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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合院厢房。
矮大紧苦哈哈地裹着身上满是44号和“42号”脚印的复古牛仔服,紧并着穿着抖裆包臀牛仔裤的小细腿,仰着头,不断往鼻孔里塞着皱皱巴巴的卫生纸。
纸质量贼差,阴透了,透着那么一点姨妈巾般的血染风采,不勤换就侧漏
宋老板这时候刚毕业,找了个工作厮混,好不容易凑两糟钱请两个小老弟出来恰饭,就被一顿胖揍。只感觉自己一身当初骗学妹的口才毫无用武之地!
资本主义导演太社会了还有陳凯哥那44号的大脚板踹上来,就特么和后来大话西游中帮众围一团给帮主灭火似的。
“哎!你说这是个什么事啊!”
宋可拿着破了皮的鸡蛋滚着青肿的左眼,撑开点眼缝,“两位,咱们这次,折的有点冤枉啊”
“一个是陳凯哥”老狼憨疼的乱哼哼,耷拉着眼皮,蛋蛋的忧伤。
“还有田庄庄”
矮大紧掰着手指,“黄健鑫、李韶红!西影、北影、大院师兄,你觉得我们能找补回来不?”斜眼瞥宋可,总觉得宋师兄可能字青书。
“呵呵呵。”宋可干笑,“我就是随便说说。”
“ε′ο`唉没想到打我的竟然是吴孝祖拳头真硬啊!都说港岛那边怕电影是真打,没想到吴导演身手这么好!”老狼悠悠的嘀咕。
高我年轻时候长得像电鳗小松看了眼师兄,两人都读懂对方眼中的无奈。
这特么说出去太跌份了。
两帮人为了嗅蜜茬架,然后被突然出现的吴老板一顿擂,1挑6,那三哥们更惨,现在还在医院挂吊瓶呢。
“你说对面那屋他们聊什么呢?”
高小松踢了下老狼,努努嘴,示意对方把桌上的牛排递自己,“这几位也都是近两年声名鹊起的电影导演,聚在一起啧,我觉得有点意思。”
“不是就给我们扔厢房吧?要不喊喊人?”
宋可支起身子,朝着院子里望,乱糟糟的四合院,十分凌乱。四合院住户又多又杂,外边侃大山吃饭奶孩子的,应有尽有,十分热闹。
“那哪行啊?怎么说哥们也是一摇滚歌手!让人看到这个样子,跌份啊!”矮大紧特矫情的连忙阻止。
“这位港台的同胞总不能一直晾着我们吧?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趁机和他聊聊发唱片的事情?你们说吴导演能给我们乐队发片不?”
老狼随手把牛排递给矮大紧,冒出一句,然后自言自语,“我记得我听令尊从国外带来的唱片,里边有吴导演的歌,相当哇塞”
宋可眼睛一亮,“可行唉,小松!你们不是要组乐队嘛?就凭咱们这实力,是不是,手到擒来?”
宋师兄一脸的自信。
“我鼓肯定没问题,清华鼓王。”
瘦瘦的矮大紧甩了下长发,特有范的道,“老狼当时我试的音,也凑合”
“凑合?!!”
老狼瞬间炸毛,“我这唱功、音域、音色、技巧哎哎,你看咱这舌头2333333再看看咱这嗓音”
“不是,就你们这乐队咋选的主唱?”
“当然是玩乐器玩的最差的当主唱!”
矮大紧理所当然回答,然后,看了眼老狼又道:“谁家乐队挑人还看智商?”
老狼挑了下眼,觉得对方在拿话刮自己。
“对方给我们锤伤了,怎么也要补偿补偿吧?实在不行,是不是想想一会儿让港岛这位大导演赔偿点我们损失,然后趁机”老狼憨笑。
狼狗你可以啊!
狗子你可以啊!
