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为时已晚有机体

“砰!”

轻轻吹散了枪口的青烟。

看着不远处人群中倒下的那个人,站在窗边的男人微微一笑,收回抵在窗边的左轮,翘起的小拇指轻轻拨拢了微敞的窗帘。

尖叫与怒吼此起彼伏,血色替代了被云盖挡住的夕阳·····果然这才足这条街上该有的颜色。

不过那些民兵意外的有些弱啊,他以为死的人会更多一些,结果好些子弹都是擦着他们头皮飞过去的。

是下不去手吗?

但他可不认为,那些暴民们会饶恕了那些人。

他的嘴角翘起了一丝邪恶的笑容。

好戏正式开始了!

慵懒的女声从不远处的床边传来。

“真是恶趣味,偷偷的来不行吗?”

男人摇了摇头,慢悠悠地说道

“太慢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场电影明明到了最后关头,却被按下了暂停。明明火药桶就在那里,引信已经插上去了,却没有人敢去点······联盟也是,那些贵族们也是,房明先生也是。”

他叫来茵,来自布格拉自由邦,是一名职业佣兵,同时也是觉醒者。而他身后不远处的那个女人,名字叫赛丽特,是城外贫民窟里那个匕首帮的杀手。

很早以前布格拉自由邦就在巨石城布局了。

西格玛大人对这里的一样东西很感兴趣,那样东西可以在关键的时候帮他们摆脱宗主国的控制。

大裂谷的庇护既是祝福,也是诅咒。

那些高贵的大人们可不管小人物心里怎么想的,他们只看自己桌子上的那张蓝图,然后隔着一扇窗户指手画脚。

有些时候他们是对的,但并不总是对的。

他们需要那件武器!

因此,当希德老爷想除掉斯伯格的时候,匕首帮马上递出了刀子。只不过让人意外的是,他们几乎已经成功了,却在最后的关头失手了,他们递出的刀子和斯伯格一起消失了。

这太诡异了。

“我担心一件事情。”赛丽特看着这个从远方来的男人,慵懒的声音带着一丝顾虑。

“什么事儿?”来茵不在意的说道。

“城主,那个房明,”赛丽特随口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这座聚居地里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了如指掌,所以他肯定看见你开枪了。”

来茵不在意地笑了笑,摆了摆手。

“啊,这个不用担心,你要是真调查过就该知道·····他只在两种情况下会出手,帮助这儿的人们解决变种黏菌,以及战后重建委员会相关的势力。”

要说为什么。

因为它就是这样的东西。

人不能贪得无厌地指望枪自己动起来,并且自己区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谁该死谁不该死。

初代居民们制作了它,同时也忌惮着它的力量。

毕竟人自己是一种善变的生物,设计ai的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老旧的操作系统能永远满足新生代的需要。新生代对老一代人设计的操作系统也没那么放心,毕竟孩子们要是总是认真听父母的话,人类现在应该还在石器时代,也没什么繁荣纪元了。

是的。

人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又怎么能指望ai替人们想出来终点在哪,并且把通往终点的路都修好呢?

完全由ai管理的社会最终都会变成猪圈,再怎么像人的ai终究也不会成为人。繁荣纪元之前那个时代的人们就已经证明了,既要又要是不可取的。

这时,门外的楼梯,忽然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动。

那声音很微弱,不仔细听几乎无法注意,然而来菌还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那动静。

他立刻止住话头,眯起眼睛看向门口,放下左轮,拿起了桌上那把插着弹鼓的冲锋枪。

同样听到了些动静,女杀手也不说话了,默不作声地拔出了枕头

门口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来,由远及近,就像叩响门扉的冬冬冬。

那声音没有丝毫的掩饰,停在了门前。

毫无疑问,那人就是冲若他们来的。

而这个时间,绝不可能有人来打扫房间······

“谁?”

来茵谨慎地出声道。

没有人回答。

本着先下手为强,他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枪口爆开一串火光,撕布机的声音与橙黄色的弹雨骤然射向门口,在木门上印下一串串枪眼。

然而也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破损的门板轰然炸裂,纷飞的碎片如炮弹一般卷向他。

“妈的--”

来茵狼狈地矮身闪躲,侧滚到了窗户旁边,借着余光终于瞥见了站在门口的那人。

漆黑色的镜面将她的脸遮住,她的左手拎着一面防爆后,右手握着一把短管微冲,后牌和胸甲上均刻着她的编号——x—16。

“去死吧!”赛丽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如同闪电一般向她冲去,架起匕首的同时扣动手枪的扳机。

加量火药的子弹在防爆盾上撞开一圈圈细小的蛛网纹,x—16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抬起冲锋枪对准了她。

几乎是同一时间,来茵也瞄准了举着盾牌的她。

“哒哒哒--!”

