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琳回来了。
她母亲病重,虽然有谢启凌照顾,但母亲临走前,想回港城去看看亲族的坟。
她不能不在,也不能见不了母亲最后一面。
但工作也很重要,兰西国不比一般的国家,这里是西欧,来这里工作的华国人员,必须既有礼仪,又有智谋,能应对各种情况和刁难。
正好,部里的工作也比去年轻松多了,一切都走上了正轨,谢雁查了查,西欧有不少国家都适合治疗苏明笃,上面的意思,也是若能有好条件,一定要好好照顾苏明笃,他是国家的人才,也是为国家献出健康的人。
如今部里的人事调动下来了,她去接替冯小琳的工作,谢雁也就带上了苏明笃。
那有个知名的医学博士,是她用系统查到的资料,还有医院的仪器和药物对于治疗也很有效。
苏明笃的身体不算差,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若是真的严重了,如一些其他同志,可能终身无法离开医院的病床。
他是幸运的,但还有很多别的参加研究的很多同志,都和他一样。
他们不能生育后代,走的会比同龄人更早。
所以苏自远才会在知道之后,让他别去找谢雁。
可没想到,是谢雁找了他。
王春秋看着谢雁递上来的申请,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小苏也是为了国家,可我还是想从个人的角度问一句,以你的条件,找个更好的,不是轻轻松松?”
话是这样说,苏自远被他当做亲后辈,苏明笃的性格和才华,他自然也是极其欣赏。
王春秋和上面报了一下,正好也协调冯小琳回来,换谢雁过去负责驻外工作,协调兰西国大使馆的相关工作,“到了那里,相关的同志会和你交代工作的,到了那里,记得给我回电报,苏自远也挺担心你们的,要是经济上有困难,随时可以找我,我会尽力帮助你们。”
这几个后辈都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不亚于自己的孩子。
谢雁答应了,很快,她就和苏明笃一同前往了兰西国。
正好,用来治疗的这一年,她也希望苏明笃能趁机会好好休息,把身体调养回来,再回去大学授课。
否则以他的个性,留在国内,不是上课就是进实验室,完全不顾身体。
谢雁知道,做起实验的人来,是不分昼夜,也难的休息的,仪器一转就是未定的时间,这段时间,有人看着,一看就是通宵,有时还顾不上吃饭。
除了看病,她去西欧,还有另一个想法——
打探欧洲国家的口风,顺便继续撕开西欧这个缺口。
华国这几年没有放弃回归联合国的申请,想要让联合国通过议案,让华国的代表回到联合国,只有通过票数表决。
因此,华国一直在努力地和世界各国建立友好的关系。
西欧的突破口,就是兰西国开始,从兰西国开始只要能打开一个缺口,就能开拓出全新的局面,之前冯小琳等同志在这里的工作,已经打好了在西兰国的基础。
非洲的缺口,则要从坦国和赞国打开。
非洲大陆在近年来,民族解放浪潮席卷全州,原本被西方国家的控制的殖民地纷纷站起来,争取自己的民族自由,建立了国家。
尤其是坦国,是联合国公认的最贫穷、最不发达的国家,但实际上,他们并不贫穷。
坦国的矿产资源极其丰富,位于非洲东部,地势多变,非洲的最高峰,就在坦国的东北部。
这里有大量的黄金、宝石、煤矿等等,还有庞大的天然气,可以说是一片黄金宝藏大地,遍地是财富。
也就是这样一片丰饶的大地,因为从殖民者手中获得了独立,也遭到了封锁,空有无数的资源,却无法运送出去。
因此,坦国想要和邻国赞国一起,修建一条横跨两国的铁路,直通码头,可以打破西方的贸易封锁。
想法是好的,但问题来了——他们穷。
坦国向西方各个国家,还有各大世界银行都发去了贷款请求,希望他们可以帮助自己的国家修建铁路,但都遭到了拒绝。
更别说利国和苏国,两大国没有要出一个金币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华国伸出了援手。
华国也并不富裕,但为了帮助坦国,毅然决定分期拨出几年的外汇,一共九个多亿,上万的工程队和医疗队,无任何附加政治条件地援助坦国修建铁路!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困难。
坦国被华国真心诚意的帮助打动了。
部里也要派一个人,跟随工程队和医疗队,去负责坦国的一些工作和翻译。
去非洲,还是那么艰苦的地方,世界上最贫瘠荒凉、地势复杂多变,又极度危险的地方!
