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大师露了一手,把片场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方静连忙把人从人群里带走,再这样下去,片场的灵异事件又要再多一件了。

杜程没有反抗地被方静拉着走,到门口时与一个人擦肩而过,他忽然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妖气。

杜程惊讶地回眸,片场里人太多,全都围在一起说说笑笑,那一点微弱的妖气再也无法追踪了。

“怎么样,看出点什么了吗?”方静拉了杜程上车,迫不及待地问道。

杜程心想妖怪的事情应该不能跟人类说,而且他也解决不了,倒是有人管这事,于是道:“这个事情我得让我的领导来解决。”

方静早就听孟照峰说杜程一行是三人组,听杜程这么说,当下放心了许多。

“我是送你回会所,还是直接回家?”

“回会所吧。”

杜程心想唐芙答应跟他喝一杯呢。

方静正要启动车时,岳枫追出来了,他手上提着个袋子,先跟方静打了招呼,方静微笑应对,掩饰自己的紧张。

“还没有喝完。”

岳枫把袋子从车窗里递给杜程,杜程接了袋子,“谢谢。”

岳枫挥了挥手,“拜拜。”

杜程也挥了挥手,“拜拜。”

方静开车,吃惊道:“你和岳枫认识?”

“认识,”杜程抱着奶茶,“我看过他演的电视剧。”

方静:“……”

杜程又补充,“我只看过他的。”

方静听懂了,粉丝,铁杆粉丝,回去替大师要个签名。

杜程忽然道:“孟添玉还好吗?”

上次在会所里,方静盛气凌人,是认为杜程只是个男公关,现在杜程的身份不同,她的态度当然也不同了,她斟酌了一下,道:“我的工作很忙。”

点到为止,聪明人应该知道她的意思了。

杜程不解道:“那孟添玉还好吗?”

方静也知道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她承认她不是那种对孩子嘘寒问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妈妈,她有她的事业要忙,她永远不会成为那种围着家庭转的女人。

方静皱了皱眉,勉强敷衍道:“还行吧,家里的保姆说她最近上了个新的补习班,学习有点进步了。”

杜程说:“我知道,那是我领导开的学校。”

方静吃惊道:“你们还负责这个呢?”

杜程:“我领导他什么都会。”

方静对杜程的领导产生了一点幻想,应该是个世外高人吧,白眉长须仙气飘飘。

杜程回了会所,唐芙没想到他还会回来,杜程自然道:“还没到下班时间啊。”

真……真老实啊……

唐芙对杜程的印象一直在反复摇摆,从被pua的小傻子到商业间谍再到蓝颜祸水今天又回到小傻子了。

唐芙叹了口气,“那喝一杯吧。”

两人坐在休息室里喝酒,起初都是一声不吭地喝。

没过几杯,唐芙忽然道:“其实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要开这家会所吧。”

杜程:“我不奇怪啊。”

唐芙被噎住,喝了口红酒,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想开一家能让人开心的店,咖啡馆、蛋糕店、书店,都失败了,这是我开的第四家店。”

杜程默默喝酒,脑海里比较着酒和奶茶哪个好喝,后来发现两者的好喝是不一样的。

酒会让他飘飘然,奶茶则是让他高兴。

唐芙有点上头,“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做生意这么失败怎么还没破产?”

这次杜程不唱反调了,他微笑了一下。

唐芙翘起食指点了点,“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我特别有钱。”

杜程:微笑。

唐芙:“拆迁我分到了八套房!”唐芙用手指比了个八,“八套!”

杜程点点头。

唐芙脸色又变得沮丧,带着哭腔道:“赔进去七套!”

杜程:“……”

“我就剩最后一套房了……”唐芙趴在杜程大腿上,抱住杜程的腰哽咽,“呜呜呜小杜……哇……你的腰好细啊……你可一定要争气,我就你这么一棵摇钱树了……”

杜程倒了几口红酒在嘴里,“我和岳枫好像不一样。”

“什么?”唐芙仰头,眼泪汪汪的。

“他是明星,我也是明星,可我们不一样。”杜程道。

唐芙“噗嗤”一声,“那岳枫是影视圈的明星,腕儿,那身价,你就是在咱们会所才算个腕儿,虽然你长得也不错吧,但是我跟你说演艺圈特别复杂,你这样没钱没背景的,进去准被潜……呕……”唐芙干呕一声,摆了摆手,“不行不行,我要去吐了……”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卫生间走,“不能吐我摇钱树身上……”

杜程坐在沙发上,他总算听明白了,他不是明星啊。

太好了!

终于不用担心太引人注目了!

杜程美滋滋地又喝完了剩下的半瓶红酒。

这次他点到为止,不喝太多,酒太贵,他喝不起。

下班时间也到了,杜程提着奶茶蛋糕回家。

这次周隔海在家,杜程回去的时候,家里饭香浓郁,电饭锅里的米饭刚蒸好。

“回来了?”周隔海没问杜程这三天去哪了,他推动轮椅,知道杜程吃的多,拔了插头,垫了毛巾,直接把一锅饭端了出来,“吃吗?”

“吃!”