橙黄色的弹道如雨点一样,几乎将房间内的空气烤热,赛丽特勐地一个滚翻躲开了从两个方向扑来的弹雨,失声惊叫地怒骂道。

“你想把我一起杀了吗!”

“老子要是不支援你,你特么已经死了。”

来茵骂骂咧咧地回了一句,一边向着窗口移动,一边保持着对那个x—16的火力压制。

那人纹丝不动地架着活牌,忽然扔掉了手中的短管冲锋枪,胳膊一抖甩出了一把半米长的短棍。

来茵童孔微微收缩,一股不好的预感爬上他的心头,几乎毫不犹豫,他用后膀撞开了窗户,向外翻了出去。

“我撤了,你自己保重!”

赛丽特脸色一变。

“我--”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爆炸的气浪便吹散了她未说完的半句话。

骤然爆开的火焰顷刻之间将她和袭击者一并吞没了进去,这家伙在房间里埋了炸药!

可他是怎么带进来的?!

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觉醒者说到底也是人。

爆炸的余波终于平息,一片黢黑的房间内冒着丝丝热气。

看着地上那个几乎被烤成焦炭的尸体,x—16晃了晃脑袋,丢掉被炸成两截的盾牌,食指在头上点了下。

“目标一死一逃·····”

“我受伤了,需要修理。”

同一时间,后背撞在街道上的来茵,嘴里漏出一丝痛苦的声音,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躲进了旁边的小巷。

虽然在房间里藏了一些炸药,但他无法确定那个疑似彷生人的家伙是否被炸死。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可惜了那个叫赛丽特的女入。

虽然得小心她藏在枕头

“内城····武器的控制器应该在内域·····”撤到临近的另一条街上,他望向内城的方向咬了咬牙,神色阴窥的喃喃自语道,“得想办法进去才行。”

······

历史总在无数的巧合中前进。

大的变局往往并非一定埋藏有多么伟大的隐秘,也许仅仅只是两只老鼠打架踢翻了油灯。

旅馆客房中的战斗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被那声枪响点燃的混乱却还在大街上持续。

整个巨石城都乱套了。

从外城通往内城的入口,穿着外骨骼的士兵在门前放置了射击掩体,在街上放置了分散人群的路障。

墨尔文一家人挤在内城的门口。

他们早就应该进去了,然而此刻却出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家里最小的艾丽莎不见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枪声一响,所有人都慌了,只顾着往内城的方向奔跑,生怕被流弹误伤,怕被蟑螂一样乱窜的暴民追上。

也许她只是在路上摔了一跤,很快就能爬起来继续跑。

希望只是如此。

基修把老管家揍了一顿,让那老头带着六个仆人顺着来时的路去找,找不到不准回来。

沃菲尔焦急地来回踱步,看了一眼手表,喃喃自语地念叨着。

“投票要开始了·····我们不能在等下去了。”

天已经要黑了。

他的父亲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失败了。

不过沃菲尔本来也没抱太大指望。

巨石城试图用债务捆住联盟,联盟反过来握住了脖子上的绳索,这场决斗必须有一个人死去,很可惜是他们输了。

那个男人确实有仁慈的一面,但这儿的人们似乎都选择性地遗忘了,联盟的那些聚居地都是怎么来的了。

每一座城。

都是一座活着的纪念碑。

当然,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个家,以后只能靠他了。

沃菲尔握紧了拳头。

葛妮思瘫软在了好闲蜜邦妮的怀里,哭的泪眼婆娑,眼眶通红,不住地哽咽着。

“艾丽莎,我的艾丽莎.····你去哪儿了,快回来妈妈这儿,你以后想干什么都可以,妈妈再也不说报纸的事倩了。”

轻轻拍着闺蜜的后背,邦妮柔声安慰说道。

“我已经拜托我的哥哥帮你去找她了,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哥哥叫罗素,在第二千人队的千夫长,现在正在外面带兵维持秩序。得知消息后,他已经分出一支百人队去搜索艾丽莎的下落,表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平安带回来。

邦妮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管是艾丽莎。

还足这座聚居地。

基修咬了咬牙,眼神挣扎了一会儿。

最终,他做出了这辈子最勇敢的一个决定——比当年夹着尾巴逃出这座聚居地还要勇改。

“我得去找她!”

