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剑锋已亮5

谢雁问了老人,才知道冯家已经搬到了另一条街上。

好在冯家在老一辈间有点名声,开了间手艺好的裁缝铺子。

只不过现在的年轻人,都爱穿西装洋裙,所以也不知道冯家铺子。

到了地方,门开着。

里面外面挂满了各种布料,还有一些成衣摆在店内,店面不大,但打理的井井有条。

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坐在柜台后面,他头发稀疏,但看着精神还不错,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褂。

冯小琳还有些害怕,但看了眼两个同事,也大胆进去问了一声是不是冯家,她报了自己母亲的名字,老人这才凝聚好目光,细细地打量她。

“你系小琴儿嘅女儿?”

老人说话的速度很慢,但手上的活儿停了。

冯小琳点点头,她转头看向谢雁。

谢雁在这儿呆了几天,粤语也很简单,加上她语言学习能力强,多说多练,也学会了大半。

“小琴系我嘅侄女,”

老人站起来,目光含了些光,“系像母女,眼一模一样。”

冯小琳也被这气氛感动得红了眼眶,她从未见过眼前这个伯外祖父,但却能感受到血脉的情感,“这是我母亲让我带来的东西。”

她拿出一双小布鞋。

老人不说话,只是看着鞋子掉眼泪,半晌,才笑着含着泪道,“小时候畀佢做嘅(小时给她做的),为了做呢个,还花了唔少好布料,父亲知了,打了我一顿。”

冯小琳连声安慰,“家里人还好吗?”

老人听不懂普通话,还是谢雁给的翻译。

“佢走咗,弟弟就害病死了,后尾打仗,日国嚟了,到处都系死人,烧嘅屋也冇了……冯家就剩下我一个,”

他看着女孩,欣慰摇摇头,“原嚟也唔止我一个(原来也不止我一个)。”

冯小琳这才知道,她母亲离开后,外祖父就生病离世,后来战火蔓延,烧了屋,如今港城还在世的亲人,只有眼前的伯外祖父。

“过去了,唔提了。佢哋嘅坟喺半山(他们的坟在半山),等关了铺,我指你睇睇。”老人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你嚟呢度?(你来这里是?)”

冯小琳说,“回家看看,母亲说,若是家里人愿意,可以过去同我们一起住。”

她也看出,老人如今无亲无故,只有一间铺子和乡里邻间都称颂的好手艺。

因此,她告诉老人母亲和自己在大陆生活的很好,且愿意照顾他。

“原嚟仲系要走(原来还是要走),冇事(没事)……”

老人的眼泪擦了,目光更亮了些,笑着道,“知小琴儿还活着,就够了。至于我?要去咁远嘅地方,离了我呢一间屋子,我也舍唔得。”

他慢慢说着话,“我得守喺手里,畀佢哋上坟,不然冇人记得佢哋了,呢一家子,得有人守着。”

(我得守在这里,给他们上坟。

不然没人记得他们了,

这一家子,得有人守着。)

得有人年年清明去看他们,报个平安。

老人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冯小琳主动提出这几日留下来照顾老人,但老人住的屋子房间不够,她还是只能和谢雁两人一起住在旅店。

“你能嚟睇我,我就满足了,知你哋母女好好活着,弟弟也会高兴嘅。”

谢雁瞧见这里虽然铺子小,但老人的确手艺精湛,她想着正巧,也能给母亲做几件好看的旗袍带回去。

乔翘见状,也要买多件,谢雁是没见过乔翘穿旗袍的,她不过是一同照顾老人生意。

吓得老人连连摆手,“我呢做唔了咁多件(做不了那么多)。”

“也不用,”

谢雁笑着道,“也唔使,先做两件,我带返去畀母亲,剩下嘅,做好了再差人邮寄返去。”

她选了布料,都是少见且漂亮,又有古色精致的。

算算时间,差不多等离开的时候,就能做好两件,她和母亲一人一件旗袍,倒也好看。

除了旗袍,她还定了别的款式,都是好看又有气韵的古典款式。

冯小琳得了冯家坟地的地点,但她没让老人一同去,因为这几日常下雨,山路泥泞,老人的风湿病又严重。

这日下午,他们上山去看坟,冯小琳买了些纸花纸钱,顺着曲折的山路往上去,这里的山算不上高,以前乔翘走过比这还高,还曲折的山路,谢雁的体力也没问题,三人走到坟区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