周隔海吃一碗,杜程吃一锅。

杜程把奶茶省给了周隔海,“这个叫奶茶,是甜的水,”给周隔海插好吸管,“这样吸着喝。”

周隔海闻到了甜味,但没动,“你喝吧。”

“不用,我今天喝了好多,”杜程吃了一大口米饭,眯了眯眼睛,“我还喝了酒。”

周隔海道:“你还会喝酒?”

杜程:“当然!”

还挺得意。

周隔海没有推脱,喝了奶茶,甜甜的滋味浓郁饱满,比干吃米饭嚼出的香味要来得刺激得多。

杜程决定不告诉周隔海雄赳赳的事。

周隔海会难过的。

两人吃完了饭,杜程去收拾,他在厨房卖力洗锅,跃跃欲试地想喝两口凉水,想到姬满斋的叮嘱还是忍住了。

“你没地方去的话,就在这儿多留几天吧。”

“好啊。”

轮椅滚动的声音逐渐远去。

杜程洗了锅,去敲周隔海卧室的门,周隔海还没睡,来开了门,冷着张少年脸,“干嘛?”

杜程趴在门上,“那我们是朋友吗?”

周隔海冷冰冰道:“不是。”

杜程“哦”了一声,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

周隔海关上了门。

杜程闷闷不乐地躺到沙发上,他发现他的感情好像比之前要丰富了一点。

抬手摸上胸口,像是有什么干瘪枯萎的东西正在慢慢发芽生长,杜程用力按住心口,这种感觉不太好,他不是很喜欢。

结束了一天忙碌的工作,方静驱车回自己的公寓,路上,望着窗外的霓虹灯,她忽然想到杜程今天说的“孟添玉好不好”,好像是很久没关心过女儿了,如果不是老师给她打电话说孟添玉逃课,她或许还会继续忽略女儿。

方静调转车头回她和孟揽海的家。

大房子,花园,佣人,豪华又气派,只是冷冰冰的,连方静一个人住的公寓都比这里有家味。

“太太回来了。”

方静冷着脸“嗯”了一声,她讨厌‘太太’这个称呼。

“小姐呢?”

“小姐在楼上写作业。”

方静问都没问孟揽海,这个点,正是春宵好时光,孟揽海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肚皮上滚来滚去呢。

方静换了双新拖鞋,悄无声息地上了楼,轻轻推开孟添玉房间的门。

房内灯光昏黄,书桌前的台灯雪白灿烂,孟添玉正趴着在写作业。

“写作业不要趴着,”方静关上门,“小时候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怎么都改不了。”

孟添玉很惊愕,她妈怎么突然回来了?

方静假装没有看到她眼里的诧异,女儿看到母亲回家,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奇怪,她这个母亲的确失败,而她正在逃避这种失败。

方静自然地抽出孟添玉正在做的试卷,是英语试卷,方静在国外生活过几年,中学英语试卷难不倒她,一目十行地看完,露出赞赏的微笑,“写的不错。”

这四个字激怒了孟添玉。

“哗啦——”

孟添玉一下从方静的手里夺回试卷,冷着脸把试卷压好,继续写作业。

要么就别回来,回来就摆出一副家长的姿态,“写的不错”?好像对多日不见的宠物不痛不痒地夸上一句‘乖’,这样就能显示出她对她的关心了吗?就能显得她像个妈妈了吗?真恶心!

方静手上维持着拿试卷的姿势。

“孟添玉说她希望她是个孤儿。”

方静垂下手,低声道:“你恨我。”

孟添玉停下笔,十五岁的少女脸色冷得像冰,“你不配。”

方静的手微微颤抖。

她太久没有和女儿交流,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忽然长成了类似大人的模样,说出的话比任何人都能伤人。

“有很多事,你是小孩子你不懂的,我都是……”方静声音渐低,“……为你好……”

“谢谢,我很感动,”孟添玉起身,“那么现在能麻烦伟大的母亲出去,别影响我写作业了,行吗?”

方静抬头,眸光锐利,“孟添玉,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我是你妈妈!”

孟添玉:“我就爱这么说,你不想听你可以出去,你走啊!你在外面不是还有个家吗……”

“孟添玉!”

方静断喝了一声,她气得浑身发抖,“这都是谁跟你说的,是不是孟……”

“够了,”孟添玉冷冷道,她一直默默对自己说千万不要哭,但是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你们两个人来回拉扯的筹码,我自己有眼睛,我自己有耳朵,不用任何人来告诉我,我自己知道我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你们两个都是自私鬼!你们都没错!错的是我行了吧,错在我不该被你们生下来,行了吧!”

孟添玉咬着牙,推开身侧的椅子,椅子砸向地板,在这栋安静的豪宅里发出重重的响声。

孟添玉哭着跑了出去。

方静的头脑里一阵晕眩,她扶住书桌,对自己说要镇定,一定要镇定,事情还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孟添玉还好吗?”

清澈的眼睛在她面前闪烁。

她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一个自私、心虚、连笑容都勉强的自己。

她的女儿不好,她一早就知道,却一直逃避,假装不知道。

方静闭上眼睛,她的确是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