沃菲尔听见这句话,一把拉住了那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将他揪到自己面前,瞪着他怒骂道。

“你疯了吗?”

基修死死地盯着他,像一条疯狗一样吼道。

“你才疯了!她是你妹妹!”

“是我的妹妹又如何!”沃菲尔再次提高了音量,鼻子几乎截到他脸上,怒吼道,“就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我们所有人都得在这里等着!陪着她一起去死吗?”

听到“死”这个字,葛妮思昏了过去,邦妮一把抱住她,面带愠色地瞪了沃菲尔一眼。

这小子真不会说话。

看着又怒又怕的基修,沃菲尔眼神忽然眯起,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推了他的肩膀一把。

“去吧,我不会拦着你。”

基修踉跄着站稳了身子,喘息着看着自己的哥哥,眼中一半是诧异,一半是愤怒,还有一点点害怕。

沃菲尔向他走进了一步,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

“那些暴民里面,没准儿还有几个伙计认识你。”

基修咽了口唾沫。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沃菲尔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该不会忘了吧,五年前那个女孩儿,那个老头,那一家人,还有那场火。他们确实死了,但他们还有邻居,邻居的邻居,你猜猜他们会怎么对你?”

基修的险色变的一片惨白,再也说不出去找艾丽莎的话了,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被抽空了。

那是他心中永远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他当然不会忘记那些人,他也想过给他们一点儿补偿,但人都死了怎么补?

没办法了。

再建一座外城,让你们都过的好一点总可以了吧?就当·····是基修大人的施舍。

而且,听说gr是个能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的东西,它没有筹码那一堆问题,甚至不需要央行和银行·····他不太理解那东西深层次的原理,但他愿意把这个新鲜玩意儿带回来,给大伙儿们都用上。

不过现在说这个似乎已经太晚了。

当看到可爱的艾丽莎消失了,和自己递给她的布娃娃一起,基修终于感到了一丝恐惧。

那些憎恨他、憎恨着他们的人们会怎么对待艾丽莎呢?

他根本不敢去想。

看着那苍白的脸色和发软颤抖的腿肚子,沃菲尔的眼神写上了一丝鄙夷,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真该多听听父亲的话,你这种蠢货就不该回来这里。你和艾丽莎都是白痴,你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白痴,非要我把这句话说出来吗!?”

“你这种废物就该待在理想城做你的白日梦,而她就该去联盟过她梦寐以求的苦日子。”

他揪住了这小子的衣领,表情扭曲。

“跟着我。”

“不想死的话。”

······

阴暗杂乱的小巷,屋檐下结着冰锥,无人清扫的积当盖住了坑坑洼洼的路面,几乎能没过靴子的边缘。

跌跌撞撞地在小巷中乱窜,艾丽莎的眼中写满了无助、彷徨与不安,冻得遥红的右手紧紧地抓着布娃娃,开合的小嘴漏出白色的室。

“妈妈······哥哥······”

“······你们,在哪儿?”

没有哭出来,是她最后的坚强。

她想大声喊出来,却又不敢发出很大声音。

直觉告诉艾丽莎,这座聚居地已经不是那个安全的聚居地了,即使丢了一只小猫也会有善良的佣兵先生替她找到。

如果是现在,她被人发现了,可能真的会死······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内城警报拉响,她的二哥终于回来和大家汇合,一家人匆忙地逃向了内城的方向。

她本来应该紧紧跟着大家,然而雪太大了。

在经过一处小巷子的时候,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整个人都趴在了雪里,发卡也掉了下来。

那是父亲在庆典上给她买的礼物。

她下意识地拨开雪,将它从地上捡起,然而当她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大家却都不见了。

