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为什么要被生下来？”
清澈如镜许愿池面上映出一张少女脸，十六七岁模样，还穿着高中生校服。她病弱苍白面容带着自嘲,眼底却是满满倔强。
“不是我求着你们让我出生啊，更不是我愿意顶着这副病体活在这世上啊！为什么你们却一副我欠了你们样子？”
“凭什么！”
因为情绪激动,她不由捂住心口急促喘息，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痛苦之色。
好在很快就调整缓过来，少女闭着眼睛，眼泪却是滚滚而下，紧紧咬着牙却是发出了讥讽笑声。
“哈哈哈哈，随便吧，怎么都好。都到这份上了,这人生由我自己来是一眼就望到头，还不如就让出去换一点东西。”
“我要许愿！”
“我先天不足身体不好，所以受不得气！”
“我不能受气，一点气都不能受！谁给我气受，我都要还回去！一句话都不让！”
“谁都不能！”
***
清晨，阳光洒光整座城市。
这个时间段也是交通出行高峰期,主干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无论学生还是上班族都在为奔赴自己目地来去匆匆。
此时一辆颇为拥挤公交车内，正发生着一场司机和乘客纠纷争吵。
确切说，是一位年迈乘客单方面朝着司机大声叫唤。
“我不管,你给我把车开回上一个站点！”
“什么坐过站,是你没提醒到我才错过！”
“你尊不尊重老人啊！你这个司机怎么回事,有你这么跟老人说话吗！”
那老年乘客骂骂咧咧,明明自己错站却硬把锅甩到司机头上还让车调头送其回上一站,车里不少乘客都听不下去,忍不住就开口劝老人别蛮不讲理，错站大不了就下车去对面站点坐回去。
掰扯间，公交车已经到达下一个站点，车门打开，有人上车有人下车，但就是没能开动，因为车头区域似乎发生了一点肢体冲突。
很轻微，甚至才刚起了个头，就被老人更尖利骂咧声全都镇压了下去。
“你们这些小年轻想干嘛？我告诉你们，谁敢动我我就往地上一躺，我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扶不扶”在国内一直是个很严重问题，家里没有几套房众人一见老人屁股使劲往下赖纷纷退避三舍。
镇住这些人老人非常得意，接着又盯着司机继续骂骂咧咧。这个时候公交驾驶位可没有什么防护，司机害怕老人在他开车时捣乱愣是没敢开车，一时间整辆车就僵持在那里听着这骂声持续不断。
车子将近五分钟没有开动，有赶时间人忍不住下车自己想办法另行解决交通，陆续走掉一些人车厢内空了不少。
在车子过道间，一个身穿校服少女从书包里掏了掏，拿出了一部款式老旧手机。
她按了开屏，看了一眼上面大大时间数字，然后又放回了书包，从原本站着位置迈腿向前，朝着还在向司机发难老人走去。
“老人家，公交车运行路线都是有规定，您这样要求本身就不合规矩十分无理。”少女声音很柔和，但却很清晰地强行打断了老者一直不停谩骂，“另外，我还有10分钟时间就迟到了，还有车上等着去公司上班其他哥哥姐姐，我们每个人因为您无理取闹而耽误时间导致各种损失，您确定您赔得起吗？”
“还想让我赔钱？”老人一听火更大了，指着少女张口就开骂，“你个小病痨鬼……”
少女一抬手直接止住对方话头：“看得出来您这辈子所有成就都汇集在骂人上面了，您要骂也可以，我们下车对骂，大不了我今天不上学跟着奉陪到底。不过您确定还要在车里继续，而不是下车再开始？”
她说话间，纤细手状似随意地牵引示意，老人视线便不由自主往周遭看去，很快就看见了公交车内一张张忍耐到极限脸，有一些冲动年轻男子已经在捏拳头了。
饶是老人心里想着这些人不敢把自己如何，可身体本能还是令其不由暗咽了一下口水。
“下、下车就下车！”老人抬高声音如此说着，脚咚咚踩着车踏看似强硬实则飞快地下车，脚踩在地面时又重新恢复了嚣张，仰头指着女孩再度骂道，“小兔崽子你给我下车！”
