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六章/202155
“好久不见,修治君。”夏油太太生得一副好皮囊,夏油杰那仿佛工笔画描绘出的端丽姿容一大半都继承自他的母亲。
“听说你正跟随歌川大老师练习绘画,恭喜。”
叶藏听了,哪里不知道文治他们给自己的离家出走编了什么由头,从善如流地接道:“不过是打杂而已,追随老师什么的,远远谈不上。”
在日本,离家出走的孩子并不少,可他们的父母往往说孩子出国留学或找其他理由,将儿女离开家的事隐瞒了,哪怕是文治也不愿意对夏油太太说叶藏是自己跑了。
叶藏又跟夏油太太聊了几句,对方只说自己是来走亲戚的,绝口不谈夏油杰的事情,只是找了点借口问叶藏,最近跟杰处得怎么样,阿叶露出为难的表情道“已经有段时间没跟杰君联系了”,夏油太太才作罢。
他们又聊了会儿家常,基本上就是夏油太太说自己来东京的原因,是参加许久没有举办的同学聚会。
“约定好十年见一次面。”她是这么说的,“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才行。”
阿叶说:“原来如此。”
夏油太太含蓄点头道:“那就再见了,叶藏君。”
这段相遇阿叶只将其当作小插曲,至于什么时候跟夏油杰说,他还没有想好,最近阿叶将全副心神都扑在漫画创作上,其他事搁置在一旁。
从超市出来时,叶藏的两手都提着袋子,环保袋装得满满当当,他边走边构思着晚上的菜谱:中午只有我一个人,吃点意大利面算了,晚上的话,吃味增猪肉?再炸点天妇罗吧……
等回家后他又依次做完家务,打扫、垃圾分类、将可燃垃圾送到指定地点、洗衣服、折叠衣服等,阿叶的速度很快,这些工作花了他一个半小时,他吃完晚饭后又用剩下的面粉做了个蛋糕胚。
蛋糕胚需要在烤箱内烘烤不少时间,阿叶趁着这功夫去画了几页漫画,真是活脱脱的时间管理大师。
晚上惠推开家门,闻到尚未消散的烘焙香味,他嗅了嗅鼻子道:“是烤了曲奇吗,阿叶?”
在惠心中,阿叶就像妈妈一样(他的参照物是其他同学的妈妈,那些全职主妇),除了精美的便当外,他还经常做烘培,惠私下比较过,比起同学妈妈做的黄油饼干,还是阿叶做得曲奇更加精巧,他的配方是自己研制的,跟手工教室的流水线产品不同,巧克力味更加浓郁,惠很喜欢。
他分给其他同学,同学脆生生地问:“是惠妈妈做的吗?”
惠说:“是阿叶做的。”
“啊,是惠的小爸爸。”同学好奇道,“除了曲奇还会做别的吗?”
惠说:“蛋糕、麦芬都会,”他又说,“便当也是阿叶做的。”
“哇。”同学们吃了惠的饼干,纷纷说比自己妈妈做得还好吃,这么小的孩子是不会说假话的,于是惠也与有荣焉。
孩子们将阿叶很会做点心的传闻带回家,又跟自己的父母分享,于是人人都知道,石川百合子的小丈夫在家主持家务,做得很好,百合子在职场上偶遇惠同学的父母,也会得到一通阴阳怪气的夸奖,说她有福气,小丈夫很会疼人什么的。
百合子都笑着接受了,说阿叶就是惹人怜爱。
叶藏帮惠脱下书包道:“不是曲奇,是草莓蛋糕。”
草莓蛋糕最容易做了,将蛋糕胚一切二,均匀地抹上厚奶油点缀,中间层涂抹混水果粒的奶油,最后在表面上装点一圈红彤彤的新鲜草莓。
又好吃又漂亮,自己打发的奶油糖度与厚度也正合适。
惠问:“吃晚饭前可以吃一块吗?”