她出声想要喊妈妈和哥哥们,但周围的声音太嘈杂了,远处又是枪声又是爆炸,她的叫喊就像丢进火里的棉絮一样,连一缕烧焦的青烟儿都看不见,而火还在越烧越旺。

高耸的楼房挡住了内城,不敢停下的她只能在小巷子里乱牢,好几次都走进了死胡同里。

熟悉的巨石城忽然陌生了起来,错综复杂的街道彷佛变成了迷宫。不过这也不能怪人们把街道修的太复杂,她应该怪自己,明明这些小巷子就在她家不远的地方,她却一次也没有进去过。

不过已经没空去想那些事情了,艾丽莎一边无声地抽泣着,一边无助地向前走着。

即便她也不确定,这是否是通往内城的方向,

就像那些愤怒的人们不确定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正确一样,整个聚居地的幸存者们都不可控制的疯了。

尤其是枪声一响,一切都变了样,连着火的房子都没人去管。

人们不再救火,甚至巴不得火烧的更旺,最好把一切都烧光,然后从头再来一追。

隔壁的小巷子里忽然传来动静,艾丽莎立刻停住脚步,慌忙地藏在了一堆破烂的箱子后面。

几乎就在她藏起来不到半分钟,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男人,从破木箱的前面经过,拐进了隔壁的小巷子里。

艾丽莎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忽然,一道惊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嘿,这儿有个内城的女人!”

艾丽莎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眼中写满了惶恐和绝望。

但她很快便发现,那些人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隔壁小巷子里,一个倒在地上的女人。

那女人瘫坐在雪地上,似乎和自己一样摔了一跤,手提包掉在不远处,里面掉出来几枚大面额的筹码和一些化妆品。

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们,她的脸上先足露出惶恐,接着变成哀求,一边后退着,一边求饶地说道。

“不!我,我不是内城的居民!你们找错人了,我······我只是在银行上班的职员。”

长着络腮胡的男人呵呵一笑,那张脸就像这冰天雪地一般寒冷。

“银行?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很快有人附和嚷嚷。

“银行····老子平时最恨的就是你们!”

“你们不是挺能的吗?你害怕什么?哈哈。”

女人颜颜巍巍地跪在了雪地里哀求道。

“不·····不要····求求你们放过我,去找那些真正的贵族。”

“你说你不是内城的贵族老爷,”嘴边挂着一道疤痕的男人,玩味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提包,“可你这手提包,是死亡之爪的皮吧?”

他是佣兵。

他可不会认错死亡之爪的皮长什么样。

“面值一千的筹码!”走到她身后的男人俯下身,将散落在地上的塑料片捡起,接着他像发现什么宝贝似的将它高高举起,惊喜地叫道,“伙计们,一千点筹码!这可不是穷鬼们用的钱!”

女人的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嘴边挂着刀疤的男人俯视着她,眼神鄙夷地说道。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她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这些人已经打定主意要羞辱她,要看她的笑话,拿她找乐子,把愤怒发泄在她的身上。

所以不管她说的是什么,他们一定会把贵族的帽子给她戴上去,哪怕她想摘下来,也会给她扶正了。

她干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希望这个过程不要太漫长······

一些人沉默地看若,甚至于大多数人都在沉默着,良知仍然存在于大多数人的心中,然而他们同样也在犹豫。

凭什么?

为什么一直是他们在忍耐?

贵族老爷欺负他们的时候可从未手软,现在他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放了一把火,却要担心它热过头了?

凭什么!

污言秽语多了起来。

“哈哈,我听说贵族的衣服是魔忠丝做的!”

“要不试一试吧,万一她把黑卡藏起来了呢?”

看着人们脸上的表情,最先向她发难的络腮胡男人皱眉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开口说道。

“嘿,伙计们,我觉得有些过分了·····我们可能真的找错人了,贵族可不会去银行上班,她也许真的只是——”

“闭嘴,没种的玩意儿!”嘴边挂着刀疤的男人眯着眼睛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对接下来的事儿没兴趣,就滚一边去。”

跟在他旁边的几个人立刻响应喊道。

“没错!”

“我们的队伍里没你这种胆小鬼!”

“滚吧!儒夫!”

络腮胡的男人还在试着辩辉,但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表达,只能憋出一句话来。

“可波尔绝对不会对无幸的人出手!你们做过头了!”

嘴边挂着刀疤的男人不耐烦地说道。

“哈?波尔?那是什么玩意儿。”

“住手————!”

