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老王(阎肇依然一本正经 “我也...)

二婚夫妻,真要彼此交心没那么容易。

但陈美兰对阎肇是完全坦诚。

周雪琴很可能改过前非了,人嘛,没钱的时候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等有钱了,最先想到的当然是衣锦还乡,是补偿亲人。

别看小狼和小旺现在拿她当亲妈,但很可能周雪琴对他们好点,他们的心就会倾向于自己的亲妈。

毕竟血缘无法切断,他们是周雪琴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因为他们,周雪琴过了两次鬼门关。

不过孩子的爱不是陈美兰最在意的,她在意的是自己的生活。

生意要继续做,钱要继续赚,生活上她也必须让阎肇对自己坦诚,以后遇事不能瞒着她。

这才能防着同样重生的周雪琴不会在防不胜防的时候,挑唆着她去冲动,犯糊涂。

而要想让男人坦诚,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让他惭愧,愧疚。

想到这儿,陈美兰问了一句:“孙局化疗到那个阶段啦?有没有开始吃泰素?”

“泰素,那是什么东西?”阎肇愣了一下。

“一种抗癌特效药。”陈美兰解释说:“应该是进口药,我从报纸上看的,说用在癌症的化疗上,效果特别显著。”

孙怒涛是阎肇的老上级,一起上过老山前线,出生入死过的。

他得了癌症,阎肇当然着急,要不然也不可能自己掏钱,让孙怒涛瞒着众人去化疗。现在的两千块抵得上将来的好几万,化疗技术也刚刚在国内应用,价格估计更高。

当然,将来那笔钱肯定会报销。

但于阎肇来说,孙怒涛是比他父亲更亲的人,孙怒涛多活一天的意义,比那两千块扔在臭水沟里还要重要。

果然,阎肇语气里带上着急了:“孙局目前吃的药里头没有泰素,这是怎么回事。”

“那大概是因为这药咱们市医院还没有的原因,早吃一天早好,据报纸上说,泰素配合化疗,对癌症病人特别有好处……”顿了一下,陈美兰才责怨的说:“你看你,怎么不早说啊。”

说着,既嗔似怒的目光扫过去。

阎肇那张扑克脸上,目瞪口呆。

陈美兰心说难过吧,后悔吧,但她偏还要继续说:“以后有凡事,你要早点告诉我,说不定我也能替你想想办法,三个笃2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在你看来,我大概是个啥都不懂的笨蛋,但我也读书,也识字,遇事总能替你想想办法吧。”

阎肇的扑克脸上,眉头聚了又散,散了又聚,过了半天,终于吐了个字出来:“好。”

他的手伸过来了,想握她的手,陈美兰给躲开了,把手塞到了屁股下面。

阎肇还想说什么,陈美兰把眼睛闭上,头扭到了窗户边,假装睡觉。

本来俩人该商量的事还有很多,一是小狼的身体,她准备在飞机上跟阎肇谈的,既然孙怒涛病的那么重,暂且她就不说了,免得他操心更多。

再就是《归城》那部电影,讲述知青生活,聚焦知青遗留下来的留守儿童。

陈美兰由衷觉得,一旦拍出来肯定会有人看。

但算了,先不说了吧,等做出来再说。

持续的愧疚会让他懂得,如何正确面对婚姻,在婚姻里学会坦诚的。

圆圆嘟着小嘴巴,其实还是想跟妈妈坐,看大人聊完了,而且妈妈也闭上眼睛了,于是摇了摇阎肇:“爸爸,我想换过去。”

“不行。”爸爸说。

“可我想跟妈妈坐。”圆圆于是又说。

胡子拉茬,对别人都很凶,但对圆圆向来温和,比亲爸阎西山还让圆圆偏爱的爸爸突然弯腰,侧着脑袋,一本正经的看着圆圆,然后居然说了句:“我也想。”