阿叶说:“不行哦,得先吃完晚饭。”他说,“百合子今晚会回来,饭后一起吃吧,我会帮惠少盛点饭的。”
六点半时,百合子准时走进家门,这时候烘培的香味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取而代之是浓浓的饭菜香。
百合子直接在玄关处问:“今晚吃什么呀,阿叶。”
她越来越放松,也越来越把叶藏当作家里人。
阿叶跟惠一起跑出来,惠在看见百合子时皱了皱眉头,皱眉的原因叶藏知道,百合子的肩膀上停着两只咒灵。
是路边最常见的那种咒灵,让人疲惫、多梦,时间久了还会腰酸背痛。
‘这多少有点奇怪。’阿叶想,‘她是从哪儿沾到咒灵的。’
要知道咒灵依凭人也是有原因的,他们多半在人最虚弱或者情绪最崩溃的时候趁虚而入,百合子最近的状态很好,心情也不错,本不应该成为咒灵心仪的对象。
阿叶放软了声音回答道:“吃猪肉味增汤跟天妇罗。”
“饭后甜点的话,有草莓蛋糕。”
百合子喜欢点心,听说有草莓蛋糕,她便露出孩子似的神色道:“可以先吃蛋糕吗?”
阿叶无奈道:“百合子你,还真和惠酱一模一样呢。”他宣布道,“不行哦,无论如何得先好好吃饭,点心要留到饭后吃。”
惠补充道:“我只要一点饭,但我要吃红姜。”
百合子也立刻接道:“那我也只吃一口饭。”
阿叶叹了口气,投降道:“好吧、好吧。”
气氛其乐融融,真像是一家人。
他们家吃饭并无“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在现代日本,也只有华族家庭才会如此恪守礼仪,百合子会跟叶藏他们说些工作中的趣事,而今天,她说起了另一件事。
“午休的时候回了趟母校,不是大学,是高中。”
“高中?”阿叶细致地咀嚼高丽菜,吞咽下去后才问道。
“是清水园女中,放现在也是相当有名的私立女校哦。”百合子说话时无不炫耀的味儿。
那确实是所很有名的女子中年,阿叶也听说过,她的二姐爱子就毕业于清水园女中,至于大姐英子,她的血管中流淌着政治家的血液,因此毕业于庆应。
“是‘皇后的摇篮’吗?”阿叶问,“我听说过这称呼,两位公主就毕业于清水园女中吧。”
“是吧。”百合子掰着手指头计算,“财阀的女儿、未来皇后、公主殿下、华族的贵女,寻常人似乎进不了我们学校,啊,也有医生律师的女儿,但她们想进学校,需要更高的偏差值,总的来说,清水园女中就是大小姐的理想乡吧。”
她自嘲道:“我就是律师的女儿,当年为了在学校里生存下去,还挺辛苦的。”
阿叶说:“百合子的偏差值很高吧。”
“大约是年级前十年的状态,也会参加些理科竞赛为学校争光,因此校园生活还算平稳。”
惠坐在儿童椅上,一边吃天妇罗一边静静听着,他的表情很多样,一言以蔽之,惠的脸上写着“你是怎么看上甚尔那小白脸的”。
说“小白脸”都是叶藏的美化翻译,甚尔的话,从世俗定义来看,是标准人渣,卷走女人的钱、钟爱赌马、带着幼子在各个女人的双人床上流浪什么的。
“当时的班长突然提议,要来个二十年之约什么的,也就是全班聚会。”百合子叹了口气,“真麻烦,当年明明大家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可这种活动,也算是社交场所吧,毕竟她们都成为立派的太太了,去参加的话,肯定能多搭上几条线。”
“清水园女中……”阿叶突然开口了,“你认识‘夏油奈’女士吗,百合子。”
“夏油……”百合子皱着眉头刚想说自己不认识,阿叶便说,“出嫁前的话应该是姓小山,小□□。”
“啊,小山啊。”百合子说,“有点印象,我跟她不是太熟悉。”
“怎么了,阿叶,你认识她?”
“哎。”阿叶只是柔顺地点点头。
他没说那是朋友的母亲,这不就暴露年纪了吗。
阿叶敛眉想:‘所以诅咒是在清水园沾上的吗……’
这很正常,日本本就是产诅咒大国,一是因为天元的结界,二则是因为日本人太过社畜,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憋在心里,发泄不出来。
在这样的日本社会中,有几个地方出产诅咒最多,一是医院,这很正常,日日面对生老病死,没有诅咒就怪了。
二是学校,越是偏差值高的、古老的学校,越容易出问题。
还有就是港区,由于社畜太多,竞争太激烈,在高自杀率的背后也是高诅咒率。
此外还有那种有怪谈的地方……
说到怪谈……
阿叶放慢了咀嚼的速度,他问:“清水园女中,是怎么样的呢?”
百合子调笑道:“怎么,阿叶你好奇了?”