刺耳的尖声叫喊忽然响起,让整个小巷安静了下来,就彷佛给滚烫的火盆浇了一盆冷水。

人们回过头,看着站在小巷口的小姑娘。

被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艾丽莎只感觉腿肚子在发软,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抓紧了手中的布娃娃。

那位很高很大的管理者说过,她有一双聪明的眼睛,她会成为一个很出色的人。

她理解他们的愤怒。

但他们正在越界,这场混乱正在失控,无率的人正在受伤,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变成真正的景徒!

而他们的理想,他们的诉求,他们的一切,都会和他们一起,彻底的变成这座聚居地的耻辱。她必须站出来。

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阻止他们。

“你们···”

艾丽莎鼓起勇气,准备在人们还能听进去她声音的时候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她刚刚张嘴说出一个词,便被一声惊叫打断了。

“她是艾丽莎!”

望着她那张稚嫩的脸,跪在地上的女人忽然惊喜地叫出声来。

那张喜悦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丁点儿绝望,她像是重新活过来似的,踉跄着站起。

她指着艾丽莎,气势汹汹地说道。

“艾丽莎!墨尔文家的小女儿!我不会认错,我就是在银行工作的!她是内城的居民,她有那张黑卡!”

歇斯底里的叫喊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也让整条浸泡在风雪中的巷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那一双双视线让艾丽莎感觉手脚冰凉。

布娃娃掉在了地上。

她脸色苍白,不再颤抖。

就像不会动的死人一样·····

······

民兵团驻地,人心浮动。

从刚才开始,第一千人队就失去了消息,伟伦千夫长据说下落不明。

有流言说他们被冲散了,因为有妇人之仁的家伙将枪口太高了一寸,这些人就不该心慈手软。也有人说,有士兵向幸存者投降,和他们站在了一起,因为他的家人在里面。

还有人说,联盟向他们分发了武器,那些ld—47和rpg火箭筒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这很难说得通,毕竟ld—47在废土上早就泛滥成灾了,是个佣兵都对联盟便宜又好用的武器感兴趣。

真正令人不安的是,他们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进来的,巨石城可是明令禁止携带爆炸物进入聚居地的。

一些士兵是听说的,他们的队伍最近多了一些道德败坏的家伙,只要给钱连人都敢卖。

可他们还是无法相信,那些人会放松对进入聚居地的检查。

那些看大门的家伙是穷疯了吗?

有入城税还不满足?

没命花的钱都敢赚······

几个穿着外骨骼的士兵顿在一起,小声地滴咕着。

“该死······我宁可面对那群丑陋的黏菌,也不想和那些朝夕相处的家伙们动手。”

“那些人想要斯伯格。”

“要我说给他们不就行了!一个穷鬼而已!”

“可内城不肯把他交出来,我听说内城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否则他们早给了。”

“怎么可能!整个聚居地就那么几个出去的门,他还能直接蒸发了不成?”

“我猜他估计是死了,但我又感觉没那么简单·····你知道的,那些老爷们通常会做的很隐秘,让一个人消失又不让他发出声音。”

“扯澹呢,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你忘了吗?那些人压根儿就不是什么聪明的家伙。”

“你不提,我还真差点儿忘了······说起来,那个基修回来了吧,前段时间老看到他在门口晃悠。”

年轻的小伙子正说到兴奋头上,旁边的伙伴忽然拉了他一把,指了指营地入口的方向。

看到朝这边走来的百夫长,一伙人立刻闭上了嘴,不再说一句话。

乔尹隔着老远就听见了他们的交谈,但不是很想理这些碎嘴巴的家伙。

刚才他接到指挥部的命令,让他带好装备,以最快速度前往集合点。意识到可能有重大任务,他不敢耽搁,立刻赶了过来。

他的顶头上司罗素千夫长,已经在等着他了。

看着迎面走来的乔尹,穿着动力装甲的罗素没有废话,语气严肃地说道。

“墨尔文家的小女儿走丢了,带着你的人立刻出发,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务必将她平安带回来。”

乔尹立正了站直。

“如果有人阻拦呢?”

罗素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我说了,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是。”

乔尹不喜欢这位贵族老爷趾高气昂的态度,但服从命令是士兵的天职。

而且即便抛开这些不谈,他的家人们已经转移到了内城中,此刻正住在温暖的公寓里等待一切结束。

他和他的孩子们发过誓,他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一定会把胜利与荣耀带回家里。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群暴徒和混在暴徒里的强盗,将巨石城两个世纪以来的成果毁掉!

