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彻底消失的时候,嫦仪甚至于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种悸动,突破在即的悸动。
只不过嫦仪这个时候没有心思去突破,之前残存在身上的疼痛,大半已经消失,尤其是胸前最疼的地方。
手仍旧被人死死地抓着,仍旧没有放开,即便是这周围的一切已经消散殆尽。
一切都显出了本来面貌,眼前人也不意外。
眼眶的地方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空洞,一双金色瞳孔,仍旧如同最璀璨的宝石,耀眼夺目,只是此刻那眼中充斥着焦急和担忧,抿紧了嘴唇,眉头紧皱,仿佛是遇上了什么难解的事情。
此刻,太一本身其实不比她所见的那一幕,要来的好到哪里去,仍旧有些狼狈,头发半散不散的,落在额前的发丝因为那满头大汗的缘故紧紧地贴在有些发白的脸上,原本璀璨的金冠也不知道怎么被打落在地,弯弯曲曲地被砸在他脚下不远处的石缝中,金色的外袍上沾了大片大片的血,尤其是袖子胸膛,这已经不是被染红了,这已经到了红黑的地步,不仅如此,太一的脸上也有着血迹,现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来不及去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她的额头上,之前的滚烫或许并不是幻觉,不说之前,即便是现在脸上的血还留有一丝半点的余温。
要知道最后同那个‘她’对战的时候,是伤到了脸,但是在此之前而她脸上是没有什么伤口的,而此刻,与那个‘她’对战留下的痕迹,都已经消失,脸上的自然也不是例外,如今有血在她的脸上,这都不需要什么用神识特地的去感觉一番,稍加思索就知道那就说明这血根本就不是她的。
也就在此刻,伴随着嫦仪的一眨眼,嫦仪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一滴血顺着眼边就落了下来。
嫦仪低下头,目光向下,她现在的状况虽然不能够全部揽入眼中,但是她也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手臂上的衣物有些破破烂烂,明显是被刀子划的,至于那伤口也是货真价实的,而如今太一的手死死地抓着她,嫦仪能够
清楚地感觉到,接触的位置在向外渗血。
这血并没有什么滚烫的温度,如果不仔细感觉的话,甚至于能够归结于她手臂上的那一道道伤口。
而这,并不是来源于她自己。
是太一的伤口。
“你清醒了?”
“嗯。”嫦仪点头应声,只是话音落下,东皇太一仍旧没有松开嫦仪,仍旧紧紧地握着嫦仪的手,仿佛是生怕她说的是假话一般。
“太一,我之前醒来过吗?”
“我喊你,你答应我过。”东皇太一道,说着仿佛是在犹豫自己要不要放手。
“放开吧,我真的清醒了。”嫦仪保证道。
东皇太一仍旧有些犹豫,不过鉴于嫦仪已经开口了,东皇太一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并且把脚下那沾着血的匕首,悄悄往后踢了一脚,做完这件事情后,东皇太一松了松袖子,把手垂了下来,任由衣袖覆盖住手指。
至于衣摆上的血红,已经成这样了,再红也红不到哪里去了。
只不过东皇太一愿意这样,嫦仪皱了皱眉头,当即就要拉住东皇太一的手指。
东皇太一见状不着痕迹的侧过身,好似无意一般,一边开口道,“嫦仪,你刚刚好像中了魔障,你现在好好休息一番吧,我帮你护法。”
“不要转移话题。”
“我没有!”
“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东皇太一,“之前在幻境中不小心伤的而已,算不得什么。”
“如果是幻境中伤的,你现在就不会躲躲藏藏。”嫦仪看着面色明显发白的太一,毫不留情的戳穿道。
就以太一的性子,真说是战场受伤,哪里有过遮遮掩掩的时候?!
东皇太一:……
“你身上的伤比我更重!”东皇太一咬牙道。
明明两个手臂上都这样了,还来关注他这点伤?!
轻重缓急不知道吗?!