阿叶软绵绵道:“跟百合子有关的我都很好奇。”
“哎呀,你真会说话。”百合子道,“那好吧,等会儿跟你说说。”
等晚饭吃完后,叶藏把桌子收拾干净,当他站在水池前洗碗时,百合子凑上来道:“我来帮你吧,阿叶。”
惠也哒哒哒地跑过来,只是抿着嘴不说话。
叶藏哪里不知道他们的意思,他跟百合子说:“那就麻烦你帮我把碗擦干净,再放进消毒箱。”
百合子这点家务还是能干的,动作还挺麻利。
全部收拾好已经七点半了,阿叶终于把草莓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来,二者眼睛亮亮的,就差欢呼出声了。
那真是快很完美的蛋糕,名品蛋糕店买的也不过如此,洁白的奶油上裱着花,以百合子的眼光看来,所有的裱花大小都是一致的。
她问叶藏:“你学过做蛋糕吗,阿叶?”
叶藏一边切块一边轻描淡写道:“只是随便做做罢了。”
吃点心要配故事,百合子一边挖蛋糕一边说清水园女中的故事。
“就是那种市面上常见的大小姐学校。”说完开头,百合子便露出蔫蔫的、感到无聊的表情道,“只有女人、女人跟女人,大部分人还多才多艺,华尔兹、钢琴、小提琴、滑雪、阵线、插花……当时就多方面发展了,除了英语外还会学个法语什么的,参加统考时偏差值也很高。”
“从这方面来,清水园绝对是优秀学校,可一旦想到所有的努力与付出只是为了嫁人,就显得令人作呕了。”
“日韩女性职场天花板低是全世界有名的,清水园培育出来的完美女性并非是为了实现自我抱负,而是成为优秀的太太,没办法,谁叫日本是政府允许多子的国家。”
这一通牢骚并非叶藏想听的,可他依旧倾听得很认真,连带着惠,都歪着头,相当专注地盯着百合子。
惠跟百合子的关系很微妙,尤其在甚尔越来越少回“家”之后,法律关系上,他们就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相处时也毫无母子互动,两人能坐在同一桌上吃饭,之前靠的是甚尔,现在则是因为叶藏。
跟对方是什么关系?应该如何相处?他们都不知道。
或许是被奶油厚重的口感俘虏了,亦或是甜味驱散了负面情感,几口蛋糕下去后,百合子眉宇间的阴云被驱散了,她缓和口气道:“话虽如此,那几年中也不是没有趣事。”
“我当时加入的是文学社,倒不是我喜欢文学,”百合子说,“只是文学社的部活最轻松。”
“当时加入同一社团的,有超过一半人都抱着跟我一样的想法,另一半是喜欢捧着书装娴静的才女。”说到才女,她的表情越发嘲讽。
“后面出了些事,说白了就是志同道合的怪胎聚集在一起,我们赏析的著作逐步从经典文学变成了恐怖小说还有志怪文学,啊,还有电击文库的轻小说。”
惠的呼吸漏了一拍。
恐怕甚尔跟他解释过诅咒产生的原理,听见恐怖小说跟志怪文学就不淡定了,有许多特级咒灵便是从怪谈中诞生的,越是为人津津乐道的恐怖故事,就越容易诞生出诅咒。
不得不补充一下,惠真是个好孩子,他甚至找了个帮百合子掸灰尘的烂借口,将她肩膀上的咒灵给祓除了。
百合子虽有些疑惑,却没在这事儿上纠结太久。
阿叶乐得听她追忆自己的社团生活,倘若说惠能看见她肩膀上的咒灵,阿叶能看见得便更深远,他的目力当然不如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但有了菅原道真血脉的馈赠,他对诅咒总比其他咒术师敏感些。
百合子身上有诅咒被“激活”了,经过一顿饭时间的观察后,他确定了这一想法。
说是激活,那是因为诅咒并非现在缠绕在她身上的,按照叶藏的推测,恐怕是百合子在清水园时代参与了什么探秘活动,以至于粘上了诅咒,而这次回校,她满足了某个“条件”,使诅咒反馈在她身上。
阿叶引导道:“志怪小说?校园怪谈那种吗?”