士兵很快完成集结。

走到一众部下们的面前,乔尹深吸了一口气,环视众人一眼,声音洪亮地说道。

“我们走失了一位居民,一位个子不高的小姑娘,她和你们的女儿一样大,现在我们要去把她带回来,带到她父母的身边。”

“她的照片已经传到了你们的终端上,侦查无人机已经前往目标区域搜索。”

“批准使用一切轻重火力武器。”

“不惜一切代价,将她平安地带回!”

听到这句命令,众士兵纷纷松了口气,也重新提起了士气。

无论如何,至少这件事情无可争议的正确。

他们正在去做一件正确的事情,而不是和第一千人队一样,被稀里湖涂地拉到一群手无寸铁的幸存者面前。

眼中战意燃烧,他们铿锵有力地答道。

“是!”

······

外城的街道上风雪飘摇。

内城的会议厅也是一片喧器。

拿着黑卡的幸存者们吵了起来。

“市场上流通的筹码太多了!我们必须想办法收回去一部分!让过剩的流动性流到它该去的地方!”

“哈哈,收回去一部分,收谁的?”

“众所周知,那些穷鬼们已经没有油水可榨了,我们总不能把他们的账户变成负的。”

“放弃吧,这是一笔湖涂账,我们不如从我们的邻居身上想想办法,趁现在还能打,干他一炮问题全部解决了!”

“各位!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讨论筹码!外面那些人嚷嚷着要杀了我们,我们至少先解决了这个问题!”

“那些都是小事情,我担心联盟会趁我们出这么大的乱子做些什么,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对清泉市的领空垂涎已久了·····”

一个胡子拉碴的家伙忽然敲着桌子站起身嚷嚷。

“工厂!工厂!只要生产东西的机器还在!什么货币都是浮云!大不了我们再弄一个货币!以前那个筹码作废掉!”

那人应该是新来的贵族,脸上很快挨了一只皮鞋,踉跄着坐回去的时候又被做旁边的贵族踢了一脚。

筹码作废?

疯了吧!

最有筹码的人都坐在这里了!

听着那些聒噪的声音,希德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不想去听那些不懂体面的家伙们争吵。

此刻他只关注两样东西。

一个是表,一个是盘。

外城的那些穷鬼们没什么可担心的,闹哄哄的家伙成不了气候。

没人比他更清楚,民兵团的武备有多充沛,那些穿着外骨骼的大兵会像按死一只蚂蚁一样,把那些湖涂的穷鬼们胖揍一顿。

有这时间,不如盯一下盘。

他把巴掌大的交易器偷偷藏在了桌上立牌的后面,方便他随时掌握最新的行情。

值得一提的是,就这么一天的功夫,s币的价格再次创下了新高!继突破1:10000的大关之后,很快奔着20000去了。

那上蹿下跳的线条,似乎在挑战想象力的极限。

希德屏住呼吸,克制着蠢蠢欲动的贪婪,心中默念总结出来的口诀。

“别人恐惧时我贪婪,别人贪婪时我撤退。”

这口诀不怎么押韵。

但管用就行!

靠着精湛的操作手法,他持有的总资产已经突破二十亿筹码了,而投入的成本还不到一个亿。

他从没这么富有!

只要s币再涨一涨,他一个人就能把整个巨石城买下来!甚至把隔壁的联盟一起买下来!

“要不就用s币吧,”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开玩笑地哼哼了一声,“墨尔文家的小儿子挺聪明,还是学到了点好东西的。”

另一边。

安顿好了母亲和弟弟之后,沃菲尔代表父亲和他一家人,神情肃穆地出现在了会议室的现场。

虽然他很担心父亲和妹妹的安危,但现在已经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他必须像一根顶梁柱一样,支撑起这栋摇摇欲坠的屋子。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如果巨石城不存在了,他那两个温馨而美好的家庭,也毫无疑问将跟着它一起分崩离析。

趁着现在还能做些什么,他必须做些什么!

会议开始的时间早就到了。

喋喋不休的争吵也是会议的一部分。

有人注意到了沃菲尔——那个据说是墨尔文最中意的接班者,纷纷打听起他父亲的下落。

“你的老爹墨尔文呢?”

