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第一百五九章

第一百五九章/2021620

给津岛英子开车的,是她信赖的助理。

高桥健太,男,毕业于东京大学自动化专业,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投身政界。

日本政客的出身颇为多样化,大部分出自名门,甚至是政治世家。毕业院校有排名前的东京大学、京都大学、一桥大学等公立学校,也有早稻田、庆应私塾等私校。

自从早稻田满日本地开分校后,毕业生质量就大幅度降低,只有一路从早稻田附属小学读上来的直系学生,才能得到派系的认可。

英子与高桥健太说不上无话不谈,可二者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健太身上也残留着武士道精神,叶藏曾笑着说“高桥的忠义比山还要深重”。

阿叶看透人心的能力堪比鬼魅,同太宰治一脉相承,高桥是绝不可能背叛英子的。

有的时候,英子也会同高桥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譬如现在。

“咒灵的可怕之处在于,现代科技无法捕捉,平凡的肉眼也看不见。”

“但是,他们是真实存在的,能对人、甚至对现存的高楼大厦、铁壁铜墙造成破坏。”

“敌人在暗,我等在明,说到底便是这么一回事。”

高桥:“还真是恐怖啊。”

英子:“对吧。”

“假如咒灵拥有人的智能,他们就会成为最好的暗杀者。”高桥健太车开得很稳,后座的人哪怕在轿车中看文档,也不会觉得头晕,英子从公文包内掏出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随后又慢条斯理地打开笔记本电脑。

高桥问:“英子桑。”

“嗯?”

“您什么时候近视了?”在高桥的记忆中,英子的视力一直很好。

英子笑而不语,高桥只能回到上一个话题。

“那样的话,天下会大乱吧。”高桥双手扶着方向盘,“现在发现的咒灵中,无智能接近人类的,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不幸中的大幸吗?”英子的嘴角略弯,她的笑容通过后视镜映在高桥眼中。

他感叹道:“修治君与您真一模一样。”

“什么?”

“我是说笑容。”

他道:“不愧是姐弟吗?”

英子:“照你的说法,与其说他学习我,不如说他是我的老师。”她说,“在看透人心上确实如此。”

高桥健太没弄懂英子的意思,他果断选择闭嘴,不随意评判不明白的事,也算是礼仪了。

“对了。”英子突然道,“‘咒灵拥有智能才能成为暗杀者’,这句话是不准确的。”

“哎?”

由于太久没有划动屏幕,笔记本电脑黑屏。有时黑屏的反射面可以当镜子来用,透过它,英子“看见了”黏在轿车后玻璃窗上,烂泥似的咒灵。

它有无数只眼睛、无数张嘴,但看模样,绝非是地狱中的修罗,而是让人心生恶感的鬼怪,它的嘴中不时发出短促的音节,什么“好饿啊”“死吧”“真的好饿啊”之类的。

简直是饿鬼嘛。

“咦?”车窗外,绿灯转变为红灯,高桥健太踩油门,只听见车尾排气管发出“嘟嘟”声,车却纹丝未动,就好像车身上压了千斤顶。

高桥:“奇怪,怎么……”

车厢顶端微微变形,高桥感觉到无形的压力,额角挂满冷汗,肩膀高耸起来。

他看不见咒灵,却被无形的力量影响了。

英子还笃定地坐在那,慢条斯理地阅读文件,她说:“正常开车即可,不用着急。”

高桥:“是、是的。”

几乎是在高桥应下的同一秒,从斜后方猛地飞来……标枪?