他轻描淡写地谈起自己的学生时代:“说起来,我读的私立学校也有自己的怪谈,什么凌晨2点出现在拐角的白衣女人,不存在的第13层楼之类的,越是古老的学校,此类怪谈就越多。”
百合子竖起耳朵,她想:‘果然,阿叶是私立学校出来的。’
‘应该是历史悠久的男校吧,要不要去查查呢……’
‘算了,以我也查不出什么。’
男校、女校、男女混校,也不知怎么,百合子总觉得阿叶并非出自男女混校,他像是家中女性亲属众多,却长在男校的那类人。
体贴以至于无法拒绝女人,极会跟女人相处,又毫无界限感。
真怪。
百合子点头道:“是这样没错,我们也有类似的传闻。”
“清水园早期是基督教会学校,校内建筑都是西式的,校内最富丽堂皇的建筑是教堂,当然了,在我上学的时候那已成为了通用的礼堂。”
“在教堂对面有一座小钟楼。”
“说是钟楼,那黄铜钟却从未被使用过,连通向天台的路都被锁死了。”
“钟塔本应通体洁白,可顶楼却是焦黑的。”
“焦黑……是火灾吗?”阿叶轻声道。
惠也忍不住开口了,问题还挺犀利:“学校没想过重新粉刷吗?”
百合子道:“谁知道老校长在讲什么。”
她的蛋糕吃完了,一般情况下百合子会控制自己的食量,甜品吃多了容易发胖,可阿叶做得草莓蛋糕实在是太美味了,在它面前根本无法节食。
她眼巴巴地盯着阿叶说:“再来一块可以吗?”
阿叶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道:“最后一块。”
百合子说:“好吧好吧。”
至于惠酱,阿叶对小孩子的甜食摄入控制严格,第二块是绝对不可能的。
百合子继续讲述道:“在我上学时,尖塔钟楼已经成为了校内禁区,关于它的传说层出不穷,流传最广的是殉情传说。”
“殉情?”阿叶问道。
“嗯?”
“没什么。”面对百合子疑惑的眼神叶藏只是说,“我只是觉得殉情很美。”
“这种说法……”百合子哑然,“你还真有艺术家的气质啊,阿叶。”
“唔……”
“我们是有物哀的传统没错,可现代日本,会把死亡与美放在一起相提并论的人也不是很多吧。”百合子说,“果然,阿叶你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华族吧。”
叶藏从未透露过自己华族的出身,可看过他的每个人都是那么认为的。
百合子很快岔开话题,没给叶藏回答的机会,她说:“是非常老套的故事,主人公甚至能追溯到昭和前半代,女主角自然是我们学校的女生,男主角则是附近宗教学校的学生会主席,那是所男校,信奉的宗教是佛教,跟我们完全是两个极端。”
“昭和时代对两性关系查得很严,清水园作为私立名门是不允许校内女学生恋爱的,而那对苦命鸳鸯就像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男女主角,出自敌对的两家,发生了种种事后,二人的恋情曝露在他们父母与校方的面前,无论对哪一方来说,这都是奇耻大辱,便严厉地要求拆散他们。”
“故事最后,他们在钟塔楼上殉情了,而且是放了一把火,在火中坠楼身亡。”百合子道,“听到这里,是不是凄美的爱情故事。”
叶藏道:“是这样没错。”
“可这故事还有后续。”百合子道,“从第二年开始,没到春天,总有女学生从钟塔楼上坠落,学校因此决定关闭了钟塔楼。”
“有人说那栋楼是被诅咒了。”
惠说:“没有推倒吗?”
阿叶道:“历史悠久的学院是不会因莫须有的传说推倒楼的。”他又问,“坠楼的女生有什么共性吗?”
百合子道:“这种问法,阿叶你不会是相信了吧?”她说,“有人说是是因为上了钟楼,被那女学生诅咒了,但这种说法完全是无稽之谈。”
“我们社团可是将那儿当成试胆大会的地点,到现在也没有人死啊。”
“……”
阿叶想:或许之前没有什么,但诅咒缠绕在人身上,等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再应验也不是什么怪事。
故事说到这里,百合子的蛋糕要吃完了,她又扯开话题,说自己学生时代的趣事,阿叶含笑听着。
只是惠,他根本藏不住心事,眉头紧锁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百合子问惠是不是想吃蛋糕,惠说不是。
这天就结束了。
……
次日是最后结稿日,由于阿叶一直稳稳当当、按部就班地绘画,小庄速的工作也很清闲,不用像其他编辑一样跟作者斗智斗勇,疯狂催稿。
jup的印刷日是周日,周一,整座东京城醒来之前,杂志便被送至各报厅书屋,往来的上班族都不会忘记买一本漫画,更不要说是学生了。
五条悟跟夏油杰最近工作还是挺清闲的,而夏油太太的东京之旅也没有太影响夏油杰的心情,他这个人,还是很固执的,只要下了决定就绝对不会反悔。
他倒不是就想瞒着自己父母咒术师的事儿,只是几次开口,夏油太太都将话头打断了,完全不相信世界上有“诅咒”“咒力”什么的,她声音中的崩溃与歇斯底里通过话筒清晰地传入夏油杰耳中,他无奈地对五条悟说:“要真回家,我就要被绑到精神病院了。”
五条悟发出“哇哦”一声,又问夏油杰:“那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夏油杰说,“等她冷静一段时间,然后拜托津岛小姐他们帮我作证,证明咒术界确实存在,比起我,她一定会相信津岛小姐他们的话。”
五条悟:“哈?为什么?”