圆圆扬头看了爸爸半天,真没想到爸爸居然会犯小孩毛病,嘟起嘴巴,扭头去看另一边了。

这个爸爸真小器。

他们一家,因为陈美兰要求座位要连在一起,好照顾孩子,打票的时候,地勤的工作人员就把他们全家安排在了最后一排。

几个孩子头一回坐飞机,小旺和小狼自打上了飞机,就趴在窗户上,贪婪的看着飞机外面厚厚的白云。

今天天气不好,全程阴天,从天上看,只能看到比雪还要白的白云,厚的像织成的毯子一样,无边无际的展开。

不过于从来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来说,这就已经无比新奇了。

俩孩子贪婪的看着,连眼睛都不敢眨,总觉得眨一下眼睛都会吃亏。

圆圆因为没考好,还因为哥哥取笑自己,今天特别不开心,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小脸蛋儿上,皮肤也给昨天晚上的眼泪皴破了,又红又皱,再不是原来甜甜的小丫头,倒像是个晒蔫了的西红柿。

这会儿眼看空姐要发飞机餐了,小旺出了大问题,他一直在强撑着,但恶心的不行,晕头转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胃里头翻江倒海。

虽然空姐递了一杯果汁过来,问他喝不喝,但他晕机晕的厉害,张嘴哇的一声,已经是个要吐的样子。

“小朋友,前面有呕吐袋,你要想吐,就吐到袋子里,好吗?”空姐说。

小旺于是伸手去翻呕吐袋,晕头晃脑,飞机正好颠簸,没找到呕吐袋,脑袋还给重重撞了一下。

现在坐飞机的人也不是个个素质都高,小旺和小狼的身边还有一个人,□□镜,阔腿牛仔裤,一头烫过的头发,眼看小旺朝着自己撞过来,顿时嫌弃的避开了:“乡里孩子没坐过飞机吧,晕成这样,你可小心点,我这件牛仔裤要280,你要吐在上面,就让你爸你妈赔。”

小旺忍着不想吐,但一张嘴,立刻就是哇的一声。

“哎呀,真是烦,好容易坐个飞机,给我身边安排这么俩孩子。”这人气的站了起来,大声喊:“空姐呢,空姐,麻烦给我换个座位。”

阎肇也在看小旺,孩子呕吐是挺难为情的,他站了起来,正准备跟那人换座位,圆圆已经把安全带解开,跑过去就跟这人把位置换了。

“叔叔,你坐我那边吧。”她说。

继而拍着小旺的脖子,圆圆翻出了呕吐袋,问:“哥哥,还难受吗?”

小旺昨天才欺负过圆圆啊,哇的一声,倒是没吐出什么来,反而问了圆圆一句:“你不生我的气?”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圆圆不就想起昨天自己没考好,还给小旺当街笑话的事了,一把把呕吐袋拍给小旺,伸长脖子,跟小狼一起去看窗外了。

孩子的喜怒哀乐总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小旺吐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太兴奋,早晨没吃东西的缘故,并没吐出什么来,听小狼一声声哇哇的叫着,不知道他于窗外又看到什么好玩的。居然慢慢能打起精神了,因为看走廊里也有人在走来走去,于是解了安全带,趴过去,三个脑袋挤在一块儿,去看窗外了。

直到空姐喊说气流颠簸,要大家各回各位,他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阎肇出发前给首都打过电话。

阎卫知道老三几点来,本来是准备自己来接阎肇的,但实在抽不开身,就喊了一哥们来接阎肇一家。

这哥们正是崔敏的哥哥,崔部长的大儿子崔自翔。

陈美兰还不认识他,他倒认识陈美兰:“你就是陈美兰吧,前阵子可没少听阎老在咱们一级家属院夸你。”阎老爷子夸儿媳妇,夸到大家耳朵里都起了老茧。

整个一级家属院里,虽说没人见过,但所有人都知道陈美兰。

为此,崔部长还戏谑的说:“古有双娇,今有二兰,咱们阎参谋长的家庭在整个大院里,独领风骚。”