反正是诸如此类的武器。

标枪死死钉在咒灵身上,一级咒灵流动的躯体被毫无反抗之力地穿透、撕碎了。

连灰都不剩。

高桥:“哎?又好了,是引擎问题吗?等今天后得送过去修一下了。”

英子没说话,她正在跟叶藏聊le。

/英子:狗勾非常好用。/

/英子:但要担心被反咬一口哦。/

叶藏是秒回党,他是会因没回他人邮件而不安的人,英子才打完字就收到了回复。

/修治:[微笑][微笑]/

/英子:就是动静太大了。/

咒具跟咒灵不同,它不是隐形的,高桥刚才没注意到从斜侧方飞来的一次性咒具,是因为它飞得太快,且擦着车身而过,以第三视角来看,这无疑是针对津道议员的恐怖袭击,只是出于不知名原因没成功罢了。

“标枪”头戳破钢筋混凝土,深埋入地,只有半截枝干杵在外,紧连其后的轿车被吓得够呛,猛踩刹车。

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辆接着一辆横在路中间,除了造成堵塞外,还发生了追尾事故,交警一边“嘟嘟嘟”吹着哨子一边指挥交通,连前方十字路口维持秩序的警察都借调来了。

警察走进英子的座驾,白手套拍在车窗上直响。

高桥降下车窗,还没问“有什么事”,就听交警急忙道:“没事吧,受伤了吗?”等他看清楚英子跟高桥的打扮,表情又蓦地严肃起来。

英子跟高桥都西装革履,气度不凡,说得更玄乎点,就是有政治家的气质,交警看清两人后,脑补了一万字富豪被追杀的小剧场,正色道:“两位请跟我来,路上很危险!”

之后又召唤了刑事科的同事。

日本警察出勤速度不算太慢,再加上受害者是津岛议员,就更快了,很快就赶来封锁现场,顺便慰问津岛议员如何。

英子问叶藏:/他没问题吧?/

/阿叶:甚尔君很值得信赖。/

他是绝对不会被警察抓到的专业人士。

……

正如同叶藏叙述的那样,无论是撕裂咒灵还是暗杀,甚尔都是最专业的。

他只要没钱了就会接点单子,挣一大笔后再豪爽地花掉,最近一段时间他花钱实在是太大手大脚了,连带着跟好几个富婆分手。

连富婆都不愿意帮他买赌马账了。

没钱了只能去挣一笔,甚尔刚想去找孔时雨,生意就上门了。

“甚尔。”

听筒内传来轻柔的嗓音。

甚尔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缀在名字后的“君”也消失不见了,只剩下简简单单的“甚尔”。

甚尔、甚尔、甚尔……

“可以接一笔生意吗,甚尔?”

他的询问实在是太礼貌了。

津岛甚尔嗤笑一声,懒洋洋道:“你能出多少钱?”

阿叶报了一个数字,是津岛甚尔心中的理想数字,他觉得叶藏算得真巧妙,像他肚子里的蛔虫。

在做生意时,甚尔从不含糊,他精明而又狡诈。

“任务内容是什么?”

叶藏的要求不同寻常,一般情况下雇主只会告诉他目标是谁,如何行动,怎样追踪,都是甚尔自己拿捏的,可叶藏就像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连人会在哪里动手都标明了,他甚至预测出了对方藏身之处。

甚尔说:“你这么清楚,直接把他干掉不就行了。”

阿叶说:“我只是想防御反击。”他说,“如果对方没有动手,钱也会打到你的帐上,后续一笔勾销。”

简单说来就是他预测对方的行动,并且提前做出部署。

甚尔很确信,等他们对话结束后,叶藏就会将他们的对话从世上抹除,不留下一点儿痕迹。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让他知道?故作柔弱不好吗?还是说因为曾经被撞见驱使咒灵,就选择露出部分真面目?

哪怕是狡黠如甚尔都摸不透叶藏的真实想法。

结果就是接了活,且对方的行动根本没有出乎叶藏的预料,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鼓点上。

当他一枪崩了藏在背后的政客时,甚尔甚至觉得有点无聊,不,不能这么说,任务难度的高低对他来说一样,杀死人类与杀死咒灵也没与区别,只是因为费得功夫太少而觉得筋骨没有舒展开。

但考虑另一个方向,他又兴奋地伸出舌尖,舔舐一圈嘴唇。

他产生了探究心。

对叶藏。

‘算了,这种想法是没有必要的,只要拿到足够的钱,在赌场大玩特玩,得过且过就行了。’

‘收工、收工。’

他给“雇主”发了条短信。

……

未成年人不得饮酒。

20岁以下都是未成年人,叶藏他们这桌只有颜色与朝日啤酒相似的青森苹果汁。

在座各位都知道啤酒杯里装的是苹果汁,五条悟却非要痛饮一口然后发出“哈”的感叹,像是周五晚上喝啤酒后微醺的上班族。

夏油杰ap;娜娜明:“……”

至于吗?

