”

“小,小姐……”小丫鬟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清风蹙眉,回过头去,顿时一惊。

小丫鬟身后还站着两人,而她之所以惊诧,因为一眼看到那高挑女子的面容。

这样漫不经心的乍一眼望到已死故人,她惊的差点没发出声音。

稍微缓了下,林清风看着宁嫔,说道:“你,你是施姐姐?”

“清风。”宁嫔说道。

“真是你!”林清风欣喜又难以置信的望着她,眼眶渐红,忽的跑过去抱住他,“施姐姐,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

靠在宁嫔肩头,林清风的眉头又皱起,心思翻起百层浪,各种猜测,却根本摸不清情况。

宁嫔“嗯”了声,推开她,平静说道:“我也没想到。”

“真好。”林清风抬手拭泪,将目光望向一旁的女童。

“林姑娘。”女童笑吟吟的望着她。

林清风眉眼浮起困惑,而后一愣,眼眸微微睁大,沉声道:“是你。”

她胳膊上这道伤口,疤痕估计一生都不会消退了。

“真巧,”夏昭衣说道,“我带人来找陆容慧,恰在这里遇到了你。”

林清风后退一步,谨慎道:“你找陆大人干什么?”

“欺负他,”夏昭衣说道,“我在佩封撞破了陆大人做过的一件大恶事,现在我要拿这恶事要挟他。”

林清风面色变白,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越发清明,说道:“原来,你就是阿梨。”

女童笑笑,忽的拐了话题,问道:“林又青为什么会出现在重宜兆云山?”

林清风朝一旁的宁嫔看去。

宁嫔从进来到现在,脸上神情始终没半点波澜,平静的和她对望。

“你们……”林清风开口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施姐姐,你不是在宫里的么?”

“回答她的问题吧,”宁嫔说道,“你我的命,都在她手里。”

“施姐姐?”林清风费解的看着她。

这句话让林清风满是不爽,什么叫做命在别人手里,她林清风最讨厌这种感觉,她的命,只能在自己手里,半点由不得人。

“林又青为什么会出现在重宜兆云山?”女童重复问道。

林清风抿了下殷红的唇瓣,顿了顿,说道:“又青姐姐偷了师父的东西逃走,在路上被马贼给抓去了。”

“胡说,”宁嫔当即道,“又青怎会偷你师父的东西?”

“为了,救施姐姐啊,”林清风朝她看去,一双无辜眼眸又泛起红晕,“还不都怪师伯,当初为了攀交太史局孔监正,非要将你送给他做女儿,被顶替进宫当妃嫔。自那以后,又青姐姐便处心积虑想将你救出来,那次她同师父师伯一起去了北境,她忽然胆大,将师父师伯辛苦得来的东西偷走,我猜,她大约是想去定国公府,拿这东西换定国公府的人想办法将你救出吧。”

宁嫔呆愣,转眸朝一旁的女童看去。

夏昭衣眉心微皱,轻声问道:“你说的那物,是什么?”

林清风看她一眼,摇摇头:“不能说。”

“说。”宁嫔说道。

久居宫中,宁嫔这一字令下,所带的威严是宫里最常见的喝令。

林清风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又咕嘟嘟冒了出来。

她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梳子,不悦的梳了两下头发,冷冷的说道:“说便说,是……”

故意拖着尾音,她扫了她们一眼,而后低低道:“是那夏昭衣的骨灰呗!”

“什么?”宁嫔惊道。

夏昭衣懵懵的眨巴了下眼睛。

“又青姐姐为了躲避师父,刻意绕了南下的路,”林清风说道,“师父他们一路追,追了两个月,听闻她在逃跑的路上被马贼给抓走了。再后来,重宜那些马贼被剿了,师父抓了个落单的拷问,从他那得知,又青姐姐不久前被那些马贼给捅死了,死的……可惨。”

说这话时,林清风朝宁嫔看去。

宁嫔依然平静,毕竟关于林又青去世的事,她已从身旁女童口中得知了。

林清风的目光又看向夏昭衣。

她这也才想起,若这女童真是阿梨,那么当初她便是从兆云山逃出来的,对林又青那些事情,她该是最清楚的一个才对。

“难怪,”林清风说道,“怪不得你们会在一起,是又青姐姐托你去救施姐姐的吧?”

“不是,”宁嫔说道,“是我欠她一命。”

再回顾林清风的话,宁嫔心里越发难受,说道:“看来,又青偷走夏大小姐骨灰那时,定国公府还未出事,所以,这差不多是两年前了,又青竟在那匪窝里受了两年的折磨。”

“对。”林清风点头。

“她,真傻。”宁嫔声音变低。

“夏大小姐,”夏昭衣这时在一旁说道,“她,真惨。”

宁嫔朝她望去。

连我的骨灰都不放过,我跟你们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夏昭衣脸色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