当然,那是原来。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米兰和阎卫闹离婚,一级家属院,目前阎卫是臭狗屎,就这,阎佩衡还没回来,要等老爷子回来,听说阎卫居然要跟米兰离婚,估计能给他上家法,打死他。

崔自翔开的也是一辆老普桑,挂的也是普牌。

一路走,不说三个孩子不听陈美兰的劝阻,不肯系安全带,全要两眼贪婪的向外张望,陈美兰也止不住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九十年代,首都的风华。

崔自翔笑呵呵的问阎肇:“你上回来首都还是七年前的事了吧,怎么样,改革开放这些年,首都变化大吧?”

阎肇纠正崔自翔:“我上回赴首都是1981年,严格来说是9年前。”现在已经是1990年了,满大街的音响里播的,正是那首将要火20年的歌曲,《恋曲1990》。

首都是个特别大的城市,再加上建设步伐赶得快,在这个别的城市才刚刚开始起步,准备发展的九十年代,商场遍地,餐馆林立,舞厅、录像厅,溜冰厂,蹦迪厅四处比比皆是,俨然是个繁华的国际大都市了。

热闹里还带着乱,满大街四处是招牌,四处是音响,处处都是摊儿。

有当街练气功的,还有当街传授赌神绝活儿的,还有卖十三香的,老鼠药蟑螂丸的,热闹非凡。

还有人走在街上,看到人就要张开自己的衣服,像只鸟一样忽闪。

小旺因为从小就卖过磁带,一看那些动不动张开衣服的人,总觉得很奇怪,像自己。

正好这时红灯,车停了。

车窗是开的,有个人突然张开衣服,问了崔自翔一句:“哥们,毛片要吗?”

“滚你他妈的,小心老子提枪蹦你。”崔自翔说。

那人弯腰一看副驾驶的阎肇穿着公安装,居然来了句:“晦气,原来车上有条子呀,哥们,改天条子不在的时候来找我,毛片,港台的欧美的都有。”

小旺给惊呆了,摇着陈美兰的手说:“妈妈你看见了吗,刚才那个人混身挂满了录像带。”

这小子从小就在卖磁带,看到录像带,蠢蠢欲动,也想卖。

“不可以。”陈美兰厉声说。

小旺脖子倔了起来:“为啥?”

不比西平市的色情录像只敢在录像厅里悄悄放,像首都这种大地方,色情录像都是当街卖的。

陈美兰突然想起件事儿,她记得上辈子吕靖宇曾经随口骂过一句:“阎肇有什么可横的,你知道吗?据说他儿子从小贩毛片,卖毛片起家的,还因为卖毛片进过少管所。”

买毛片的人已经走远了,陈美兰猛然回头,看着才九岁的小旺,心砰然一跳:这小子这辈子,不会买毛片吧!

但愿别,不然她打死他!

……

如今的首都街头,正是人不让车,车不让人,行人乱穿马路,汽车不管红绿灯的年代,路上车本身车不多,但是堵的一塌湖涂。

这样走走停停,直到车拐行到一条街上,突然之间,四周整个寂静了下来,这条街两边都是矮墙,中间一条干干净净的马路,路边没有一个摆摊设点的人。

在这个年代,大门居然是滑轮式的,保安室的人手一掰闸,门就自动滑开了。

这就是陆军总军区的家属院了,墙上一行字:一级家属院。

闹中取静,看起来朴素低调,人从这儿过,甚至不知道这院子是干嘛的。

但住在这院子里的人,据说哪怕一个普通的买菜大爷,只要他换上军装,愿意走出去,在华国的官场上都是足举轻重的人物。

陈美兰一直听阎佩衡喊王戈壁叫隔壁老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进了院子,跟着崔自翔上了楼,这才明白过来。