叶藏是对此最宽容的人,可他也做出了不符合一贯作风的异常举动,他在五条悟他们聊天时会拿着手机摆弄,五条悟瞅了一眼,发现是le。

这多少有些奇怪,阿叶最重视集体,时常担心自己触怒他人,撇下餐桌上的人刷手机是很失礼的行为。

夏油杰因此越发关注叶藏,等烧鸟上来后问:“出什么事了吗?”

等看见叶藏的正脸才发现,他的眉头一直是锁着的,瞳孔深处流露出一丝丝忧郁。

那是让人非常心疼他的表情。

如果五条悟知道夏油杰在想什么,一定会吐槽:那是他微表情做得太好,不要被他骗了。

只可惜夏油杰并没有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准确说来他对叶藏依旧带着八百米的滤镜,觉得他很柔弱。

“哎,已经没事了。”阿叶说,“刚才英子姐遇见了一些事……”

他局促地说:“我可能要早点离开。”

夏油杰果断打开推特搜索刚才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了津岛议员遇袭的新闻。

他惊讶极了,跟叶藏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阿叶说:“英子姐已经安全了。”他略作停顿道,“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的,尘埃落定后英子姐给我们报平安。”话是这么说的,他脸上却写满了“我很担心”。

五条悟看叶藏跟夏油杰凑在一起说话,便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夏油杰直接当了阿叶的发言人:“津岛英子遇袭了。”

五条悟愣住了,桌上的灰原雄跟七海建人也停箸,灰原显得有些不安。

五条悟突然道:“我们一起去吧,杰。”他又扭头对叶藏说,“这样比较安全。”

还没等叶藏回话,夏油杰就当机立断带着人一起往外走,这一阶段五条悟还没有练成全天候无下限,也没有掌握反转术式,不能用“五条特快”载人,目前最快的交通工具是夏油杰的飞行系咒灵。

有了两位最年轻的特级咒术师护送,阿叶在15分钟后就到达了英子所在地。

无论是叶藏还是英子,作为演员都非常优秀,五条悟跟夏油杰垒在一块都找不到他们的情绪破绽。

他们速度比警察慢一点,阿叶跟英子贴在一起轻声安慰时,警察已经完成了现场取证,并回收了“作案工具”。

胸前戴樱花徽章的警部佐询问英子:“请问您对它有印象吗?”说着展示了咒具的照片,英子装模作样地凑上去,仔细打量后做思考状:“没有。”

五条悟的六眼能够捕捉周围的一切信息,咒具相关的情报从墨镜与脸颊的缝隙中钻入他的脑海,他略作停顿道:“等一下。”

英子、叶藏与警部佐同时抬头,夏油杰与他很有默契,接话道:“能给我们看下照片吗?”

这名警部佐很年轻,对咒术师的事不太清楚,今天夏油杰跟五条悟穿了西装——为了出席宴会,他俩实在长得太高了,根本不像是高中生。

考虑到他们是跟津岛议员一块的,应该是涉事相关人员,他还是把照片给两人看了。

“!”夏油杰皱起眉头,“这是……咒具?”

“一次性咒具。”五条悟肯定道。

“用一次性咒具袭击人,未免也太奢侈了。”五条悟的脑子非常灵光,在发现咒具的瞬间,就有了新的猜测,他瞥了叶藏一眼,对方的表情依旧完美无缺,这不仅没有打消他的怀疑,还让他更笃定了。

于是他拖长声音道:“这样的话,与其说是袭击津岛议员,不如说是在保护她呢——”

夏油杰同意五条悟的看法,他略作思索道:“确实如此,”说着对津岛英子解释道,“最近诅咒师活动频繁,对他们来说咒杀人是家常便饭的事。”

英子点头道:“略有耳闻。”

“横滨的下田议员就死于神秘事件,听说转交咒术协会了。”英子说,“是一样的事吗?”