因为谢雁已经去了兰西国,短时间内回不来,最后,是乔翘自告奋勇,加入了援坦的队伍。
一个女生,要去那么艰苦的地方,她却没有任何怨言,相反,还很积极。
“我去那里,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而是因为国家需要我去那里。”乔翘走的时候,和每个同事都做了告别,“一开始我读书,只是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我和我母亲的命运,我成功了。曾经有一段时间,我的也只满足于此,但这些年在部里的工作,驻外的经验,开阔了我的眼界,让我知道人的一生不是该过的那么苍白和庸碌。”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贫穷落后的地方,他们的孩子也想要能有干净的地方读书,能穿干净的衣服,得到高等的教育。我从小在山里长大,走山路没问题,也有野外生活的常识,我去最合适!”
乔翘变了,但她觉得,这变化没什么不好,她为自己的变化而骄傲,所有人也为她而骄傲。
她想着,和谢雁一样,一心将自己献给自己的国家和人民,做一些对世界,对后代有益的事情,等自己死了,不至于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留下,至少,那些受过他们帮助的人,必然会永远记得他们。
就像她永远记得高老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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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翘去了非洲,谢雁的目标自然就放在了兰西国上。
冯老收了十几个徒弟,裁缝店的名声也越来越大,他们不止做旗袍,也做其他的中式衣服,因为手艺好,布料精,绣花细,在加上陈老在港城和全世界的影响力和做生意的头脑,“冯氏裁缝”的名声,已然打到了欧洲去。
谢雁在国内也找了一些绣娘,她们本来只是替自己家里绣绣东西,但有了谢雁的介绍,足以靠这手艺赚钱养家。
当然,大部分的布料和主要工作,都是在港城完成的,布料的采购还是来自国外,因为国内还未有成熟的经济体系。
冯老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是坚持做衣服,只不过少了,他每年都给谢雁和冯小琳做一件,差人送来谢家。
前阵子知道冯小琳有了孩子,老人还特意做了一身喜庆的小衣服。
有了这些收入来源,谢雁在兰西国使馆附近替苏明笃租一个小住所不是问题,他总是怨着说,自己像是被养在家里的金丝雀,谢雁却把这附近的图书馆地址写在本子上,“有天天看书,写论文的金丝雀?”
即便是没有上课,不进实验室,他在家里也没闲着,写一些,翻译一些论文和理论,整理起来,回国好上交给国家。
使馆的工作并不忙碌,等安顿下来,谢雁再去找她打听到的医生,提索特博士是兰西国,甚至是国际上公认该领域最权威的医生。
这种病是治不好的,但是只要能消除一些影响,调理身体状态,她也不放弃。
谢雁去过提索特博士就职的医院,但即便她愿意付双倍的医疗费,医院也拒绝接受华国的病人,连提索特博士的面都没见到。
系统:拳头硬了!宿主,曝光他们!写报道怼啊!冲啊!
谢雁:……?
系统:宿主,你倒是冲一冲啊!
谢雁:……
系统你最近的性格真的是很多变。
[评论区:系统——从高冷到舔狗]
[评论区:笑死,系统你为什么说我的台词]
[评论区:给你五毛钱撤回让我来喊雁姐冲]
直接冲医院不太合理,说不定还会被拉黑和驱逐出去,所幸谢雁查到另一个信息,提索特博士还在市内的一家著名大学任教,医院进不去,但大学她可以进去。
查到提索特博士开讲座的时间,谢雁直奔大学,复杂的兰西建筑看起来优雅又浪漫。
有很多年轻的学生在进出,谢雁刚准备进去,远处正叉腰巡视四周的保安就喊了一声,“嘿!你!站住!”
她停下,转头看着这个胖胖的保安从远处里跑出来,上下打量她,用怀疑且带着些厌恶的眼神问,“你是哪国人?来这里做什么?”