“那哥几个合计合计看看能不能坑点钱?”高小松摩拳擦掌。
“来来”宋可频频点头。
三个人兴高采烈的凑在一起开始各抒己见的探讨如何忽悠港台同胞,实在不行就苦肉计巴拉巴拉的开始商量。
o ̄︶ ̄o
北屋。
破旧掉漆的木头窗户,毛玻璃往里看,只能隐约的人影。
“嘟嘟嘟嘟”
院子里煤饼子烧的铁炉子上的水壶汽笛声响起。
陳凯哥披着件大衣走出来,笑着和院子里的左邻右舍打招呼,顺手在门边拿起炉钩子,提起水壶后,扒拉扒拉里边的焦煤,随手扔了几块煤进去,黄烟呼呼的冒起来,就和点了烽火台似的
这是因为煤炭含量太低,这年头,家里都是好煤和渣煤掺着烧。
把热水灌好,又重新坐好水壶,这才慢慢悠悠的往回蹭
屋子里,烟雾缭绕。
利汁接过陳凯哥手中的暖水瓶,主动沏茶满水,黄健鑫手托着茶缸,点头道谢。
田庄庄叠着腿,手指夹着烟,声音不缓不慢。
“一謀78年5月,当时帝都、魔都和长安三处考区,长安考区收获丰硕,实际上已经接近尾声了,摄影系几个老师也都愁,他当时超了年龄5岁,已经28了。不过一謀的摄影作品是真的精彩,专业水平是真高。后来听郑国恩主任说,他当年为了买相机卖过血与我们相比,一謀是真的不容易”田庄庄划拉一圈。
旁边的李韶红点头,说:“当时是黄部长亲自特批的人才名额。”
“都说我们这届人才辈出,实际上嘿!十年人道洪流积压下的人才全都聚在一起,我们和灾难一起成长啊”黄健鑫笑着道。
“成长这词用得好,当时老师们也都刚刚从干校回来,教学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学习苏联电影、学习欧洲电影学习好莱坞电影我当初看出租车司机,一口气重复看了11遍,拍得是真好啊!马丁斯科塞斯是真伟大!一謀特别喜欢四百下和费穆的小城之春吧?”
“嗯,丫看的老师都不肯放了怕拷贝呲了!”
陳凯哥抖了下大衣,笑着接过利汁递过的热茶,吸溜一口,转头看向一直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微笑聆听的吴孝祖,叹口气,“阿祖,不怕你笑话,我们憋的太久了!也太渴望接触世界了!
所以当你说要回内地拍片的时候,天明导演亲自跑动跑西你别看他一直往龍門客栈塞人,他是真的愿意华语电影越来越好”
后世,凯哥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说过:变革当时的电影语言成为他们这些人心中不可推卸的责任。
吴孝祖相信说这话的时候陳凯哥确实是这样考虑的,在功成名就之前,他们的情怀大于名利。
但是当一个个站在最高舞台的时候,谁又能保持不忘初心呢?
70年代末到80年代,伤痕学席卷而来,电影界自然也逃脱不了伤痕电影。
泪痕、苦恼人笑都属于这个范畴,反思人道洪流。这场洪流给中国人心中尤其是中国知识分子心灵深处造成的伤害、打击是难以根除的伤痕。
个人思想和人性的觉醒让中国人陷入感伤、迷茫和叹息的交织之中。
在这种情绪中,第五代孕育而生。
吴孝祖看着房间内几人平静的目光,沉吟片刻,微微颔首,道:“华语电影的发展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当时总要有人去率先走出这一步。
港岛电影圈也有许多电影人在不断探索前路。
我一直在探索华语电影的前路,革新电影语言、结构、镜头、色彩,创造出更加不一样的光影构造。同时,我也致力于发掘出更多新鲜血液。
华语电影的发展,不是港片一家之言,更不是内地一己之力。而是我们海岸三地同胞一起努力的方向。
电影本身是自我民族化多样性的展现,也是我们对世界发出的声音。
自然不能因为一时的失志就消退。
我拍摄龍門客栈,主要是认为武侠电影是华语电影独特的化组成部分。从当年火烧红莲寺到后来的侠女,武侠电影一直成为我们对外的一张名片。所以,我才会哪怕停拍也要精益求精”
说到这,歉意的看了一眼陳凯哥,对方微微笑,表示没关系。
“电影这条路上,我们应该是同路人!”
