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银钱在咱们兄弟面前算得了什么!”秦朗笑的豪气,一脸混不在意的样子。
裴潾恍恍惚惚的被秦朗拦着,直到上了马车半晌都还没缓过神来。
若是他没记错,刚才他们还打生打死恨不得弄死对方,怎么忽然间便要请他吃饭?去的还是长安有名的天外天?
他偷眼瞧了瞧斜倚在软垫上,闭着眼睛似在养神的秦朗。
眼睛闭着,自然是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只嘴角微微勾着,似是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裴潾更是有些莫名。
若是他被人指着鼻子强逼着下跪磕头,莫说打对方两个耳光,就是打断对方两条腿都未必都消了这气,怎的这秦朗还能笑得起来?
难不成他有什么阴谋?想从自己这里或是从裴家得到些什么?
一下子,裴潾心中便有些警惕起来,脑中便没了之前的混沌,变得清明起来。
在心中反复的告诉自己,不管一会这家伙提出什么条件,一定不能轻易的答应!
虽说秦朗自上了马车之后便一直闭着眼睛,可他感知十分敏锐,自是觉察到了一旁偷偷打量的目光,只是却仍旧连眼睛都没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一行人到天外天门口,正在柜台后面坐着王德福瞧见秦朗,急忙迎了过来,亲自把人送到三楼秦朗的专属包厢里,伺候着点了菜,又亲自端了酒水和饮品送了上来,这才告退。
坐下之后立刻陷入软乎乎的沙发中,一脸懵逼跟做梦似的裴潾神色之间更是呆滞了几分。
即便他身在河东,也听说过长安天外天的名声,更何况河东也开了天外天的分店,他更是其中的常客。
只是纵使他已经觉得自己把天外天想的已经是天上有地上无,却仍旧没料到,这天外天会如此的出乎人的意料。
从进门的那一刻起,不管是店里的装潢还是小二们的穿着,还有各种各样从未见过的摆设都让他恍如梦中一般。
更有这一路行来,在二楼看到的身穿锦衣气度不凡的年轻郎君,不用问就能看得出来,定然出身世家!
即便不是,家世也定然不凡,绝不是寻常富家子弟。
他虽然生在河东不是长安人,长安的这些勋贵子弟没认识几个,可每家的子弟随身都会挂着特制的玉佩来表明身份,这种常识是每个世家子从小便要牢牢记住的。
他刚才就只看到几个人,便分别已经占了五姓七望中的卢、郑、王三姓,只瞧店中小二的神色便知,这些人都是天外天的常客。
他只路过便瞧见这三姓,其他没看到的呢?
便只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天外天已是长安当之无愧的第一酒楼!
曾经他也来过长安,那时被誉为长安第一楼的太白楼与之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毫无可比性。
他整日里吃喝玩乐,是以便更清楚世家子平日的生活有多奢靡,长安有多少勋贵子弟?多少世家子?
由此可以得知,这天外天每月的营业额定然高到令人恐怖的地步!
想到这里,裴潾看向秦朗的眼神便宛如看一只金娃娃一般。
据说这天外天酒楼便是这位秦侯开设的,虽说是与陛下还有其他几家合伙,可打头却是他占着的。
想到之前的那些胡思乱想,裴潾心中更是有些纷乱。
这秦朗既是国侯,又是仙人子弟,更有这如同金鸡一般的天外天,自己或者说是裴家,有什么是他需要的?
难不成是为了裴家在仕林中的名望吗?