夏油杰观察英子的表情,她看上去无懈可击。

五条悟拍拍手道:“这种情况,可不是警察能够处理的,估计很快就会移交咒术协会吧。”

夏油杰赞同他的观点。

警部佐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刚想打断,五条悟的手机就响了,接通后是监督的来电。

原来,出勤人员中有人认出了咒具,给咒术师协会打电话,协会的人排了下班,发现只有五条悟他们是空的,干脆联络了他们。

后续事件顺理成章移交,五条悟他们的工作除了保护津岛英子外,还有根据秽追踪诅咒师踪迹。

结果并未出乎他们的意料。

“摩西摩西,人已经死了哦。”

他打电话时,正蹲在人的尸体旁,恨不得伸出手指,戳戳人温热的脸颊。

“好像连雇佣他的人,也一起翘辫子了。”

夏油杰在晚上11点时接到五条悟的电话,他对此并无太大想法,由他们逮捕的诅咒师太多,也看多太多人不正确的死亡。

因诅咒而死的人总不留全尸,不习惯死亡,根本做不了这一行。

他只是松了口气,又转头对叶藏跟英子比了个安全的手势。

阿叶的状态由肉眼可见的紧绷变成了放松,英子是最沉稳的,只点了点头。

英子对叶藏说:“你快点回家吧,修治,刚才爱子跟我打电话,说惠他们都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阿叶微愣道:“爱子姐,刚才没跟我说啊。”

“他当然不会跟你说,如果跟你说了,你反而会左右为难。”英子在跟叶藏说话时,表情终于不那么冷硬了,她就像是融化的坚冰,经脉中流淌着脉脉温情。

“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她说,“说到底,你根本没有必要过来。”

从夏油杰所在的位置看来,叶藏看起来十分柔弱,明明英子比他矮小,身姿却更挺拔。

“快点回去吧。”

她说。

叶藏道:“东京道神奈川的jr已经停运了,无论如何,我都得在这里住一晚才行。”

“咳咳。”听到这,夏油杰故意咳嗽了两声。

待两人视线都转向他,他才开腔道:“这个问题,我或许能解决。”

他说:“要坐咒灵特快吗?”

……

/阿叶阿叶阿叶阿叶阿叶!/

/果然,是你安排的吧?/

/你是怎么猜到的?/

/难不成是推理?/

/可恶,你难道有跟太宰治一样的读心能力吗?/

屏幕上不断跳出le信息。

阿叶看两眼,却没有划开对话界面。

le最不好的是,一旦看了消息就会标注为已读,如果不回的话不会很尴尬吗?他更愿意打个时间差,好好思考一下要回答对方什么。

夏油杰坐在叶藏的右前侧,但他的注意力一直悬在阿叶身上,阿叶的屏幕亮个不停,他当然能发现,于是他问叶藏:“会觉得冷吗?”

只是找个话题而已。

东京晚上的气温是肯定比白天低的,他们又在高空中,夏油杰自己肯定不怕冷,他的肌肉都是真刀真枪练出来的,而不是健身房蛋□□的堆砌肉。

“不,没有关系。”阿叶说,“西装很厚,也很挡风。”

夏油杰说:“这样。”

两人似乎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来有些奇怪,叶藏跟杰是幼驯染没错,可他俩从小的相处中,就保持着最大程度的语言克制,这就是说,他们或许经常在一起,陪伴他人做事,却不说话。

比方说阿叶经常看夏油杰练格斗,而杰也会在画室等待叶藏练习结束,等待的空档中,他会选择安静地读书。

他们的交流并不是很多。

夏油杰认为,那是因为他跟叶藏都喜欢安静,享受双方不说话的静谧氛围,直到进咒术高专,遇见五条悟,他才知道不是那样的。

‘那是因为,我跟修治不同。’

