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赵凤声等到张新海电话，两人约定在了一所茶楼详谈。
见面后，军人作风的张新海也不客套，直接将资料和视频甩给了赵凤声，自己要了一壶铁观音，边喝茶边等待。
肇事者名叫韩伟，四十三岁，省城临县人，无犯罪前科，无酒驾醉驾，职业是货车司机。
事发时，韩伟驾驶着货车自西向东行驶，张子凡由南向北翻跃护栏，最终导致悲剧发生。
仅从视频里，瞧不出太多端倪，事发地点是快速道，车速都比较快，且有的司机开着远光，很容易使视线受阻。
看完资料和视频，赵凤声喝了杯茶，说道：“不存在疑点，属于正常交通事故。”
张新海推了推金丝眼镜，轻声道：“你怀疑是谋杀？”
赵凤声点头道：“受害者刚得罪完两个有钱人，紧跟着车祸发生，换作是你，会不会怀疑？”
“当然会。”
张新海认真说道：“作为一个工作二十多年的刑警，要时刻充满怀疑，时刻保持警惕，经验告诉我，越是普通的案件，真相越是不普通。”
赵凤声调侃道：“领导，您都穿白衬衣了，还当自己是普通刑警呢。”
张新海瞪了他一眼，“不管走到哪里，我都记得自己是一名刑警，曾经是，以后也是，按照当下流行的网络语，叫做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除了敬佩，还是敬佩。”赵凤声由衷赞叹道，老一辈的公检法，似乎都有一种偏执，比如桃园街里的王建设，别看级别差了很多，其实骨子里跟张新海是同一类人。
“对于这起交通肇事，想不想听听我的看法？”张新海问道。
“您说。”赵凤声洗耳恭听，老刑警的分析，自然会给予一定帮主。
“如果你怀疑是谋杀，那么事故现场就不那么重要，预谋开车撞人，对于被害人的情况，要充分掌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条路上，有没有翻跃护栏的习惯，这些都是必要因素。还有，一般这种案件，都是团伙作案，实施犯罪的嫌疑人，他看不到被害者情况，有同伙会在被害人的身边，给予通风报信，所以前面路段的监控，尤为重要，假如有肇事车辆在附近等待，那么谋杀就八九不离十了。”张新海说完后又补充道：“最后一点，韩伟的经济状况，短时间内有大笔汇款进入他或者他亲属的账号，也会列入重点嫌疑，假如两人没有直接恩怨，是否有人在花钱买凶，需要仔细甄别。”
听完一番分析，赵凤声才明白职业和业余的区别，自己这半桶水，跟人家是在没法相提并论。
“领导，谢谢了。”赵凤声端起茶杯，由衷表示谢意。
“视频监控和韩伟的银行账号，警方会调查，其它的，你比较方便处理，比如说他在单位跟谁有矛盾，谁跟他关系比较近，能够掌握他的习惯，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张新海提醒道。
“好。”赵凤声一口答应，顺势起身，“我现在就去调查。”
“等等。”
张新海看了眼梅花牌手表，不悦道：“现在五点一刻，又没有锁定嫌疑人，都钻在被窝睡大觉，你去找谁调查？勤劳是美德，但做无用功就是傻子了。”
赵凤声想想也是，然后又坐了回去。
“一年多了，第一次熬夜，亏空的精气神，不知道啥时候能补回来。”张新海感慨着遇人不淑。
“领导，实在不好意思，除了您，我找不到别人帮忙。”赵凤声表达着歉意。
“没事，发发牢骚而已，真当我跟你计较？只是前些年熬夜熬习惯了，猛地一熬，有些不适应。”张新海打着哈欠，眼角挤出两滴因疲惫流下来泪水。
“我觉得您身体挺好，跟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差不多，再返回一线也没问题。”赵凤声没忘了拍拍马屁。
“抓小偷都只能吃灰，去一线丢人现眼吗？”
张新海自嘲一笑，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神色凝重说道：“湄公河惨案，你知道吧？”
赵凤声又是心头一震，缓缓点头道：“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我还给老连长打了电话。”
“老向怎么说？”张新海问道。
“等。”
赵凤声叹了一口气，“老连长说这件事牵扯到国际关系，要先沟通好再实施抓捕，说实话，金三角是魔鬼的后花园，没有大量武力渗透的话，仅仅凭借警方，要在那里抓捕恶魔头子，我觉得难如登天。”
“民心所向，再难也要上啊。”
张新海拧紧眉头道：“我就知道你会主动请缨，要是再年轻几岁，咱也去报名参加抓捕行动，年老不以筋骨为能，逞不了英雄了。你对金三角情况了解，头脑聪明，身手又是佼佼者，老向没打算派你去吗？”
“打了两招太极，听口气，好像没打算叫我去的意思，他应该预料到了这次抓捕是几国联合行动，要以碾压态势让糯康伏法，有当地的政府军作为接应，我去不去，应该无关紧要。”赵凤声轻声道。
“不去也好，有家有室的人了，万一子弹不长眼，老婆孩子咋办。我们刑警队伍里，一年好几十孤儿寡母，活蹦乱跳的汉子放到我手里，转眼间人没了，我都不知道咋给他的家人交待，面对刀子和子弹，心里没怕过，可老婆孩子的眼泪，我实在是受不了。”张新海边叹气边说道。
“了解。”赵凤声轻轻点头。
“好了，天亮了，我回家睡觉，你去调查线索，今晚之前，我会把道路其它视频弄到手，咱们分头行动。”张新海撑起身体，伸了一个懒腰。
“大恩不言谢，我请您吃顿早餐。”赵凤声笑着说道。
“好！千万别弄牛奶面包，我这东方胃吃不惯。”张新海提醒道。
“那咱就豆浆油条。”赵凤声提议道。
“对心事。”张新海呵呵一笑。
两位不知经历过过多少枪林弹雨的男人，神态略显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