他今天被上司训斥,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想找个人发泄一下,正好遇上一个看起来像是亚裔的,不管她是不是留学生,欺负她都不会有任何危险。
谢雁用兰西语回答,“华国人,来这里听课。”
保安没想到她的兰西语说的那么好,有点愣,怀疑自己看走了眼,得罪了什么了不得人,或者这人只是个华裔,其实有别国的背景。
但她自己却说,是华国人,既然如此——
“听课?”
他没在她身上看到背包和课本,“你不是这里的学生,不允许进去!这里可是兰西国最好的大学,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进去的!”
谢雁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里的学生?”
[评论区:危/保安/危]
[评论区:送上门的人头,不收不是华国人(不]
[评论区:雁姐轻易不会冲兰西人,除非对方非要送]
她乐了,“学生上课,天经地义,你拦着我,是想剥夺我的受教育权,还是想干涉我的个人自由?你的工作是保证大学的安全,而你在未经查证的情况下,做出奇怪的阻拦行为,究竟目的是什么?”
谢雁的死亡发问把他的冷汗都问出来了,而她还没说完,“你是要想勒索我,还是恐吓我呢?在你的工作岗位上,你擅离职守,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我找学校投诉,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保安:!!
“发生什么了,”
两人的交谈引起了旁边路过的老人的注意。
说话的老人的体态微胖,带着眼镜,有六十多岁左右,但脸色红润,精神不错,手里还抱着一本书,“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和找麻烦的保安不同,老人对谢雁的态度好很多,他也是兰西人,白皮肤,但面相更和善。
谢雁笑着摇头。
保安一看老人,脸色微变,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在门口欺负留学生,这个最讨厌种族歧视的教授,不得直接找到学校,把自己辞退了!
“啊,这样啊,原来,嗯,你真是这里的留学生?”保安擦了擦脸上的虚汗,他本来就是欺软怕硬,没想到这女孩能扯到什么,恐吓?勒索?要真的投诉上去了,自己这份好工作就没了!
“我,我,我没这个意思……对不起!”
保安一想到工作丢了,回家妻子的诅咒和责骂,还有三个孩子嗷嗷待哺,他就双眼发晕。
今天刚因为工作疏忽被上司臭骂一顿,要是再被教授和学生投诉,上帝啊!救命啊!他刚在做什么?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招惹这个华国姑娘?让她进去上课不就好了吗?
“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可以随时告诉我,”
老人看了眼保安,意有所指。
他最讨厌的就是以种族分人,以肤色分人,在学校里,他对自己的学生全都一视同仁,但他能这样要求自己,却无法这样要求其他的国人。
踩高捧低,欺软怕硬,是一些人的本性,不分国籍。
“没事,”
谢雁笑着摇头,“他以为我是校外人员,所以拦住了我,盘问几句而已。”
保安松了口气,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谢雁。
“那就好,”
老人点点头,称赞道,“你的兰西语很好,很多发音较难的单词都说的很流利。”
这说明眼前的华国姑娘,一定是个极其刻苦又努力的学生。
很多来这里留学的华国人,从几十年前开始,他见了很多,他们勤工俭学,努力奋发,并且时刻怀揣着对祖国的热爱,等着学成回国,他之前也有个很看好的学生,华国一成立,学生就迫不及待辞了这里的工作,回国去了。
眼前的姑娘,让他想起自己的学生。
老人先进了学校,保安还在不住的鞠躬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我为刚才对您的冒犯而道歉!”
他感觉和谢雁多呆一会,自己都可能因为某句话得罪她,便催促道,“你快进去吧!如果需要我的帮助,随时来找我!”
“对了,你是哪个学院的?”他发誓,自己只是客套地随便问了一句。
结果就听见谢雁毫无波澜的声音,“哦,你没看错,我的确是校外人员。”
保安:“??”
