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爸爸喜当爹(爹爹吃饭饭...)

太子造反下狱的事情闹得挺大的,这段时间朝堂上分成三派,吵闹不休。

一派没被牵连进去暂且留存的太子党官员认为,太子是正儿八经的皇上嫡出,都当了三十年太子,素有贤名,性格好能力佳,又孝顺皇上,友爱兄弟,这次造反之事有蹊跷,应该给太子一个辩解的机会,不能就这么定罪。

还有一派认为,太子大逆不道,为了早点当上皇帝,不惜造反,有弑父之嫌,不应该给这等不忠不孝之人任何狡辩机会,太子之罪,绝不可赦。

另一派则是中立的保皇党,什么话都不说,看着两派争论,等皇帝发话。

若是以往太子还没出事的时候,朝堂上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太子党,然而这次被连根拔起不少,下大牢的下大牢,罢官的罢官,剩下的太子党成员,虽然争论得大声,但明眼人都看出已经不成什么气候。

有的官员怕被牵连干脆辞官了事,还有的更绝直接背叛太子,另投到其他阵营中,譬如大皇子楚威,五皇子楚晟,七皇子楚瑾。

太子倒台后,以往被太子牢牢压在下面,不敢动弹的三人就出头了,十几个皇子以这三人为首,拉帮结派,成为最近最热门的皇子储君人选。

尤其是七皇子,过去的时候,虽然太子独占鳌头,但大皇子楚威也是战功赫赫,颇有名声,五皇子楚晟母妃娘家强大,得到相当大的助力,是以一直都挺掐尖冒头的。

唯独楚瑾是在太子倒台后火速混出名堂的皇子。

七皇子从前名不见经传,他是宫女所生,母妃至今还是一个封号都没有嫔妾,外家更是没有,他以往也没什么出色的才能,是以在一众皇室子弟中半分名声皆无,属于那种落在皇子队伍中,谁也想不起老七是谁那种。

在这之前,你问文武百官七皇子是谁,他们能想很久,有这个人吗?

现在大不相同,这段时间接连爆出几则消息,原来去年南边水患的治理办法是七皇子提出的,如今民间和贵族流行的肥皂香皂玻璃等新奇物品皆是出自七皇子之手,听说最近七皇子还提供了改良炼铁的新技术,这让皇帝非常看重他。

七皇子如此有才能,从前却低调不显,文武百官都猜测可能是韬光养晦,毕竟太子之前一家独大,底下兄弟再出色,皇帝也看不见,现在好了,太子倒台,其他皇子有发挥的余地,便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七皇子的迅速崛起,为他拉拢了一片官员,尤其是他时常游走民间市井,又常参加诗会,常常诗出惊人,为他笼络了大片有才华的寒门举子,今年的科举前三甲,就有两人是他门下的。

很多官员见此,也不吝于对他示好。

随着时间过去,太子倒台似乎已经成了定局,朝堂上太子党声音越来越小,还有甚至忘了太子这个人,已经在物色新的皇子领袖。

朝堂上如此,何况牢里?

随着形势越发凋零,太子楚昂在牢中的待遇越来越差,虽然还是一个人的牢房,但是伙食待遇上差了很多。

刚关进来的时候,还三菜一汤,近日变成咸菜配馒头,至于汤是没有的,能有壶热水喝就算运气好。

刑部大牢明面上的事很难插手进来,就算插了手也容易被人发觉,楚昂在外面的属下因此不便出手帮主子,只能任由太子被苛待,心里憋屈又恼火。

太子楚昂接到过数回下属的小纸条,自从那个孩子出现,至少有一半小纸条都是关于那个孩子的。

楚昂从这些小纸条中慢慢勾画出女儿的样子,听下属说女儿只有三岁,以前在冷宫没养好,身子瘦小,他的梦里就出现过一个小小的女孩身影,小声喊着他爹爹。

下属时常塞小纸条,跟他说小郡主如何如何,又干什么事了,楚昂开始看还不觉得如何,逐渐地从小纸条中品味出乐趣来。

那个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小团子,形象越来越生动,越来越鲜活儿。

最近的一张小纸条说的是,小团子已经病好了,脸上长出几分肉来,甚是活泼可爱,老皇帝似乎挺喜欢这个孙女的,没让她搬走。

昨天还是热馒头配开水,今天的伙食变成了干硬的冷馒头配冷水,连咸菜都没有了。楚昂没有用餐,闭目靠在稻草铺成的石床上,思绪放空。

在牢里是感觉不到任何时间流逝的,没有窗户,照明全靠火把,楚昂判断时间全凭狱卒一日三餐的送饭。

但近日送饭也不太及时了,两个冷硬的馒头还摆在桌上,狱卒没来收走,也没送新的饭菜过来。

楚昂长叹了口气,思及过往的三十来年,一时竟觉得无比讽刺,父皇对他甚好,他从小便对他孺慕敬仰,为了不让父皇失望,他自记事起,严于律己努力学习,长成了父皇希望的储君,如今却落到这样的下场。

父皇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功绩卓越,就算当不得千古一帝,也毫无疑问是位明君,他难道就看不出这其中有蹊跷吗?