大院里除了多层的小楼,还有一幢高层,楼高20层,而且是电梯房。

崔自祥直接摁了19楼,等电梯开了之后,笑着对陈美兰说:“一梯四户,我们家就在你家对面,隔壁是王戈壁家,另外那一边是咱们的徐副部长的家。”

见陈美兰有点迷惑不解,他又说:“真正的老革命,老战友,我爸,去了的米副参谋长,徐叔,阎参谋长,他们四个曾经一起参加革命,后来一起工作,除了20楼的几个司令员,这院里就他们关系最铁了,我爸,徐副部长,阎叔当初都是米伯伯提拔的!”

所以这算是老年f4天团?

陈美兰幸灾乐祸的想。

崔自翔把钥匙给了阎肇:“你们先进门去洗涮,休息一下吧,阎卫下班就回家,阎参谋长应该是明天到首都。”

陈美兰不忙进门,先问崔自祥:“崔哥,您看看这个地址,离咱们家远吗,要是远的话,不行您先把我送到这儿去?”

她问的是《归城》的导演家的地址说。

部队上的人在这个年代是个很特殊的存在。

他们虽说也生活在城市中,但是跟巨变的,时髦的城市格格不入。

刻板,严谨,同时又还带些木讷的正儿八经。

崔自翔接过地址看了一下,笑着说:“离的不算远,坐公交车大概五站路吧。陈美兰同志,你这称呼不错,但我得提醒你一下,要想这院里的邻居阿姨们高兴,最好别喊我叫哥。”

对面一个老太太正好打开门,迎门就问:“自翔,你又在说我和你奚阿姨的坏话了吧?”

“妈,哪能呢,我这不教教陈美兰,让她别啥都不知道,就把你们全给得罪了吗?”翟自翔笑着说。

崔阿姨脸色颇为尴尬,瞪了儿子一眼:“快进门吧你。”

陈美兰并不认识这老太太了,但猜得出来她是谁,立刻伸手:“阿姨您好,常听崔敏提起您。谢谢崔自翔同志,今天劳烦他,接了我们一趟。”

陈美兰改口改的顺溜,老太太本欲进门,又折了回来,摸了摸小旺的脑袋:“当年阎军刚上首都的时候就这么大,穿条缀满了补丁的裤子,阎卫就有小的一个那么大,模样儿也一模一样。”

“奶奶好。”小旺跳到老太太面前,笑着说。小狼也在说:“奶奶好。”

这时正好崔自翔要帮陈美兰提包,陈美兰赶紧抓了过来,说:“崔自翔同志您回家吧,这是我们自己的家,我们自便就好了,就不麻烦你了。”

门一打开,几个孩子鱼贯而入,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19层楼外的风景。

阎肇也刚进去,还剩一个大包,陈美兰从崔自翔手里接了过来,一拎,也进门了,哐一声,把自家的门关上了。

崔阿姨也要关门,回头见儿子还在笑着看陈美兰的背影,居然问儿子:“怎么,想帮忙人家不让帮,没意思了吧。我看这个女同志人倒挺聪明,也挺正经的。怪不得你妹一直夸她,说她人不错。”

崔自翔接他妈的哏接的特别顺溜:“妈,原来陈美兰没来的时候,你一直念叨,说那肯定是个跟王戈壁一样的女同志,要不然阎参谋长不可能天天夸她。这一见面又觉得人家不错了,你们这些老阿姨们,能不能不要张嘴闭嘴,就是针对我王阿姨呀,她比你们都小,喊我爸他们叫声哥是应该的。”