“可你刚才完全是以留学生的口吻——而且,你刚才说,我以为你是校外人员——”
“自信点,你的以为没有错。”
[评论区:两.级.反.转]
[评论区: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评论区:保安大叔别灰心,至少你的以为是对的(狗头)]
[评论区:你以为的你以为真的是你以为]
[评论区:禁止楼上套娃]
保安就差把“好家伙”三个字写在那张胖脸上。
谢雁却道,“兰西国的大学向来是对外开放的,一切追求知识的人都可以来听课,因为这里是求学之都,是知识殿堂。我若是留学生,你不该来找我的麻烦,拿我撒气,我若不是这里的学生,我亦接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的盘问,以便学校的安全管理,但不能是无理而带着歧视的盘问。”
“你是学校安全的守护者,你应当是保护学校,保护学生的,你不该欺辱他国学生,以真诚待人,以尊重待人,才是你该做的,只有这样,你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和真诚。”
说完,她也没等男人回答,径自进了学校。
这一番话,不卑不亢,说的流利清晰。
她没有因为占据了投诉的制高点,就反过来欺负他,惩罚他,也没有因为刚才教授在,就说他的坏话,她可以随意编造自己是某系的学生,但她选择了坦白。
保安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灵的震撼。
他以为自己只是个安保人员而已,但这个华国姑娘,却说他是很重要的人,是学校和学生安全的保护者!
那一刻,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保安的心里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责任感,这是被人重视之后的觉醒,被人原谅之后的升华!
决定了,此后开始,他要重新做人!
[评论区:达成成就——超度保安]
[评论区:笑死,系统给你你来当]
[评论区:系统呢,出来发成就啊!]
就在保安愣愣站在门口的时候,一个黑皮肤的高个男生也抱着书包走了过来,一瞧,胖保安站在门口,男生立刻缩了缩脖子。
他怕这个保安,因为他总是欺负他们这些其他国家来的人,他被保安刻意拦住,纠问很多次了。
可看看时间,马上讲座就要开始了,男生咬咬牙,闭着眼睛,长腿一跨——准备绕道。
“哎,乔玛!”保安却忽然叫住了他。
一听见这声音,他拔腿就想跑,但又怕自己跑了,保安更有理由——怀疑他这儿有问题,哪儿不对劲。
像是往常一样,抓着他不放,把他的包翻个底朝天,还要他在门口站着等他清算好。
“快进去吧!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保安抬着头,微微朝着他笑着。
但在乔玛眼里,这笑容太诡异了。
他期期艾艾地走进校门内,回头看了眼保安,对方还朝着自己挥手。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乔玛一溜烟跑了进去,他快步朝着教学楼走去,把保安抛之脑后,这次本来是上的语言课讲座,他看了眼门口贴着的一堆海报,没注意教室是117,那地址是手写的,7和1差不多。
拐角看见一间阶梯大教室,乔玛正想细看,瞥到门牌是111。
是这里吗?
他还在犹豫。
“让一让,要开始了!”
后面的同学催他。
乔玛原本就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路上又耽搁了下,这次不敢等待,大步走了进去,见到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唯有第一排人少。
他上前找了个位置,放下书包。
就跟着,乔玛就看见一个亚裔的姑娘,手里什么也没拿,随便一扫,朝着他旁边的空位走来。
“您好,请问这里有人吗?”姑娘用的是兰西语,发音纯正,态度大方。
他一愣,摇摇头。
谢雁朝他一笑,在旁边坐了下来。
此时,哄闹的教室安静下来,刚刚谢雁在门口见到的老人已抱着几本资料走了进来。
老人走上讲台,台下就爆发了潮水般的掌声,足以见到他在这里的声望。
一旁的白人助教亨利摆摆手,高傲地介绍了一下老人的身份,“今天在座的,都是医学院优秀的学生,我们十分幸运能在这里听到伟大博士的教诲,跟随这位博学又智慧的教授一同探索医学领域的奥秘!现在,朋友们,让我们欢迎提索特博士!”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提索特博士看了眼第一排的谢雁,这个姑娘看起来漂亮又聪敏,在校门口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他朝她点点头,谢雁也微笑回应。
老人收回目光,让助教给每排都发了一份资料,他低头,翻开手里的文本,“好孩子们,非常感谢你们来听我这个无聊的老头的讲座,还有如此的激情!大家都知道,医学是人类最重要的领域之一,也充满了无穷的魅力。
在开始今天的讲座之前,我有一份惊喜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