田庄庄、黄健鑫、李韶红和陳凯哥都点头。
“一謀现在境遇不是太好,主流声音对他的批评不少还希望吴导你能多发声支持一下。”田庄庄出言。
“当然。大家都是同路人。我来到内地,就是想要帮助更多的电影人。之前我也听说,少红导演的银蛇谋杀案批评声很大?”吴孝祖主动提起李韶红。
这位女导演是在场几人中口味最重的那位这部戏的重口味比吴孝祖的雨夜屠夫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然,敢特么动手去拍红楼梦的都不是一般导演,哪怕拍得很差心理素质也要过关不是
李韶红听到吴孝祖的话,苦笑摇头,“当时北影厂扒拉来巴拉去,把这个片子交给我来拍。我当时也不愿意拍,最后没办法,也只好掉着眼泪去拍的”
这时候内地电影谈好莱坞电影谈虎色变,唾弃好莱坞的商业电影!这也是为何红高粱被批评的缘故了。这部戏很有好莱坞的结构和方式。
“当时壮壮鼓励我,对我说,你拍吧,最起码你能得到机会,证明你是可以的,等得到认可就可以拍自己想要拍的了”
别看红楼梦拍的乱七八糟,但李韶红确实是内地最好的女导演。
除去商业重口cut片银蛇谋杀案,她拍摄的血色清晨、红粉都非常犀利。后者也获得了柏林电影节银熊奖,算是华语女导演第一人。
“现在能拍自己想拍的了吗?”吴孝祖问。
“咳咳咳”田庄庄尴尬咳嗽,作为班长,他不知道送出去多少碗鸡汤。
“我喜欢的是罗生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那种”李韶红嘀咕一句,“现在北影厂全都是农村题材。我又不是张一謀他们”
吴孝祖差点笑出声。
李韶红是大院子弟,工作后就在部队当宣传兵确实是没怎么接触过农村生活。
她和王嗍都是总监部大院的,动物凶猛本来写的就是他们大院的事情,后来拍戏先找的也是她,当时她没时间,这才找的姜汶,这才有了阳光灿烂的日子。
“我是这样想的,现在因为环境缘故,内地电影走出去还是太困难。我之前成立过一个亚洲电影扶持基金,我希望可以多多支持华语电影走出去不管是参展、参加电影节或者是国外上映,我都可以提供门路”吴孝祖道。
这就是图穷见匕了。
吴导演和他们聊这么久,第一是盯上了他们的人脉资源,第二就是盯上了他们电影外埠发行权和买断权。王佳卫拍一部扑街一部为何能坚持下去?
还不是外埠市场卖的好坑了投资商,但自己赚了钱!
内地电影此时也是黄金时期。
这些电影在国际上非常有卖点,如果由他来运作,相信不单单能提高公司逼格,最主要是能赚钱!
“这”李韶红怔了一下,回头看看老班长,见其没出声,则主动道:“吴导演,我们都是北影的人,恐怕不太好”
“没关系,大家可以合作拍戏嘛。我提供资金,进行合拍片”吴孝祖笑眯眯的说。
几个人互相看看,颇为心动。
现在他们最缺的就是资金了!
不单单是他们,几个电影厂谁不缺??
眼前的吴孝祖在他们眼中真的就是电影路上贵人啊!
华语电影护道者???
“我看行!可以去谈谈!同时有阿祖在,不单单可以提供最好的渠道,还能拉到许多港台明星,甚至各个电影节的渠道上我们会更广泛”陳凯哥在旁边捧哏。
吴孝祖忍不住冲凯哥扬了扬鼻孔。
不知道以为你收了黑钱呢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你?
“这事可以试一试!”田庄庄一锤定音。他也缺钱拍电影啊!
电影厂每年就那么多机会,多少人眼巴巴等着呢。
这个时候别说私人投资,连民办电影公司都没有呢!
合拍片反而是最大的优势!
不像过几年,随便骗几个土老板就行了,问题那些土老板还没发财呢最起码也要等个几年才行!
现在才1988年啊!
“北平电影学院那边校领导也托我邀请吴导演你能够去莅临指导!希望吴导演能够过去给学生们讲讲课这些年轻的学生都嗷嗷待哺呢”老班长田庄庄开着玩笑。
吴导演眼睛一亮,欣然应诺。
一个学校
想想都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