密密麻麻的小坟区,远处是墓园,只有这里是坟堆。

冯小琳蹲下来,没说话,眼泪和雨一起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一个小土包,上面长了些草,低矮的坟包前,立着简陋木牌,上面写着模糊不清的名字。

小小的坟,埋了一家子。

乔翘在一旁安慰她。

谢雁站在这山间,听着仿佛就在耳边的雷声,看向脚下。

这片不大的海岛,蜿蜒曲折,历经磨难。

远处的港口上,停着颠国的船,悬着的颠国国旗,在港口飘荡。

她想着,什么时候港城能回来呢。

小雨变成了暴雨,凭吊完冯小琳过世的亲人,三人准备提前下山,却没想到山路土松,雨势骤然变大,他们浑身都被淋湿,只能急匆匆往回走。

刚往回走没几步,谢雁就看见前面路边躺着一个老人。

此刻,几人的头顶又有碎石滑落下来,她叫了乔翘和冯小琳几声,让他们赶快往前去。

虽然她的体力不错,但现在的情况危急紧迫,她还是在商城里买了个临时的体力增幅状态。

冯小琳走在前面,先到了安全的地方,谢雁扶起老人往前快走着,乔翘却踩到了松软的滑坡,差点摔落下山坡,她紧紧抓住坡上的杂草,却支撑不了多久。

谢雁把老人交给冯小琳,转身回去救乔翘。

乔翘是带上去了,可她站的地方却砸下了巨石,一瞬间的功夫,暴雨里看不清状况,乔翘只知道谢雁人没了。

她傻站在路边,冯小琳在身后大声叫她,她也没听见。

就在她准备替谢雁同志哭丧的时候,路下面伸出一只手,紧跟着是谢雁的脸露出来,她的头发被淋湿,贴在脸上,手抓着刚落下来的石头,轻松爬了上来。

原来在刚巨石坠落瞬间,她就跳下山坡,躲在了下面的侧凹坡下,躲了过去。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四人远离滑坡区域,找了个破败无人的废屋躲雨。

老人意识还有点迷糊,谢雁把人放在床板上,脱下外衣,拧着水。

冯小琳也在帮忙收拾出一些能坐能躺的地方来。

乔翘一开始也在帮忙,但眼睛一直往谢雁处瞥。

过了一个小时,雨还那么大,三人在这里等着,冯小琳情绪不佳,也没说话,乔翘和谢雁两人更不可能搭话,便只能听着雨声。

废屋里安静极了。

终于,乔翘似乎是忍不住,走到了谢雁面前。

“谢雁同志!”

她的声音很大,连冯小琳都吓了一跳,以为要吵架了。

“谢谢你!”

她先说了这一句,随后又说,“对不起!”

然后,是深深的鞠躬。

谢雁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就连冯小琳也觉得她这话说的的突然。

乔翘是山里的孩子,从小吃的苦不比男生少,她也早熟,要强,门门功课都必须考第一。

家里人说,女孩不需要念书,想让她退学去打猪草,可她母亲坚持下来了,用各种方法赚钱,替别人缝补衣服,做苦活,重活,累活。

她说,我累了一辈子,只能任人欺负,听了夫家一辈子话,什么自己喜欢的也不敢要,我的女儿,我疼她,爱她,我不要她过和我一样的日子。

乔翘十二岁才上学,却比同龄人都刻苦努力,连跳多级。

后来一次偶然的活动,她认识了高余南老师,高老师资助她和像她一样的孩子读书,她更刻苦了。

只有第一,才对得起她累的一身病的母亲,只有第一,才能对得起老师的栽培。

现在,她已经可以靠自己赚钱养活母亲,也取得了别人都羡慕不了的好成绩,可现在,她却走得太偏了。

因为在那第一里,有太多夸奖,太多赞扬,太多吹捧。

渐渐地,在常白婷等人的话语里,在上海这座城市里,她变得不像她了。

她看不上谢雁这样家世背景好的女生,讨厌她这种有好资源,却不认真学习,追男生追的全校皆知的大小姐。

可谢雁后来的成绩,出乎了她的意料。

起初,乔翘以为她是走了某些歪门左道或者关系——直到他们成了同事。

“你不在部里的这段日子,我和冯小琳说了你很多胡话。”

谢雁点头,“知道,我听到了。”

乔翘脸色一红,

“刚才你救了我,我没法再骗自己了。”

她深呼一口气,鼓足勇气,说,“我痛恨现在的自己,可我又不敢说,我只能用那些刺耳的话来转移和发泄,我以为这样说你,我就是对的。”

“我向你道歉,不是叫你原谅我。你没理由原谅我,若是我遇见这样的我,我也讨厌她。”

某方面有特长的人,就一定品格好吗?

