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雍城,去哪落脚成了难题,出租屋是不能回了,邻居米大爷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想要玩灯下黑,那也得拎清楚分量,真当米大爷老眼昏花?那陆全法保准拎着双节棍将自己打成释迦摩尼。况且赵凤声在这里的朋友不多,满打满算不超过三位,要命的是电话号码全存在手机里,根本记不起来确切数字。
赵凤声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一路颠簸,这几天又没有储存什么油水,饿的头晕眼花。车上跟群猪作伴,食材是有,可不能抱着猪腿直接啃吧?岂不是成了野人了?还不如在白雀庵修养呢,最起码饿的时候,还有小玉亲手种植的甜瓜果腹。
思来想去,也只有去黑哥那里了,熟门熟路,先找到歇脚的地方再说。
步行了十来分钟,来到黑哥家小区,铛铛铛,不温不火敲门,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却没有人问询,过了几秒钟,大门打开,露出黑哥有些憔悴的脸庞,焦急道:“你这几天去哪了?”
赵凤声一努嘴,示意进门再说。
黑哥把他让进去,又朝门外东张西望了一番,这才关住门,有种做贼心虚的忐忑。
“嫂子没在?”赵凤声见到家中空无一人,摸着饿到开始起义的肚子,朝思暮想的面条吃不到了,只能凑合凑合了,“有吃的没?馒头也行。”
黑哥怒其不争地瞪了他一眼,还是往厨房走去。
赵凤声从来没觉得方便面能勾起食欲,再有两个鸡蛋作伴,简直给个神仙都不换,没等他开动筷子,黑哥急匆匆说道:“这几天雍城发生的事,全都是因你而起吧?”
“什么事?”赵凤声挑起一大筷子方便面,根本顾不得烫,往嘴里一塞,啧啧,爽!
“出事的那天,有人见到大规模械斗,据说还有人开了枪,死了好几个人,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公安都在路上巡逻,碰到纹身或者聚众的,都要上前盘问。我给你打过很多次电话,关机,去你们公司,也说你好几天没上班了,我做梦都梦到是你挨了枪子,今天见到你活蹦乱跳,哎!~害得我瞎担心一场。”黑哥心有余悸道。
“咱这身手,能挨了枪子?”赵凤声一笑,扯动肩头枪伤,疼的直钻心,赶紧用一口方便面来掩饰痛苦表情。
黑哥是好人,有些事能对他说,有些事却不能对他说,打扰人家平静的生活,已经很不地道了,赵凤声不想再叫人家跟着担惊受怕。
“没事就好,那天全城警戒,你嫂子也担心的睡不着觉,叫我四处去找你,说你一个外地人无依无靠,真遇到难事了,连个说心里话的伴都没有,一会她下班了,你得好好跟她喝两杯。”黑哥叹气道。
“谢了。”
赵凤声憋了半天也才憋出两个字,漂亮话他会说,而且说的很漂亮,但这个时候说到天花乱坠,显然辜负了这对夫妻的一片情义。
赵凤声狼吞虎咽将面和汤一起灌进肚,五分饱,跟幸福的涨腹感还有很大距离。点了一根久违的香烟,猛抽一大口,有些头晕目眩,赵凤声举着香烟笑道:“有段时间没抽了,还真是适应不了。”
“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黑哥问道。
“我说藏到佛祖眼皮子底下,你会不会觉得我在瞎扯淡?”赵凤声轻松一笑。
“你这嘴巴,用我们这的话说,叫瞎心眼。”黑哥无奈道。
“关中集团有什么动静?这场大风可是他们刮的,总会有些蛛丝马迹吧?”赵凤声询问道。
“许丹河这几天的脾气十分古怪,动不动就骂人,摔东西,连跟了她十几年的秘书,都被下放到底层养猪去了。至于刘志渊,前天露过一次面,整个人看着容光焕发,对谁都客客气气,有人传言总部一把手的位置,已经是刘某人的囊中之物,所以才高兴的找不到北。而第一个被开刀的,恐怕就是上任老总的情人许丹河,新朝换旧臣,亘古不变的道理,把许丹河踢走,或者挪一挪位置,也是极有可能。至于其它情况,我没接触到,也没听过流言蜚语,提供不了有用的信息。”黑哥一板一眼说道。
“刘总经理?高兴的过早了吧?”赵凤声嘴角上扬,自言自语道。
“没办法,集团其他几位副总,跟一家独大的刘志渊实在没有抗衡的机会,他资历老,业务能力强,又经常在上面活动,不管是论资排辈或者是有能者居之,刘志渊都是最佳人选。除非……发生重大变故,否则真没有人能半路截胡。”黑哥在关中集团也有段时间,对于内部秘闻,听得不多,却都记在了心里。
“变故成了事故,刘志渊管理范围内出了矿难,天王老子都保不了他,只能欺上瞒下,试图保住自己乌纱帽,顺便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换成别人,恐怕也会这么做,可惜他刘某人鸿运当头时却遇到了小人,我这个二愣子偏偏要跟他作对,能不能迈过这道坎儿,得看他刘某人的气运,能不能干的过我的运气了。”赵凤声小声说道。
“难道你还有后手?”黑哥挺佩服赵凤声的骨气,更加钦佩他的运气,敢跟关中集团二把手作对,而且还大难不死,也就他牛富贵一人了。
“我说了不算。”赵凤声吐出一口浓郁的烟雾。
“那谁说了算?”黑哥好奇道。
赵凤声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指了指天。
黑哥惊叹道:“运筹帷幄之中的刘志渊,也得看老天爷脸色。兄弟,如果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真想跟你去闯荡一番,不图荣华富贵,落个美名也不错。”
“黑哥,咱谈点正经事。”
赵凤声尴尬摸向口袋,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刚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气势荡然无存,缩着脖子,变成卑微寒酸的小人状,谄笑道:“能不能先借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