东皇太一在心底暗道。
只是东皇太一就算是在心中有一大堆话,如今看着眼前伤势累累的嫦仪,着实没办法就这么说出来,只得
继续催促道,“嫦仪,你坐下,好好疗伤,等疗伤完后,我再继续跟你说。”
嫦仪拗不过去,最终只得退一步。
与此同时,东皇太一像是松了口气,顺便想起了什么,“嫦仪,你忍一忍。”
嫦仪倒是不懂太一这个忍一忍是个什么意思,不过见太一这么说了,就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
东皇太一手指不着痕迹的擦了擦衣袖,奈何拿着湿透了血衫擦手指越擦越脏,索性就直接用了一道法术上去,别的地方不说,至少手指的位置上是干净了的。
有些发白的手指伸了出来,稍微蹭上的一点,反倒是不用在意了。
太一的手背对着她,嫦仪根本看不到掌心的情况。
手指落在嫦仪的手臂上,手指带下来那有些破破烂烂的衣衫,一条又一条,就说左手上就已经七八条,血条仿佛已经和伤口合二为一,还有的,直接陷入翻开的血肉里面,嫦仪之前动手的时候,仿佛这根本不是她的身体,而是一块多余的肉似的,毫不留情,甚至于就为了让她能够唤醒理智,以至于动作更狠了三分。
手臂、手肘上一道有一道的刀伤,虽然不至于交错纵横,但是就那一道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伤口,就足够骇人了。
而在其中,有些已经不那么大幅度的流血了,但是经过这么一碰,顿时染湿了指尖。
“疼吗?”东皇太一忍不住道,即便是手指仍旧坚定不移地从嫦仪的伤口上把那些多余的东西弄下来,手背上也肉眼可见的青筋显露,只是这一说,就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就这么大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东皇太一视线紧紧地盯着嫦仪,紧张道,“如果太疼的话,很疼的话,我动作再快一点,过去了就不那么疼了。”
说到这里,东皇太一试图给嫦仪转移注意力道,“你知道你之前的情况吗?”
“我之前在幻境之中,大抵在打斗。”
闻声,东皇太一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你在自残。”
嫦仪眸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我知道
,这个是我自己动的手,而打斗是后面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嫦仪眸光暗了暗。
如今脱离了那个环境,倒是也能够沉下心来多想一些东西了,就比如说那个‘她’,从某种角度来说,她之前那句话也没说错,‘她’也是执念,甚至是执念的具现化。
的确也能够感觉到她的心中所想,只不过并不完全。
脱胎于她,却也不完全是她,更不仅仅是她。
至于‘她’一直劝说自己灭‘傀儡’的举动,如今看来或许也有了一个答案。
之前嫦仪一直不解,那个家伙为什么要一直怂恿自己这么做?
是我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力量,以至于‘她’真的想要送自己出去?
还是有什么限制?
又或者是个陷阱与反向诱惑?
如今来看其实是为了让她真的杀了太一,没有了理由,没有了那最近的念头,甚至于是心境破裂,最终彻底沉沦其中。
可以说,即便是有那么一瞬间的破除幻境,也是无用。
这么想着,嫦仪越发出神。
“嫦仪。”
闻声,嫦仪瞬间被拉回了思绪,只是恍惚中,嫦仪把太一和她之前所见的那一幕,竟是有了那么一点的重合,更别提太一现在正在抽出一条嵌入伤口的布条,嫦仪不由得手指握成了拳头,手臂更是瞬间绷紧。
东皇太一把布条抽来,打算继续动手,一滴血顺着指尖而下,东皇太一手指微微一顿,向前动了动,继续做着他的事情。
“下次别这样了。”东皇太一轻声道。
嫦仪抿紧了嘴唇,说不疼是假的,她又不是感受不到疼痛。
“当时管不了那么多。”
东皇太一欲言又止,最终没说话,他没有在那种情形之下,更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但是就冲着嫦仪这么做,自然有嫦仪的理由。
只是他看着这一幕,着实是有些触目惊心。
之前并非没见过嫦仪受过比这更重的伤势,只是见嫦仪自己对自己动手,那种连敌人都找不到的无力感,着实是让东皇太一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上,压
的让人喘不过来气,想要迫切地做点什么,能够帮到嫦仪的事情。
不过好在,是有成果的。
东皇太一想着,一边继续从嫦仪的手臂上,把那些布条弄下来,小心翼翼而且更加迅速。
也就在此刻,嫦仪不由得继续联想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幕幕,更联想到了那滚烫的血液和现在那有些平平无奇的血,不由得有些怀疑。
太一的血这么有用的吗?
这么想着,嫦仪抬起另一只手,当即触碰到了脸上残存的血。
东皇太一未来得及阻止,嫦仪就用神识好好神识了一番。
那细微的掩盖,顿时暴露无遗,那哪里是什么普通的血!
“你用精血了?!”
眼见暴露,东皇太一讪讪地收回了手指,见嫦仪那有些暴怒的脸,顿时低声道,“我的血乃是至阳之物,可能对你有用。”
“没用怎么办?”
“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东皇太一下意识的回怼道,就那种情况之下,他不可能坐视嫦仪继续试图找机会自残,别说两滴精血了,再多来几滴又如何?不过这话说完东皇太一就后悔了,嫦仪如今因为之前的事情还有些虚弱,他不该怼回去。
这么想着,东皇太一沉默了一下。
而嫦仪那边说出那句话其实也后悔了。
“抱歉。”
“下次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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