在这一方面,她远远不如谢雁成熟,甚至还有点幼稚。

有的话说的过分,其实她自己听着也不舒服,可她为了面子依然要说,不说,就显得自己像失败者,而她多年来的性格,绝不允许自己有失败。

于是这些发言就像雪球,越滚越大,将她推着走,让她没有别的选择,凡是谢雁喜欢的,她就要讨厌,为什么,人为什么必须得活成这样?她不是最讨厌这样的人?为什么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人?

刚才生死一线,谢雁救了她的时候,她脑子里全都是这样的问题。

谢雁的勇敢和大度,像一个棒槌,砸醒了一直装睡,一直不愿意承认别人优秀的自己。

“我道歉,的确,是想为自己舒坦。这几日我睡不安心,就为这个。刚才我想了很多,我不该活成这样,所以累,难受,我现在想明白了,我以前说的话,不该这样去伤害人。”

“我常去你的办公室,也是想看你,看你是不是在消极怠工,可我每次都看见你在埋头学习,不是在分析报纸,就是在看书。”

谢雁想了想,

……那个时候应该是在逛商城?

“我知道你也在努力,我就问自己,凭什么以前你做过那些事,我就一直认为你之后也不会好,也不会努力,也不会转变成一个好人?”乔翘越说越舒畅,她把所有憋着的都说了出来。

“刚才你救我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想过,你死了,我要内疚一辈子。可你爬上来了,我又退缩了。就这样反复,现在我说了,没有退路,干脆全都说出来。”

乔翘最后又重复那句,

“对不起,谢雁同志!”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把自己血淋淋地剖开来,把脏东西扔掉,这之后,她再也不用背负着偏见和嫉妒面对谢雁。

说是不期望一句原谅,但还是忐忑的等着回答,乔翘的眼睛盯得紧张,像是坦白完了,等着宣判的犯人。

谢雁噗嗤一声笑了。

她说,“我有点冷,生个火吧。”

没说原不原谅,语气还是那么随和。

也没有乔翘想象中的嫌恶和愤怒。

可就连旁侧的冯小琳都看得出来,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原谅,对乔翘这样自尊心强的人来说,郑重的“接受道歉”,反而会让她更尴尬,以后甚至无法再和谢雁一起工作。

乔翘放松下来。

背负了好几月的罪恶,从她身上离开了。

若不是今天说出来了,她不知道以后自己还会为了面子和那一口气,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也从此刻起,她打心眼里佩服谢雁。

**

老人醒了,雨也停了。

谢雁生起的火烤干了外套,但里面还是湿着,三人将老人送去医院,又换了衣服,再去看人,老人已经无碍。

聊了一会,三人才知道,老人叫陈忠林,家里做建筑这行的,今天也是上山看墓园里躺着的妻子,他不想叫人跟着,谁知道出了事。

为了感谢谢雁,他要送她一笔巨财。

谢雁不要,救人只是应做的,架不住老人热情,她便道,“有这样一笔钱,不如投入到回报社会的行业里去,我只是做了一个华国人该做的事情。”

[评论区:没被讹上也是运气好,这也就在文里才能发生了]

[评论区:是啊,那个时候搀救老人,还是好人好事。]

老人点头,越发喜欢这个姑娘。

他换了个说法——近日要过寿宴,请谢雁务必过来宴上致辞,有她宣布,这笔钱捐赠给教育行业,设立鸿雁小学。

鸿雁思家,以望回归。

“捐赠是好事,但既然是您出的钱,不必以我的名义。”

谢雁说,“况且,我也没有带适合宴会的礼服。”

她原本不知道老人的身份,直到他提出要报答她,谢雁才明白,老人的身份或许不太一般,如此,他的寿宴也不会简陋。

港城繁荣起来,无数华国人经由这里,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们有的出国留学,有的回国办报,有的利用翻译能力进入建筑行业,协调颠国人和华国工程队之间的关系,一起建设起这样一座繁华都市。

