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他的蝴蝶要飞走了

“好了,就送到这儿吧。”

下了车,姜珥道,“你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傅听寒跟着下车,“我看着你进门再走。”

“别,就这几步路,”姜珥从他手上拿过自己的包,“没必要哈。”

傅听寒不动。

“人家司机师傅还等着呢。”她催促。

傅听寒直直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点儿委屈,低声道:

“知道了。”

姜珥叹口气,左右看了看,张开双臂飞快抱住他,“这样总行了吧?”

傅听寒嘴角霎时扬起,“行了。”

“行了就赶紧走。”姜珥一把将他塞回车里,“这么晚了,要是让姜珏看见你,指定又要问东问西,快走快走。”

傅听寒降下车窗,对她晃了晃手机:

“到家给我发消息。”

“Ok。”姜珥往后撤了一步,对司机师傅道,“可以走了。”

司机师傅爽朗一笑:“好嘞。”

出租车稳稳起步,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姜珥哼着歌儿转身,带了点跳起来的冲动走进小区。

没走几步,前面的万年青树丛后转出一个人。

姜珥脚步一顿,口中哼着的歌儿也停了。

月色如霜,折射在少年的眸底,反映出一点寒星似的光。

他推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一步步向姜珥靠近,微笑着问道:

“珥珥,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姜珥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捏紧手中的手机。

见状,宋妄表情微变,刚才那点儿笑意荡然无存,嗓音沉下去:

“现在你连一句话都不愿和我说了吗?刚刚面对傅听寒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姜珥冷笑一声:“我爱和谁说话就和谁说话,你管不着。”

宋妄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嗓音轻而缓:

“你知不知道,我嫉妒傅听寒嫉妒得快要发疯。”

他尾调危险的上扬:

“为什么,你为什么一点机会都不愿给我?我哪一点比他差了?”

姜珥狠狠甩开他,“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你以为你是谁?”

宋妄被她厌恶的眼神刺伤,用力握住她的肩头:

“我喜欢你啊,姜珥,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姜珥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宋妄眼尾微红:“珥珥,你能不能试着喜欢我一次?一次就好。”

姜珥嗤了一声:

“你为什么会以为,我能喜欢上一个欺负我的人?我难道有什么受虐倾向吗?”

宋妄脸色蓦地发白,“我没有……”

“对,你是没有。”姜珥扯了扯嘴角,“可你让别人这么做了。”

“你让所有人无视我、孤立我、排挤我,冷眼看着我痛,看着我哭,看着我彷徨无措,然后再装成一个救世主出现在我面前,对我伸出手,说要救我。”

她眼中带泪,指了指自己,“我多感激你啊,宋妄。”

宋妄摇头,欲要为自己辩解,“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你只是转着圈的耍着我玩儿。”姜珥道。

宋妄头一点点低了下去,“可姜珥,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你说你喜欢我?”姜珥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什么喜欢?见到好玩的玩具那种吗?又或者是一只宠物?”

她的语气陡然冷了下去:

“你真是,让人恶心。”

宋妄按在她肩上的手彻底滑落。

“那傅听寒呢?!”姜珥将要转身的那一刻,他突然问道。

姜珥面无表情。

宋妄抬起脸,双眼猩红,唇边扬起一道讥诮的弧度:

“我都调查清楚了,他只是一个低贱的私生子,他妈还是个不知廉耻的情妇,从你转学过去他就一直在暗中窥视你,后来接近你也只不过是因为你家的钱想要利用你而已,姜珥,被这样的人喜欢,你就不恶心了吗?”

姜珥安静听完,神情毫无波动,淡声道:

“别拿你和他比,你不配。”

宋妄脸色瞬间铁青。

“在我眼里,他比你好一万倍,不,无数倍。”

说完这句,姜珥转身就走。

月华如霜,无声洒在少年肩头,寒气直直沁入肺腑,几乎将呼吸也一并冻结。

他背挺得笔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取下鼻梁上的眼镜,屈指擦了擦眼尾。

指尖一片湿润,风一吹,彻骨的冷。

他凝了一会儿那滴水珠,眸中忽然闪过几分戾气,狠狠将眼镜掷到地上。

“啪——!”

精致的金丝边眼镜裂做两半,镜片四分五裂。

口袋中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一并跌落。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礼盒。

里面装着的,是原本在之前回国时便满心欢喜要送出去,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如愿的礼物。

宋妄低头看了几秒,慢慢蹲下身,捡起它。

盒子是白色丝绒材质,触手生温,上面缠着浅绿色的丝带,

卡片上只有三个字——

【致-姜珥】

宋妄指尖一点点拂过那个姓名,解开丝带,揭开盖子。

里面赫然是一只安东尼斯蝴蝶标本,双翼在月光下有着梦幻般的蓝色细闪。

这个世界如此的荒诞,有些动物明明已经死去了不知多久,却在被掏空身体后,依旧能维持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丽。

在展览会上见到它的第一面,宋妄就想了姜珥。

他想,他的珥珥也是如此的美丽,脆弱,纤细,需要人时时小心呵护,万般照顾。

所以,他买下了它。

他怀揣着压抑的、隐秘的情愫,带着它远渡重洋,不远万里的回到这里,想要把它交到那个叫姜珥的少女手上。

可现在,姜珥不要他了。

他的蝴蝶要飞走了。

“那怎么行。”

宋妄一点点碾碎蝴蝶纤薄脆弱的双翅,垂眸凝着掌心蓝色鳞粉,嘴角一点点弯起,嗓音含笑:

“那当然不行。”

属于他的东西,他绝不会让给任何人。

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