所以,刚才陈美兰喊了崔自翔一声哥,崔阿姨生气了。

但她适时改口,改称同志,崔阿姨又高兴了。

陈美兰自己或者不知道,崔自翔当然知道,这是因为王戈壁在院里独一竖一帜,见谁都称哥的原因。

几十年的老邻居,崔自翔这是在提醒他妈,别事事针对王戈壁。

王戈壁虽说年龄大,但是人要跟人比,她比崔阿姨小14岁,比徐副部长家的奚阿姨小20岁,就崔自翔这些小辈们看来,王戈壁喊一帮老爷子叫哥哥,这没有任何问题。

可崔阿姨,或者说院里一帮子女同志就特别看不惯王戈壁。

但凡院里来个女同志,她们也是恨不能把对王戈壁的厌烦写在脸上。

不说老一辈的男同志们特别反感这事儿,就崔自翔这些年青人,都为王戈壁鸣不平。

崔阿姨有话说不出,简直气的要死,都懒得跟儿子再说话了:“我懒得跟你说。”

在崔阿姨看来,这院里的男人们简直眼瞎。

不过崔阿姨才转个身的功夫,就见儿子拨通了电话,居然是打给王戈壁的。

“你这是干嘛?”崔阿姨吃惊的问。

崔自翔笑着说:“隔壁王阿姨为了阎卫和米兰的婚姻一直在失眠,最近回咱们军区大院,路都走不动,米兰不也一直因为心脏病住院?正好阎老三来了,我跟米兰说说,让她回来再努力一下,毕竟她是真的不想离婚。”

“那你快点。”崔阿姨说。

但崔阿姨还是没好气。

不为米兰,她是个可怜女人。

她气的是王戈壁。

说来也是奇怪,王戈壁从小到老都瘦,特别瘦,皮肤也很苍白,而且身体特别不好,动不动就犯晕犯头疼,走路一步三喘。

这就给院里的男人们造成一种,她特别需要人的关怀。

崔阿姨老来发胖,另一边,徐副部长家的奚阿姨也发胖了,或者说全院子的老太太都在这个物质丰盛的九十年代集体发胖了。

且不说别的方面,就王戈壁的瘦和苍白,病,就让她们觉得,自己身体健康简直是种罪过。

看看,亲儿子都不关心她,关心的是王戈壁。

再说另一边,陈美兰刚刚跟阎肇进门。

也正在打量屋子里的陈设,十九楼,宽敞的三室两厅,落地窗,据说这是86年盖的新楼,大理石地面,硬板红木床,红木桌椅,白墙,老式沙发。

厕所不但有抽水马桶,还有淋浴器,有浴缸。

即使在首都,在这个年代,这也属于豪华住宅了。

低调奢华有内涵,不得不说,这些老领导住的地方确实不错。

尤其是暖气,热的几个孩子一进门就脱掉了衣服。

“妈妈,快看,下面的人小的像蚂蚁一样。”圆圆趴在窗户上看了会儿,突然就是一声惊。

小旺和小狼也在说:“快来看呀妈妈,远处的房子看起来比火柴盒还小。”

视野开阔的19楼,一眼看出去,几个孩子顿时惊呆了。

刘姥姥进城,说的就是他们仨。

陈美兰始终疑惑一点,一是阎卫曾亲口说,王戈壁最近一段时间并不住在家属院,而且这是十八楼,邻里邻居又都是认识的人,王戈壁难不成能三更半夜悄悄钻进阎佩衡家,来接他家的电话。

而且怎么那么巧,就接到她和阎肇打得电话了?

那种机率简直比买彩票还得幸运,毕竟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打电话?

小狼已经饿了,缠在陈美兰身后,眼巴巴的要吃的。

陈美兰来的时候没有买菜,一看厨房的冰箱里只放着几包方便面,一挂蒜肠和几盒稻香村的点心,就知道阎卫在跟米兰闹离婚的这段时间,正好他爹又不在,过的是光棍汉的日子。

她从窗户里观察了一下,这院子是全封闭的,除了这幢高层,远处多层的居民楼那边有卖菜的,有录像厅,游泳馆,以及百货商店和卫生院,显然,这是一个关起门来就自给自足的小院子。