他在入读高专后恍然大悟。

他通过大量出任务,在短时间内成长起来,成为了合格的咒术师,同时夏油杰也越发坚定了自己要保护普通人的信念。

‘因为普通人是柔弱的,无法抵御诅咒侵袭的,修治也是如此。’

‘他比寻常人要更加纤细。’

当他跟五条悟在一起时,感受到的是畅快,他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五条悟能够轻而易举地跟上他,他们两个在能力上是完全合拍的。

他们是平等的。

‘我跟修治是不平等的。’

‘他……我得保护他,我的问题、压力,他都无法分担,但他已经足够好了,他能够陪伴着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他又很照顾我,当危机来临时,他能躲藏得很好,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弱小却惹人怜爱。

这是他眼中的津岛修治。

正当夏油杰思索着他们俩的关系时,叶藏突兀地开口了,一下子就抓住了夏油杰的注意力。

“咒术师的工作,是那些吗?”

“像搜查一课的警察那样,逮捕穷凶极恶的罪犯。”

他说:“刚才悟大人说了吧,诅咒师与买凶的人都死了。”

“他们的死状是什么样的?也被尖头杆穿透了吗?就像是过去的斯巴达勇士,被冷兵器而不是热武器杀害。”

“这种死亡,是现代社会应该存在的吗?”

夏油杰别过了他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面对叶藏的眼神,叶藏的偏差值比他还要高,隐瞒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直接承认这点,又很艰难。

“咒术师是古老的职业。”他只能回答道,“在过去咒术师有很多名字,巫女、阴阳师等等等等,平安京时代是咒术师活动的巅峰时代。”

“你知道御三家。”

叶藏:“当然,津岛家是御三家的旁枝。”

“我想说的是,任何一种以家族血脉为尊,传承许久的职业,工作内容都不会有太多变化。”

“平安京时代,平京城能够在鬼怪的侵蚀下成功建立,与咒术师的努力是分不开的,而到了现代社会,也是如此。”

“我们得保证东京的安宁。”

叶藏:“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夏油杰:“……抱歉。”

“我……希望你能寿终正寝。”叶藏忽然道,“文治哥,你知道吧,他很讨厌咒术师。”

夏油杰点头道:“文治先生不喜欢与咒术师接触。”因为叶藏,他跟文治还有英子关系都还可以,他也因此会注意这两人对咒术师的态度。

文治不用说,是典型的反咒术师派,嘴上不说,工作交接时不太喜欢跟咒术师打交道,英子反而会很热衷于同咒术师相处,她试图破解咒力的秘密,让其成为一种新兴能源。

大概是这样。

“文治跟很怕我拥有咒力。”叶藏轻轻道,“从小时候就是那样,因为看了梦枕貘的小说而坚信‘名字是最短的咒’,拥有跟津岛修治一样的名字就会有一样的体质,相信这个很愚蠢吧。”

“小时候他发现我看不见咒灵,也不会吸引那些东西,真的很高兴。”

“之后蒙悟大人提拔,在五条家小住,那时文治哥对咒术师的厌恶到达了巅峰。”

“我意识到,他对咒术师的厌恶是源于我。”叶藏说,“他担心我死于咒灵。”

夏油杰:“……”

“我也是一样的,杰君。”叶藏说,“或许我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厌恶咒灵,因为发现我爱着的人因咒灵而死。”

“我不希望出现这局面。”

他说:“一点也不希望。”

……

夏油杰将叶藏送到家门口。

二楼过道的灯还是亮着的,橘黄色,在黑夜中照亮一方天地。

“麻烦你了,杰。”跳下咒灵时,阿叶回头道。

夏油杰点点头道:“早点休息。”

阿叶发出嗯的一声。

“杰。”

他在夏油杰转身时忽然道。

“什么?”