夏油杰道:“家母的阶级意识很重。”他说这话时大大方方,没半点不好意思,“她一直试图成为完美的日本女性,银行行长的太太,在希望别人尊敬她的同时,也恪守理解,不敢僭越等级。”
“完美主义者一般都有焦虑倾向,控制欲也不弱,这两点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验证。”
“她不太能接受我脱离她的掌控,也不会相信我的‘胡言乱语’。”
这话说得未免有些可悲,可当夏油杰谈起自己的母亲时,他还是副悲天悯人的佛陀模样,毫无青年人的愤懑与对家族的反抗。
这不能说他对父母没有感情,只是他以一种包容的、对弱者的保护态度在对自己的母亲,因此他能够接受母亲的控制欲,并且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愿意达成对方的愿望,但同时,他非常地坚定,在某些不容退让的方面。
阿叶曾经问:“杰君的性格是如何形成的?”
他天生就有相当强的保护欲。
夏油杰知道叶藏问题的意思,于是他说:“我也不太清楚,似乎从记事开始就这样了。”
话题戛然而止。
时间回到现在,夏油杰跟五条悟在同一家报亭买了两本漫画,期间夏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五条悟“认不认识津岛修治”。
五条悟故意说:“你是在看不起我吗杰,我虽然理科更好,但太宰治这种课本上出现的人我还是认识的。”
夏油杰说:“我问的当然不是太宰老师,你之前不是说津岛家是五条家的分家,英子小姐有个弟弟,就叫津岛修治,你认识吗?”
五条悟说:“啊,他啊,还真见过。”
他说:“当时他们家的老头子就像是疯了一样,听了不知哪儿的阴阳师的话,以为起个相同的名字就能让后代继承太宰治的能力,我后来听说他们家的幺子叫津岛修治,还在想是哪个倒霉鬼。”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知道叶藏,但是不熟,夏油杰听了这话,也就不再问了。
他想得简单,只认为叶藏肯定没有咒力,他但凡有点力量,五条悟跟他就不会那么生疏。
哪里知道这两只坏心眼的猫猫凑在一起诈他呢。
夏油杰拿到漫画,还在想叶藏的事,他想再观察观察,如果阿叶真是迟迟觉醒了当年太宰老师的体质,他就得喊上五条悟一起去见见阿叶,看能不能把他的体质封印了。
‘悟跟阿叶,能相处好吗……’
都想到这一层了。
他回到宿舍,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打开漫画,还没开始看就见五条悟风似的跑进来,手上也拿了本jup。
当时他想:悟还真喜欢看漫画。
随即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最新一话上。
这话内容还挺多,画了太宰治的出场,还有他跟织田作的初次对手戏。
然而……
夏油杰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嗯……’
‘嗯……’
‘嗯……’
太宰治的人设,有点时髦过头了吧?
‘原来阿叶渴望成为这样的人吗?’
叶藏:风评被害。
……
平行世界的首领宰以堪称庄严的姿势点开凭空出现的漫画app。
这app实在很贴心,《横滨野犬》更新的同时界面上便跳出提示,通知他可以看最新一话啦。
根据上一话的结尾推断,本话将是太宰治的专场。
是太宰治跟织田作的专场!
如果是通过书偷窥其他世界的太宰跟织田作相处,首领宰的脸上一定会带着蜜汁微笑,但是,从他意识到这本漫画是阿叶以他为原型创造的,会通过旁白披露他内心的作品后,首领宰就安详地躺到了。
哈子卡西!还有比这更加恐怖的社死现场吗?!
连内心想法都要打印在白框中,开什么玩笑!
即便如此,他也忍不住诱惑,想要看第二话。
但是……
“咔嚓——”身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锁被打开了。
织田作理所当然地说:“我回来了,太宰。”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看向太宰道:
“你的表情,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