首都现在餐馆多,而且陈美兰有计划,今天晚上得带着几个孩子出去吃顿目前孩子们最喜欢的奢侈玩艺儿,肯德基,这是从上辈子开始,她就一直欠着圆圆的。

她得让闺女在肯德基里头,现场美美儿的吃一顿肯德基。

这会儿,阎肇在整理他从271厂拍来的照片,看样子是想直接去找崔部长,陈美兰于是就把自己的疑惑说给阎肇听了。

阎卫矢口否认,说王戈壁这半年都没进过自家门。

崔自翔也说王戈壁最近一直住在别的地方。

怎么就那么巧,她和阎肇打电话那天,王戈壁就把家里的电话给接上了。

“电话?”阎肇把照片整理了起来,公事公办的说了句:“如果阎卫和崔自翔都这么说,那就是桩刑事案子了,用查案子的方法查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他说的很轻巧,但陈美兰着实好奇啊。

“爸爸,我看过卧室了,你和小旺睡那一间吧,我和妈妈,小狼要睡最大的那间。”圆圆跑过来说。

出门在外,大人有大人的事,孩子则有孩子的小九九,圆圆想在陌生的地方跟妈妈睡,这是她心里的小算盘,是很小,但这是她最重要的事。

这会儿陈美兰在检查冰箱,阎肇于是弯腰,一本正经跟圆圆说:“不行。”

“为什么啊,咱们这可是在外面,妈妈就该跟我睡,在别人家夫妻是不可以睡一起的。”圆圆说。

这是她自来的经验,老陕人,夫妻出门做客不能住在一块,大人孩子都知道。

阎肇一本正经,继续跟女儿较劲:“这是我的家,也是你们的家,不是外面。”

“可我想跟妈妈睡,小狼也想,陌生的地方,我们害怕。”圆圆于是说。

阎肇依然一本正经:“我也想跟妈妈睡,我也害怕。”

圆圆撇了撇嘴,她现在觉得这个爸爸有点不太可爱了,怎么办。

而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中气十足的说话声。

紧接着,有人把钥匙插到了门上,却并不开门,反而一直在外面说着什么。

门分两层,一层实木门,一层防盗门。

陈美兰打开实木门,防盗门有一层花铁网,阎卫正好就在门外,正在回头,笑着听一个穿着军装的老领导说着什么。

老领导说:“阎卫,你要真跟米兰离婚,可就牵扯到一个军人的荣誉和诚信问题了,米兰响应独生子女政策,结扎,失独,于大政策上,是给咱们一级家属院争过锦旗的人,最近好多人在反映这个问题。说你要真敢离婚,就不许我帮你办转业,直接要求你退伍,复员,叔也很难办,婚姻不是儿戏,你必须慎重考虑。”

阎卫在点头,在笑,但并不说话。

“自己多反思自身的问题,你王阿姨从小照顾你长大,冯育把亲儿子都送你了,米兰如今也放弃出国了,婚姻方面,你必须给米兰一个交代!”老领导又说。

阎卫依然在笑,但居然说了句:“崔叔,我知道自己猪狗不如,但这个婚必须离。”

跟阎卫说话的正是崔部长,这回是拿转业问题卡阎卫,可阎卫不接招,你说气不气人。

砰的一声,崔部长关了门,进了家门了。

几个孩子也好奇的凑了过来,小旺啪一把打开了门。

阎卫搓了搓脸,进门从小狼腋下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哟,这小子怎么回事,额头怎么是青的?”

小狼也在看他二伯,一手搂上阎卫的脖子,伸手却去摸他的头发,吃惊的问:“二伯,你的头发怎么变少啦?”

“伯伯你还变瘦啦,你是不是很久都没吃饭啦。”圆圆也吃惊的问。

半年不见,阎卫瘦了一大圈,满脸皱纹。

曾经他有一头浓郁茂密的头发,梳的是唐国强式的大背头,是一标准的帅哥,奶油小生式的小白脸。

但现在发量至少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