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做妖,那就好好做。”
“历来仙妖有别,人妖殊途,没几个有好下场,别造孽。”笙歌翻了个白眼奉劝道。
“天庭中禁绝七情六欲,否则,就会被视为触犯天条,轻则雷刑加身,重则剔去仙骨贬下凡间,要么堕入轮回,要么落山为妖。”
“动情前,先想想,确定否?值得否?两情相悦否?”
“至于人妖恋,凡人寿数不过百,对于妖来说犹如弹指一挥,红颜枯骨,终归尘土。”
“再说了,顶着幻化成的人皮,不代表真的是人。”
好好的做威风凛凛的天蓬元帅不好吗?非要上头,霸王硬上弓。
有些活该!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啊。”
天蓬元帅挠了挠自己的头,懊恼不已。
看着依旧在散发着盈盈光泽的蝉蛹,天蓬越发心慌“总觉得观音的善意,更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将我吞噬,然后再压榨。”
“这护经人,是真不想做了啊。”
笙歌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江来。
蝉蛹的光渐渐暗淡,额间的那滴血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师父。”
江来下意识双手合十行佛门礼。
笙歌:……
笙歌注视着江来,江来的眼神不断的闪烁变化,刹那沧桑,刹那澄澈。
就好似身体里有两个人,在不断的争夺主动权。
“你现在是何人?”
笙歌不慌不忙的开口问道。
“金蝉子。”
顿了顿,眉心微蹙,颇为无奈接着道“也是江来。”
“确切来说,我是如来的二弟子,金蝉子真灵转世。”
“只因我在如来听佛讲法之时,打了一个盹,往下一试,左脚屣了一粒米。如来不悦,斥不听说法,轻慢大教,故贬我之真灵,转生东土,历十世轮回之苦。”
“这便是我的第十世。”
“阴差阳错,一滴血,觉醒旧时记忆。”
笙歌哑然,这来头确实挺大。
西方佛教,将脱壳变身的蝉认定为长生、再生。
怪不得,一路走来,遇到所有的佛门僧人,都口口声声道江来与佛有缘。
“既然你也是江来,叫师父。”
笙歌揉了揉江来的小脑袋,接着道“那滴血是让你破除迷障,非让你再次重蹈覆辙。”
“这也许也算是你我的师徒缘分吧。”
在她数年的言传身教下,金蝉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变化的。
对于曾经笃信的一切,金蝉子心中有了疑虑。
“师父。”
金蝉子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了。
他的第十世,是别开生面的第十世。
因为师父的存在,他跳出了如来为他设下的十世轮回的怪圈。
他不懂,过去九世,他皈依佛门潜心修行,为何从未修成正果。
“真乖。”
紧接着,笙歌将她和天蓬元帅的猜测告知了金蝉子。
金蝉子面色平静,似是心中早已有猜测。
“师父,我愿出家为僧,赴灵山求一个答案。”
何为佛!
何为正果!
笙歌挑挑眉,最终还是应下了。
十世轮回,若不能求得一个答案,终其一生都如置身泥沼。
“金蝉子,你的护经人里大抵是有一只猴子的。”
“那只猴子是曾经大名鼎鼎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他与师父心血相连,万望你敬之。”
思来想去,笙歌都觉得,如来压了孙悟空五百年,绝不会是无用功,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百年筹谋功亏一篑。
前往灵山求取真经,可能才是如来的最后一步。
金蝉子颔首应下。
天蓬元帅在一旁嘀咕“如果实在放心不下,那你就替代我成为护经人。”
笙歌眼睛一亮,倒也可行。
再没有比这个更加名正言顺的机会。
“那你呢?”笙歌反问。
天蓬元帅不假思索“寻个福地,重新修行,位列仙班。”
“虽说都不算是好去处,但天界总归有熟人。”
“那你走吧。”
笙歌利索道。
下一秒,摇身一变,黑脸短毛,长喙大耳。
丑是真的丑!
但看多了,也怪可爱的。
金蝉子:当着他的面就开始弄虚作假真的好吗?
好吧,挺好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天蓬元帅生怕笙歌反悔,嗖的一下就消失在云栈洞。
金蝉子紧随其后,告别了笙歌,出家为僧,走他原本应该走的路。
看似一切未变,但却截然不同。
就这样,笙歌代替猪八戒成了福陵山云栈洞的一只猪妖,静静的等待着。
十年,倏忽而逝。
笙歌心有所感,望向了五行山的方向。
五行山。
金蝉子看着被压在山下依旧傲骨未损的齐天大圣,又看了看观音交给他的金箍。
这是如来的的法宝,戴在头上,见肉生根,念动咒语,眼胀头疼,脑门皆裂,再也无法生出悖逆的心思。
看来,如来佛祖对齐天大圣甚是不安。
竟命观音在长安城中就将金箍连同袈裟锡杖一起交给了他,让他在揭开五行山压帖前就务必将金箍给齐天大圣戴上。
这金箍……
罢了,师父曾言,望他敬之。
于是,金蝉子反手将金箍套在了自己头上。
佛法越是精妙,对佛门越是虔诚,这金箍就形同虚设,假以时日便会被他体内的佛光化解。
孙悟空:!?(?_?;?
这就是如来数百年精挑细选培养出的人?
这什么奇葩的操作啊。
“大圣。”
金蝉子爬上五行山,揭下了压贴。
“年少遭难,幸得师父相救。”
“我师父是笙歌,她曾特意交代您与她心血相连。”
“既如此,不敢不敬。”
“但你仍需伴我一同前往灵山求取真经。”
孙悟空自五行山而出。
五百年的关押,仿佛只是让他的锋芒毕露拥有了剑鞘。
金蝉子叹息,究竟是什么给了如来佛祖勇气,能靠着坑蒙拐骗威逼利诱,将这样桀骜不驯的齐天大圣收服。
靠这五百年的关押?
还是靠这金箍?
不,都不行。
也许,如来佛祖还有后招。
“大圣,这金箍待我化解威能之后,你仍得戴上。”
“观音奉佛祖之命,负责取经事宜,那必然会几次三番出现,监督把控。”
孙悟空应下,破局的关键竟真是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