只是不愿给他这个辩解机会罢了。

楚昂折断了手中的枯草,他拒绝了下属提议的越狱造反计划,有时候想过要把这条命还给父皇,以全三十二年的父子情,父皇也就不必再忌惮他。

人闲着就容易瞎想,楚昂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差点睡过去。

再醒来时,是被淅淅索索的开锁声吵醒的。

隐约间听见狱卒献媚的声音:“小郡主可要快点,不能耽误太久。”

楚昂睁开眼睛,见狱卒打开牢门的瞬间,一颗粉色的团子朝自己奔了过来,他还没看清楚团子长什么样,便被抱了个满怀。

一如自己想象过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爹爹!”

楚昂愣了下,团子已经仰起小脑袋,求抱。“爹爹抱。”

身后的衍公公进来,笑眯眯道:“太子殿下,这是您亲生女儿,是当年在您身边的伺候的大宫女所生,小郡主今日得了皇上恩典,准许她来看您。”

说完,将手中的食盒放在石桌上,衍公公目光落在石桌上的两个干冷馒头上,不动声色笑着退出去,把空间留给父女俩。

楚昂动作略有些生疏地将女儿抱在手上,修长的脖子被两只软乎乎的小手抱住,他闻见团子身上甜甜的奶香味和糕点香,眉眼温润了些许。

楚昂是个慢性子的人,素来内敛温和,他当惯了储君,也习惯将所有事往心里藏,情绪感情更从不轻易泄露出来。

但怀中的团子和他不同,哪怕这是第一次见面,她也没有对父亲的生疏,一口一个爹爹叫得欢快,亲昵地赖在他怀中,小嘴巴叭叭跟他抱怨了爷爷有多坏,不给她见爹爹,让她等了好久好久才能来见爹爹。

楚昂沉默听着团子说话,等她说累了,试探性地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下,团子还欢欢喜喜蹭回来。

团子指着桌子上的食盒说:“爹爹吃饭饭!音音问了爷爷,带的都是爹爹喜欢吃的菜,还有好吃的点心。”

父女俩便在简陋的牢房中一起吃了一顿饭,汤水饭菜都是热的,点心也是甜的,女儿更是像块甜滋滋的小奶糕,软糯可爱,之前楚昂哪怕想象过了女儿是什么样子,也没料到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子。

她年幼瘦小,长得和他很像,热情活泼,叽叽喳喳的很是鲜活,楚昂甚至忘了这是在牢里,这些日子的孤寂苦闷仿佛也少了很多。

狱卒来催人,说是时辰到了,让小郡主尽快走。

团子不乐意走,抱着楚昂的脖子不松开,说着说着小奶音就带了鼻音,大声喊道:“音音要跟爹爹在一起!”

因着是皇上跟前的衍公公亲自带着小郡主来的,狱卒不敢怠慢,苦着脸跟小郡主解释,刑部大牢是有规定的,超过了半个时辰一律不许,否则他们也得挨罚金。

三岁的团子哪懂这些?她只一心想要跟爸爸在一起,抱着爸爸的脖子不撒手,喊着不走不走就是不走。

衍公公嘴角抽搐了下,不走是要跟太子殿下一块儿蹲大牢不成?虽然皇上被团子惹烦了总吓唬小郡主,说要把她也关进牢里,跟她爹一块蹲大牢,但是衍公公敢保证,今日要是没把小郡主带回去,明日他得去蹲大牢了。

衍公公加入劝说大军,见太子殿下眉眼温和,眼中含着笑意,任由三岁女儿胡闹,不免求情叫太子殿下劝劝小郡主。

“牢里潮湿阴冷,小郡主身体不好,待久了恐怕要生病,殿下您劝着些。”

楚昂其实不是真想留年幼的女儿跟他一起住大牢,只是这段日子无聊狠了,身旁能有个叽叽喳喳的鲜活小奶音让他有几分还活着的感觉,难免想多留着会儿,他失笑看着小崽崽气巴巴跟狱卒争论,看够了热闹,笑着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乖,跟衍公公回去。”

音音歪了歪头:“那爹爹呢?”

楚昂道:“爹爹还得在这待一段时间……音音要乖。”他早从下属那得知女儿的名字叫音音,父皇已经给她上了皇家玉牒,大名楚音。

爹爹不走,团子当然不愿意了。

跟三岁执拗的小团子能讲什么道理?她倔强起来,谁都说服不了她,衍公公得了太子殿下的眼神示意,强行将小郡主从太子身上抱走。

团子挣扎起来,衍公公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小郡主牢牢抱住,一时间刑部大牢里全是尖锐的小奶音,哭喊着爹爹,说音音不走,还骂衍公公是坏蛋……

楚昂站在原地,看着衍公公将自己女儿抱出去,那道哭喊的小奶音逐渐消失在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