而这一批人,也有很多在成为建筑大家之后,将获得的财富转交给国内,帮助国家发展。

老人愿意建立小学,发展教育,谢雁很赞成。

她和老人聊了一会,两人都互相敬佩彼此,成了忘年交的好友。

老人的妻子也是来自大陆的人,她聪明,独立,有思想,和他一起在这里打拼,经历风雨磨难,如今熬出了头,她却走的比他早。

“佢在世阵,就想睇到回归嘅一天,佢睇唔见了,唔知我有冇呢个机会(她在世的时候,就想看到回归的一天,她看不见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机会)。”老人说完,又笑了,笑的有些无奈。

“一定会的,”

谢雁朝他点头,“医生说,您的身体还好。”

“睇见你哋咁,我也放心了,若系大陆都系咁嘅人才,咁爱国嘅孩子,国家必能兴隆(看见你们如此,我也放心了,若是大陆都是这样的人才,这样爱国的孩子,国家必能兴隆)。”

“有一日,普通人家嘅女子也能受教育,也能做各行各业嘅工作,且做嘅唔比其他人差,佢如果能睇到你哋,必会高兴地落泪(她如果能看到你们,必会高兴地落泪)。”

说着说着,老人的眼泪止不住,不知是想起亡妻,还是那段他们曾一起相互扶持的岁月。

他不愿再想,便又聊回寿宴的事。

“唔好紧,你嘅两个朋友也嚟,礼服我会准备好,送去你哋住嘅旅店,可千祈要嚟。”

(不要紧,你的两个朋友也来,礼服我会准备好,送去你们住的旅店,可千万要来。)

谢雁无奈只能答应。

时间过得很快,在港城的日子,谢雁收到封苏明笃的信,和她说自己辞了大学教师的事,又说自己要专心和徐求知一起去做别的,信里没提到太多有关新工作的事,只留了个通信地址。最后,又问她港城如何,要是不习惯,早点回去。

谢雁给他写了回信,附上港城的情况,将她所了解的方方面面都记在信里,

“但凡我出门,碰见颠国的船舰开过时,总是在下雨,不知道有一日,等港城回家的时候,会不会也在下雨。

至于其他,等接到了人,自然会回去。

届时来看你。”

写完,她起身,关了窗户,风雨声刹时小了。

**

转眼,就到了寿宴当天,

今日没有下雨。

三人换了礼服,尤其是乔翘,总觉得别扭,尽管她平日里打扮已经足够“时髦”,还是对这一类的西洋礼服十分不适。

“真要穿这个裙子?”

乔翘看了眼谢雁,“好冷啊,而且特别紧身。”

“我也不习惯……”冯小琳小声。

可陈老说了,是为了感谢他们才捐的学校,这场寿宴他们自然得去。这是做好事,为孩子们争取更多受教育的机会。

谢雁让两人穿了件外套,等到了宴会上在脱下来,她们才适应了些

“不过,”

冯小琳拉着谢雁的手,上下打量她,“你穿这身真好看!”

她的礼服,是一件月白的长裙,缀着星光,配上白皙的皮肤,纤细的身形,还有发间一简单却闪亮的钻石别饰,如同碎星,看上去美极了。

她们住的地方离宴会地点并不远,到了门前,见那条长街上停了一排漆黑发亮的高档车,不仅邀请了名人,还有记者。

这远超冯小琳预料的情景,让她和乔翘都忐忑起来,但好在谢雁看上去,并无半点意外,坦然自若,她两也就有了底气。

可刚走到门口,从旁侧就撞过来一个服务生,手里的红酒洒出,酒瓶“轻易”在盘上,一撞,就碎了一盘子,也将月白的裙子染上了酒色污渍。

“啊!你挡着路了!”

谁知这服务生非但不道歉,反而以“英文”指责她们三人,“这可是老爷最喜欢的,极其昂贵的红酒,你们懂不懂做事?”

他不是外国人,用这样的话,似乎是以为她听不懂。

[评论区:你在教我做事?]

[评论区:扯英文?要雁姐给你翻译翻译吗?]