后者询问。

“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说,“一定。”

在黑夜的笼罩下,叶藏的表情都显得模糊不清,夏油杰回头,额侧面的刘海受夜风吹拂。

“好。”

进门后不用多说,这么晚惠他们肯定睡着了,叶藏挨个看过,顺平睡在客房,津美纪跟惠都睡在自己的房间,阿叶之前跟他们打过电话说今晚有事不回来,三小孩儿都相信了,该干嘛就干嘛。

爱子倒是没走,睡在她房间内,阿叶买的这栋洋房空间巨大,房间也很多,文治跟英子都有自己的房间,是按照他们习惯布置的。

可惜这两人太忙,到现在都没来过。

爱子一直在等叶藏,她睡觉时间挺晚的,看见人来了,也就安心了,直接回自己房间,她准备明天早上再回自己家,至于阿叶,则进自己房间。

他推开门,还没有开灯,就看见床上黑压压一片,像是一座小山,突兀地横在那儿。

“你回来得太慢了。”甚尔警惕心很强,他原本在呼呼大睡,可当他听见叶藏的脚步声,就立刻睁眼,眼神清明得像是没睡着过,他伸出小拇指掏耳朵,动作粗犷,却因为是甚尔做出来的而带有股野性魅力。

“我等了你六个小时。”

阿叶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甚尔的工作能力是很强没错,但在不确定凶手的情况下就离开,不是很奇怪吗?只能等到尘埃落定后才能走。”

“事实上,现在能到家已经出乎我意料了。”

甚尔啧了一声,他瞅了叶藏一眼,对方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脸侧面并没有像大boss一样投下阴影,眼神也没有变得阴狠。

他看上去中正平和,眼神清明,是宝冢学校至高追求清正美的代表,然而,谁知道就是叶藏,理所当然地给他下达委托,又把所有人算计得死死的。

他的外在表现与内在力量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甚尔终于适应了叶藏割裂的状态,他甚至颇有闲心地嘲弄:‘御三家的老橘子要知道有这个么特级流落在外,恐怕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也不对,他们见不得多后悔,充其量把人五花大绑捆回去。’

想完甚尔又理所当然地指派道:“我饿了,阿叶,给我弄吃的。”

叶藏拒绝了:“现在太晚了,而且厨房锅碗瓢盆发出声音,爱子姐一定会发现的。”他终于学会拒绝人了,“你实在饿的话,可以买7-11的便当,等明天早上再吃点好的。”

甚尔当然不愿意吃7-11的便宜便当,他干脆翻身,不去看叶藏,隆起的肌肉分外明显。

他侧卧道:“我要睡了。”

阿叶“哎”了一声,表情怪可怜的,他说:“但……这是我的床。”

甚尔闭上眼睛打鼾,当没听见。

阿叶:啊,这就是驯化过的狗勾吗?

真是,哪怕表现不满也如此无力。

也太可爱了。

……

第二天早上,爱子五点准时睁眼。

华族的女儿都没有贪睡的习惯,单看性格,她们要比普通人家的女儿坚韧不拔不知多少倍。

就以火遍全国的日剧《朝五晚九》来说,住持基本上都出身华族,住持的女儿从小就要接受严苛的新娘训练,从烹饪到打扫甚至女红都样样精通,且她们很多人都有早起做早课的习惯。

别看爱子柔柔弱弱的,她也曾经被英子拉着练了好长一段时间剑道。

本意是为了防身,但由于爱子跟英子无论做什么事都无比认真,非常投入,他们练到了全国大赛说不定都能得奖的境地。

女子大学时代爱子也加入了剑道部,婚后依旧保持锻炼的习惯,当然她也有早上五点起床做料理的经历。

总而言之,爱子的生物钟就是早上五点起床。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才起床没一会儿,叶藏就下楼了。

这让爱子十分诧异,她印象中幼弟很喜欢赖床,这跟他身体不好有关,小时候,叶藏每年会有大量时间辗转于病榻之上,成年后身体好了许多,贪睡的毛病依旧存在。

爱子想这不是什么问题,贪睡罢了,又不需要他早起做事。

让她更没想到的还在后面,起床后叶藏并没有对着清晨之景作画,也没有锻炼身体,而是系着围裙,走进厨房。

爱子:???

