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相当豪奢,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四个人入席,竟然多达二十多道菜肴,这跟寨门口那些老人一口粥都喝不到的的待遇,简直云泥之别。赵凤声越吃心里越不是滋味,尝了几口就兴致缺缺,撂下筷子,带着芭楚回到了木屋休息。
木屋堆满灰尘,像是搁置了许久,不过芭楚是位家务小能手,用不着赵凤声操心。
芭楚一边收拾着房间,一边问道:“今天的菜很丰盛,你怎么不多吃点呢?是不是泰国菜不合口味?其实我还会印尼菜和马来菜,你喜欢吃哪种?”
赵凤声眼神中浮现起愁绪,轻道:“我想吃炸酱面。”
“炸酱面?”芭楚停住动作,遗憾道:“可我不会做,如果你教我的话,一天之内就能学会。”
“人在异乡,食材再好,也做不出那个味,算了。”赵凤声勾勾手指,“来,我给你说点正事。”
芭楚乖乖坐到他的身边,睁大眼睛聆听。
“你怕死吗?”赵凤声认真问道。
芭楚缩起脖子,唯唯诺诺答道:“怎么会不怕呢?”
“那你怕别人死吗?”赵凤声继续问道。
“怕。”芭楚苦着脸道:“我讨厌用暴力解决问题。”
“如果有个选择,一是你死,二是别人死,你会选择哪种?”赵凤声道。
“这……”芭楚手指绕着银质项链一圈又一圈,纠结半天,“非要死一个的话,那还是我死吧。”
这个答案出乎赵凤声的意料之外,惊讶道:“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有人死去会很痛苦,假如他是因为我而死,会更加痛苦,晚上一直做噩梦,心里每一分每一秒会想起他,所以不如自己死去,说不定还能早日投胎呢。”芭楚双手合十虔诚说道,看得出是一位佛教信徒。
“好像是为自己着想,结果又解救了他人,真说不清你是自私还是善良。”
赵凤声摇头笑道:“也是,世间没有真正的公平,也没有绝对的善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所得到的结果哪能一样?比如行医治病,本是善举,可那些中药材包罗万千,里面有蝎子,有海马,有人参,有蛇虫,所谓一草一木,一花一兽,皆是生灵。先杀生,再救人,你说他是积德还是滥杀呢?”
芭楚听的云山雾罩,眨着清澈如水的双眸,“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没事,随便唠叨几句而已。”赵凤声敷衍了事,心说老子这佛性,相当牛叉了吧?估计跟薛木鱼那变态都能有的一拼,以后实在混不下去了,也能去庙里碰个铁饭碗。
“记住,从今天起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赵凤声严肃说道:“假如有枪声响起,而我又不在身边,你就跑到西南角的厕所后面躲着,我不出现,你就不要出来,两天之后,你再想方设法逃跑,跑的越远越好,听懂了吗?”
未雨绸缪是赵凤声的良好习惯,这次来米寨,肯定不会兵不血刃解决问题,流血是肯定的,死人也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殃及到多少人。他可不想拼命的时候,后面还有个拖油瓶跟着。
“你想……抛弃我吗?”芭楚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吓人,挤出两滴眼泪,可怜兮兮说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我……”赵凤声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黑着脸,凶巴巴说道:“照我的吩咐去做,要不然咱们俩都得死!”
“好。”看着赵凤声露出罕见的凶悍状态,芭楚这才艰难同意。
一个小时后,脸色涨红的安常胜来到小屋,赵凤声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笑道:“你不是号称只喝洋酒吗?怎么今天喝上白酒了?”
安常胜打了一个酒嗝,懒洋洋说道:“我在家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以当一个无法无天的混蛋,但是出门在外,我就得遵守别人家的规矩,这叫做礼数。阿游是主人,咱们是客人,假如不尊重主人,客人也会不好过的。”
虽然是胡诌的酒话,但令赵凤声又对他高看一眼,能文能武,能伸能曲,这小子简直是一个宝藏二世祖,除了男女通吃这一点,价值是新世纪杰出青年的范本。
“赵,现在咱们已经来到柏林,何时在国会中心的房顶插上胜利旗呢?”安常胜指着房顶古怪笑道。
赵凤声清楚他说的是二战时,俄军攻占德军的胜利一幕,那一举动,代表着法西斯灭亡,也代表着欧洲战役的结束。赵凤声笑了笑,“我记得那张照片里,插旗的士兵戴了两块手表。咱们国人讲究吉利,你不妨照着他那样,也戴两块试试。”
安常胜解开手腕理查德米勒的表带,拎到赵凤声眼前,“我是统帅,你是士兵,这种粗活笨活,就交给你来做了。”
赵凤声望着价值几百万的豪表,没去接,而是莞尔一笑,“总共就俩人,还分什么统帅和士兵。当初俄军攻占柏林时,因为对方防御工事坚固,付出了相当惨烈的代价。凡是改朝换代,就会流血死人,如果有牺牲,你觉得咱们该怎么分配?”
“赵,你是我见过最精明的生意人。”安常胜皮笑肉不笑道:“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忍心能让你牺牲呢?”
“但是如果你出了事,火帅会让我生不如死。”赵凤声用手指在桌面写出了伴君如伴虎五个字。
“放心吧,我父亲不会让咱们两个人面临危险的。明天晚上,就会有惊喜到来,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把这块毒疮连根拔掉。”安常胜挤眼笑道。
这么快?!
赵凤声本以为会迟些天,等安常胜收买人心后再动手,没想到火帅如此果决。
“我父亲昨天还写了一幅字: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方为上上策。”安常胜大摇大摆离开,嘴里哼唱起了广为流传的《喀秋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