[评论区:笑死,好家伙,这问题提的,主动送人头。]

谢雁往后退了几步,环视四周,见有人看热闹,还有人站在院子里藏着看她,她目光扫过去,那人就躲到了树后。

挺有意思,她自认还没得罪宴会上的什么人,却不知道谁安排的,正经服务生谁拿着酒从庄园大门口往里走,酒窖又不是开在门口的。

他这样走,必然不正经。

服务生其实有些紧张,他说完之后,看了眼身侧的几名记者,使了个眼色,对方也架好了相机。

没错,他是故意挑衅。

任何人被一个服务员以这样的态度对待,必然都会发火。

那人交代说了,眼前的女生没有多余礼服,脾气又尖锐,性格要强,绝对受不了气。只要把裙子弄脏,再刻意挑衅一番,制造她在门口发火骂人的新闻,不仅让她参加不了宴会,还能让她名声扫地。

可惜,长得这么漂亮,偏偏得罪了人。

但他不过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而已。

届时没人会在意他,他们的目光都会在对方身上,而自己会有人保,顶多就是换个地方工作,反正只是临时工而已——在这样微小的代价下,是丰厚的报酬。

就连乔翘都忍不住要骂人——这明明就是服务员自己撞上来的,还脏了陈老送来的礼服,一会宴会怎么办?

“干什么,难道你想打人吗?!”

他又大声地喊了一句,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什么情况,”

“那边闹什么呢。”

有人在一旁看热闹,有人在一旁看好戏。

谁知道,对面这个长得漂漂亮亮的女生,不但没有发火,还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温柔地用好听又优雅的英语道,“没撞到哪里吧?”

她拉住他被酒瓶口划破的手腕,用手帕轻轻包了起来,“真抱歉,我刚才没有躲开。”

这是连他都没注意的伤口。

手帕带着淡淡的香,像是雪松,清冷而沁人心脾。

那轻柔的手,替他消去了伤口的微痛。

好听的声音,如此温柔。

一瞬间,他好像又回到平日里的工作中,每次因为一点小错而被责骂和随意对待的日子,但眼前的人却说出了他梦中才能听到的话。

她好善良,好漂亮,也好温柔……

服务员脸色一红,迷蒙着摇摇头,在大脑的理智回来之前,脱口而出,“没关系……是我的错,我撞到了您……”

[评论区:哈哈哈哈哈好家伙]

[评论区:直.接.策.反]

[评论区:谁说雁姐只会发火哈哈哈哈,温柔起来根本抵挡不住]

“真是个好女孩,温柔又善良。”

“好漂亮啊,是哪家的?气质也太棒了。”

“不知道,没见过啊……真有礼貌,英语也说的很流利。”

“要是我被泼了一身酒,不发脾气就不错了!”

“哎,一会进去你帮我问问是哪家的千金,我儿子也老大不小了!”

“什么啊,难道我儿子就不着急了吗,你排队!”

群众八卦的声音也越发离谱起来。

旁侧的议论此起彼伏,早就被买通的几个记者也尬在当场,苦于没有素材,无法继续陷害。

服务员是反应过来了,可他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怎么好在反复横跳,索性眼睛一闭,一条道走到黑,既然任务完不成,工作总要保住,“对不起对不起,要不然我去和管家说一声,毕竟您是客人。”

乔翘和冯小琳都快用“这人有病”的眼神看他了,好似刚才那个非要勾起别人火气,说话没有一点礼仪的人不是他。

“没事,不用麻烦,现在临时准备也来不及了。”

谢雁拒绝了,先不说宴会马上开始,时间上的问题,就是要找一身合适的衣服也不容易,她身上这套严丝合缝,都是定做的,没有去拿别人旧衣服的道理,那个人既然在陈家院里躲着看着她,就应该料到,若是她去拿了谁的旧衣服,对方也能得到消息。

所以,这不是最佳的选择。

既然有人不想让她好好参加,那她还就得把这个宴会拿下。

“怎么办?”乔翘焦急地拉着谢雁,“要不然,我把我的礼服换给你,你进去算了!”

宴会马上开始,谢雁上哪去准备合身又得体的礼服!

陈老是为了感谢谢雁,才要捐赠小学的,她不能不去!

谢雁却摆摆手,“你们先进去,我回去换身衣服。”

“你有礼服?”

冯小琳一愣,她看了眼四周的人,他们可都是西装礼服,平日里他们穿的衣服根本不适合。

就算是临时去借衣服,也不一定能合身,届时还可能被别人取笑。

谢雁只道,“放心,我有办法。”

乔翘气的跺脚,“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谢雁笑道,

“确定点,把看起来三个字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