“裴兄,尝尝这琼浆玉液。”秦朗把裴潾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这可是在下专门为自己留下的,若不是裴兄还真舍不得拿出来喝。”
裴潾被他的声音惊醒,回过了神,顿时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酒香味。
他长这么大,还真是从未闻过这般香的酒,低头看了看,酒杯中的酒液十分的清澈透亮,哪怕是最顶级的玉林春酒液也会有些浑浊,似这般清澈的酒液还从未见过。
强忍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欲望,裴潾一脸严肃的冲秦朗拱了拱手道:“秦侯,小弟就是个纨绔,无才无德,平日里除了吃喝玩乐没什么能耐。”
“并且说话也直,不懂得拐弯,若是有什么话说的不对,秦侯莫要与小弟一般见识。”
秦朗挑了挑眉,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连带笑意的点了点头:“在下还没那般小气,有什么话你说便是。”
“今日撞了秦侯的马车还借机找事是小弟的不是,小弟向秦侯赔个不是,只要秦侯不让小弟向程大说的那般下跪或者裸奔,其他条件小弟都会答应。”
“只是秦侯,不管你提什么条件,都只是秦侯与小弟之间的事,与裴家无关,若是秦侯想要以此来向裴家提什么条件,小弟宁可下跪!”裴潾这话说的十分硬气,脸色也很是认真。
他是纨绔却不是傻子!
一个人忽然之间态度大变,若说没什么缘由他可不信!
若是图谋他,他不过一个喜好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有什么好图谋的?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想从裴家得到什么,而自己不过是个跳板而已!
秦朗轻笑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些无奈的道:“在下明白裴兄的意思,无外乎是害怕在下要挟裴兄或者通过裴兄对裴家做些什么,或是算计裴家对吧?”
“只是裴兄,你裴家虽是世家不假,可我秦家虽然不如裴家那般势大却也不差。”
“说句不好听的,现如今你裴家已经日暮西山,在朝中的势力早已不如太上皇在位期间,而本候深受陛下重新,犹如旭日初升,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在你裴家鼎盛时期之下!”
“如此说来,你觉得,你裴家有什么值得本候算计的?”
秦朗这话说的很是狂妄,让裴潾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既如此,小弟实在不明白,为何秦侯忽然之间变了态度。”
“当初崔大不过在梅园诗会挑衅秦侯,便被秦侯打断了双腿,而今天小弟出言很是不逊,按照秦侯的行事作风,就这般轻轻放过,实在让小弟心中有些忐忑。”
别说这秦朗以往那般脾性,便是自己被人如此侮辱,不要了那人的命也得打他个半死不活方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秦朗闻言哈哈大笑:“我就说裴兄为何如此,却原来是因为崔子锋那件事。”
“裴兄听到的不过是一些传言而已,传言多有失实这点想必不用在下说裴兄也明白。”
“在下与崔家的恩怨,可不是像传言那般简单,更何况裴兄远在河东,更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秦朗便将自己当初与崔家如何结仇一事简单说了说。
“梅园诗会那次,若不是他寻了人暗地算计在下不成,还想先行废了在下,在下也不会出手打断他的腿。”
“至于与裴兄的正值,在下已经出手打过裴兄,又不是什么大事,说开了便成了,没必要死抓着不放。”
“说起来,天外天在河东也有不少分店,裴家是河东的大家族,在下是想让裴兄多多照应一下天外天的生意,顺便与裴兄交个朋友,实在并无其他心思。”
至此,裴潾高高提起的心终是放了下去,端起面前的酒杯冲秦朗笑道:“都是兄弟的不是,是兄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借这杯酒,向秦侯赔罪!”
只要不是想要算计他裴家就成,不过是照应一下河东天外天分店,不过一句话而已,实在算不得大事。
至于这秦朗想要和自己交朋友自然是件好事!
说起来,不管是长安的勋贵还是其他门阀世家都曾想要拉拢秦朗,与他交好,可到头来除了秦王旧部的一些人,还真没什么世家与秦朗扯上关系。
自己若真是能和此人交上朋友,想来对裴家的帮助一定不小,爹知道了定然会很高兴,看谁还敢再说自己只是一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秦朗端起酒杯与裴潾碰了碰,一饮而尽,只嘴角微微勾出一丝难以觉察的笑意。
果真是个纨绔,看来在家中也只占了宠爱二字,其他有用的却是一点没学到!
他的饭和酒,岂是那般好吃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