她也进屋道:“你要做早饭啊,治君?”

这也太早了吧。

叶藏点头。

爱子又问:“惠酱他们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吗?”大有也要来帮忙的意思。

叶藏却说:“顺平他们还在假日,等到八点以后才会起床,七点半再做早餐就行了。”他说,“我下来只是要先把高汤与酱汁熬制出来,等会儿做料理备用。”

爱子:???不是吧,难不成早餐吃的味增汤他都是用白鲫鱼煨出来的吗?那也花太多时间了吧?正常情况下不是昆布跟木鱼花一起煮煮吗,最多放豆腐。

恐怖如斯,实在是恐怖如斯。

很快,旁观叶藏做料理的爱子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阿叶似乎不是在熬味噌啊。

她直接问叶藏在做什么,阿叶说他在为了牛肠锅做准备。

爱子听了满头问号,牛肠锅在日本是锅物的一种,牛肠肥而不腻,汤是豚骨熬制出来的,又加入适量辣椒,最后撒胡椒粉,喝以后就会让人大汗淋漓,稍微讲究一点的人家甚至会在牛肠锅里刷高档牛肉。

各种意义上,牛肠锅都营养丰富,热量极高,反正不是大白天应该吃的。

爱子问:“惠酱他们的肠胃可以吗?”

阿叶摇头道:“不是给惠酱他们吃的。”

爱子:???

难不成是给我吃的吗?我像大早上就能吃这么荤的人吗?

她惊呆了。

“甚尔昨晚就说想要吃牛肠锅。”阿叶一边同爱子聊天,一边盯着锅,很快,水面上泛起奶白色的气泡,与其说是可爱,不如说让人联想到“美味。”

爱子:等等,甚尔,这个名字句耳熟。

“你有朋友叫做甚尔吗?这个姓氏很不常见’。

“与其说是朋友,该怎么说呢……”

阿叶一副“我很为难我好苦恼你们不要来找我”的表情。

之后等锅开的时间里,爱子就绞尽脑汁想这个甚尔到底是何方神圣,等到七点半,她就怀揣着好奇之心跟叶藏一起做惠他们的早食。

等七点五十分制作完毕,叶藏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想着小孩们会自己下来,就去看自己熬煮了几个小时的牛肠锅。

其他工序已经完成,只等最后煮熟了。

阿叶说:“我去喊甚尔。”

爱子:?

什么?

你再说一遍?

他又接着道:“甚尔到现在都像小孩子一样喜欢赖床,如果不去找他就能在床上躺一天。”

爱子:你对他也太了解了吧。

她现在还能保持较为平和的心态,是因为还没想起来甚尔长什么样。

“甚尔君,昨天是住在我们家的吗?”

“是的。”

“我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爱子自责道,“是我睡得太死了吗,实在是太抱歉了。”

阿叶立刻道:“不,不是,是甚尔的问题,他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爱子又问:“甚尔君昨天住在哪?三楼的客房吗,那个房间我还没收拾,有可能落灰……”

阿叶:“事实上,昨晚甚尔是跟我睡在一起的。”

“只有我的房间是立刻能用的,所以……”

爱子:“。”

有种奇妙的预感。

“甚尔君、甚尔君,吃早饭了。”阿叶曲手指用关节敲门。

他敲门时惠他们陆陆续续起床梳洗完毕,在楼梯道口听见叶藏的话,惠立刻变成了死鱼眼。

他是真的嫌弃甚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甚尔回家的次数变多了。

津美纪:“甚尔叔叔也来了吗?”

惠:“啊,肯定。”

顺平插嘴道:“是阿叶之前说的,体术很好的甚尔吗?”

惠冷笑三声道:“与其说体术好,不如说他是大猩猩吧。”

津美纪是细心的女孩子,她忽然意识道:“爱子阿姨也没有看过甚尔叔叔吧。”

“今天或许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咔嚓——”楼上传来门被推动的声音,随后……

“!!!”

爱子:我直接裂开!

我直接裂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