少女站在门口附近，没动。
哧——嘭！
这是汽车门被利索合上声音。
老人：“！！？”
隔着车门上透明玻璃，可以看见面色苍白少女神情平静，她居高临下望向站点上老人，一双漂亮漆黑眼睛轻轻眨了眨，甚至还笑了笑。
轰——
几乎是迫不及待，公交车应声而动立时绝尘而去，留下明白上当老人追在后面蹦跳着高声叫骂。
而这点谩骂，早就没人听见了。
车子里甚至还响起了一阵掌声。
“小姑娘干得好！”
“看校服是一高学生，可真聪明啊。”
“这种无赖老人最难缠了，真就跟网上说那样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
乘客们高声叫好，连开车中司机也投递来感谢眼神：“谢谢你呀小姑娘，帮我大忙了。”
他有意加快了一点车速，下一站就是一高站点了，可不能真让孩子迟到了。
从一高站点下车当然不只少女一个学生，还有好几个在这条线上中途上车校友，一群校服党呼啦啦跳下车，不管认识不认识，这会儿都忍不住往少女身上看。
“你真厉害！”其中有个男生佩服道，“刚刚那个场面我们心里急死了可都不敢上前，都以为要迟到了。”
“同学你好，我是高二（3）班王佳雨，你好像是最近才来我们年级那个转学生对吗？”又有一个女生凑过来，十分友好道。
“你好，我是十天前才转学过来。”少女也笑着礼貌回应，“我叫梅露，在高二（5）班。我们还是快点走，不然真迟到可就不好了。”
离上课铃打响还有8分钟，少女一行人顺利走到了学校门前。
今天是周一，学校特意安排了风纪委员检查每个学生仪表，有违规就给记下之后再算账。
这会儿只见大门口就站着三个套着袖章学生，两人负责检查，一人拿着小本本准备随时记录，架势还是挺唬人。
不过大多数学生都不在意，这个纪检一般就是抓哪个不学好在周一升旗仪式上连校服都不穿，其余都是可有可无，就算有谁烫了发或者身上挂点首饰只要不过分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王佳雨也是这么想，她正想和新认识同级转校生多聊上几句甚至还想做个朋友，突然就被纪检人给拦下来了。
被拦对象不是她，而是她旁边转学生。
“干什么？”转学生少女没说话，王佳雨就忍不住了，“我们校服都穿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想要勾搭准友人，上下扫视了一眼，啊……有种病美人感觉真好看……不对！正事要紧，回神后她又转头接着嚷嚷：“我们也没烫头戴首饰，怎么不能进去？梁卉卉你倒是说说。”
之所以敢这么嚷，是因为纪检三人中有一个女生就是她（3）班同学，面对熟人当然气势更足些。
叫梁卉卉女同学扫了王佳雨一眼，既觉得惊疑又觉得麻烦，只能含糊又不耐烦地把她往旁边赶：“不关你事，快回教室吧，我要检查这个同学。把书包打开！”最后一句，是对转学生少女说。
这刻意针对找茬态度太明显，让王佳雨一下子火了，连忙挡在少女面前：“你凭什么搜梅露包！这么多人进学校干什么只盯她一个！”
“我只是按规定例行公事！”梁卉卉振振有词，“她新转来这里肯定有很多规矩不懂，我现在检查也是趁机都告诉她！”
她说话时另一个纪检男同学已经绕过王佳雨一把拿走梅露包，书包被直接打开给梁卉卉看了一下：“……有了，学校里有规定不准学生带手机梅同学你不知道吗？给她记下来，扣分。”
王佳雨见状气炸，在一高学生平时违纪扣分到一定程度可是会被记过，这找茬找得也太明目张胆，简直明摆着欺负人家才转学过来势单力孤！
“你们太过分了！”
校门口骚动当然是引起了入校学生们注意，让很多人不由自主放缓了步伐。
林诗玉和相熟同学汇合着要进校门时，老远就看见了这一幕，瞧见被纪检员包围梅露时，她眉头皱了皱，极为排斥把视线扭到另一边。
但她身边邻居兼同学却是没忍住叫出来：“诗玉，那不是你那个同母异父姐姐，怎么……”
“闭嘴！”同学话没说完就被林诗玉瞪了一眼没好气地打断，“她姓梅我姓林，我们没关系！”
说着，拉着友人加快速度大踏步掠过那些人，直直往高一教学楼方向走去。
管梅露有什么麻烦，跟她有什么关系？
林诗玉一想到妈妈这些年因为梅露而生气和流眼泪就一点都不想理会，哪怕这个大她一岁继姐一直以来都跟着外婆生活，从来没怎么出现在他们林家，她们几乎没有任何交集，也不影响她这个看法！
事件中心，王佳雨已经脸色涨红跟纪检人又呛起声。
“学校里私自带手机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咋不把他们通通扣分，硬逮着人家转学生欺负是什么意思？”
“人家梅露才来这里十天是怎么得罪你了，非要这么找茬？”
想想梅露在公交车上仗义执言帮一车人摆脱无赖老人英勇，没想到在校门口还被这么无礼刁难，侠义心正浓王佳雨眼下是打了鸡血跟纪检人据理力争，吵得唾沫横飞。
面对王佳雨替梅露说话意外状况，梁卉卉也是被喷得又羞又怒，咬着牙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时，身后跟她关系不错高三男学长直接皱眉朝着王佳雨冷声道：“过去是过去没严察，现在是现在，情况程度不一样。现在她违反纪律被扣分就是应该，没有什么转学生不转学生说法！”
这学长长得人高马大，声音又刻意带了点凶狠警告之意，一下子把只是小女生王佳雨给吓住了，嚅嗫着嘴唇不服气想说点什么却没了勇气。
就在这时，她被拍了肩膀，轻轻推到一边：“王同学，谢谢你为我说话。不过我和纪检几位同学同样也有话要说。”梅露如此说着，先是看向了梁卉卉，“一高学生准则我有看过，首先要纠正梁同学一点就是，学校只是规定学生不准在上课时间使用手机，而不是不准将手机带进学校。”
梁卉卉脸色不由一僵，另外两个纪检男生也是有些尴尬。
“另外，说到看手机这一点。”少女拿起自己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随意点了一下，“我想起在校论坛上看到过一个发表于三天前12时13分帖子，梁同学，这张照片拍背景角落，是不是你呀？”
手机全屏点开了一张照片，那是一张课堂上正在上课图，拍照者是个调皮捣蛋坏学生，主角也是他，但照片左下角正好拍到了前排同样背着老师偷偷看手机梁卉卉。
象素放大后虽然有些模糊，但有眼睛都能认出是她。
胳膊上还套着袖章梁卉卉当时脸色就白了。
周遭没舍得走只想吃瓜不想上课学生立刻哇一声，齐刷刷都从包里或口袋里翻出自己手机，根据发帖时间一下子精准找到了想看那个帖，点开确认过后，各种“卧槽，还真有”那是此起彼伏。
“说起来梁同学在3班，我在5班，其实应该没什么交集。”女孩在这时又道，她故意仔细打量梁卉卉脸，“不过你五官和我班上梁晴晴同学倒是有几分像，而上周五我确实和梁晴晴闹得有些不愉快……”
最后那声感叹里带着让人不由想去各种联想和脑补意味，可很多人还是跳进去了，原因无他……
“这个我知道，梁卉卉和梁晴晴是堂姐妹，能不像么！”
“我就和梅露跟梁晴晴在一个班，上周五那天她们吵架我看到了，或者说是梁晴晴单方面找梅露茬！因为我们班班草章鸣跟梅露凑近多说了两句话，梁晴晴一直喜欢章鸣就吃醋去找梅露麻烦，她们俩吵到最后是梁晴晴红着眼睛放了狠话走了！”
“然后就是她找了堂姐妹在周一找梅露茬，扣人家分吗？”
“蓝颜祸水啊。”
“明明是无妄之灾吧？人家才转学过来一堆事要适应，哪有功夫搞这些啊？”
“所以，现在情况是：梁晴晴在上周五跟人吵架吵输，然后找了堂姐妹外援来对付梅露，结果梁卉卉也扑街了？”
这话都算是好，更有那胆大或口无遮拦直接在后面嚷嚷“梁卉卉是装X不成反被X啊”“想给转学生一个下马威结果自己被反杀了”，这时被迫成为议论中心还是负面议论梁卉卉本人浑身颤抖，再也忍不住“哇”一声捂着脸转身跑了。
而这事情还没完，脸色病弱苍白少女转头看向了方才放话男学长，朝着他微微一笑：“学长，你藏在身上那包烟好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