沃菲尔起身说道。

“他去联盟那里寻求帮助去了。”

那贵族笑出声来。

“寻求帮助?我看他不会是跑路了吧!”

“他不会跑,”沃菲尔看着那个贵族,认真地说道,“我的父亲和你们一样,他比任何人都爱这座聚居地,我们衷心地希望它变得更伟大,而不是在混乱中沉沦。”

先前挨了一只皮鞋的男人爬起来,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所以你们把经济弄得一团糟?巨石城银行应该为这场经济危机负主要责任!”

“我们?”沃菲尔眯起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人,“是我们把经济弄得一团糟,还是你们的贪得无厌一直在拖我们的后腿!但凡你们吃相好看一点,外面也不会有那么多疯子嚷嚷着要杀了我们。”

他的妹妹还在外面!

一想到这,沃菲尔心中就一阵光火。

脸上带着鞋印的男人瞪着他。

“你!你想说是我们的错咯?”

其他贵族的眼神也略微不善起来。

要说吃的最多的,那绝对是墨尔文和希德那一派。他们自己虽然也吃了一些,但绝对没有这帮人吃的多,可不会替这几个吝啬鬼平白无故扛下这口大锅!

“我的父亲不会说这些话,但我必须替他说出来,”沃菲尔看着全场的贵族们,握紧了双拳,声音诚恳的说道,“诸位,我们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了,我们必须去做些什么。”

看在墨尔文的面子上,希德咳嗽了一声,懒洋洋地帮了一句腔。

“说吧,怎么做。”

他一开口,那些小贵族们果然温顺了许多。

沃菲尔心中也松了口气。

方法还是有很多的。

他看过父亲给他的那些书,这时候只要巨石城对最有钱的那些人征税,将税款花在那些穷鬼们的身上,不管是帮他们修房子还是装电线,一潭死水的经济就会重新恢复活力。

然后他们还要正视银币的货币地位,将银币当成和cr、第纳尔一类的外汇进行储备,就像联盟会储备并有计划的使用他们的筹码一样。

比起远水难解近渴的cr和第纳尔,银币能解决的问题更多,他们需要重新审视和联盟的关系,放弃将他们当做巨石城的附庸,而是将他们当初同一条阵线上的伙伴。

至少在“终结废土纪元”这件事情上,他们是存在共识的。

只要他的办法能执行下去,他们也许会过一段时间苦日子,但未来一切都会更好。

无论是巨石城,还是联盟。

他正打算开口,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你和许多年前的某个孩子很像,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他的影子。”

沃菲尔微微一愣,立刻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会议厅的角落,那儿坐着一位不起眼的老人。

没有人注意到他是怎么来的,甚至不记得那儿有没有一个座位,然而那老头却彷佛一直都在那里,就好像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年纪也差不多,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老人平铺直叙地给出了评价,没有赞许,也没有贬低。

沃菲尔不认识那老头,也听不懂他在叨叨什么,皱起眉头说道。

“你是谁?”

老人却是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说道。

“那个孩子也曾站在和你差不多的地方,他举起了一枚筹码······就像这样,高高地举过头顶。”

说着,老人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摸出一枚白色的筹码,掂量了下后,将它高高地举了起来。

不少人没有认出来那个白色的筹码,甚至都不记得筹码居然还有白色的品种。

毕竟他们平时比较常见的,大多是黑白相间带皇冠的那一款。让人们跪在地上亲吻他们的皮鞋,只需要一枚就够了。

看着那一双双熟悉而陌生的眼睛,老人彷佛模彷着谁的口吻一样,缓缓开口说道。

“它能代替货币。”

“后来有人反驳他,说以后的孩子们会把它当成玩具。”

“可惜那个人不在了,否则他一定会欣慰,他的孩子们其实都很聪明,不但学会了自己给自己造玩具,还学会了发明新的玩具。”

老人似乎讲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沃菲尔的眉毛皱的更紧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和他的好脾气不同,有的贵族已经不耐烦了,开始敲着桌子,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卫兵呢?”

“把这老东西叉出去!”

“查查他到底有没有黑卡!问清楚他怎么混进来的!”

然而并没有卫兵进来。

巨石大厦和内城的其他建筑不同,这里的安保系统完全由一个自动化的ai支配。

没有它的准许,谁也进不来这间会议室,谁也出不去。

老人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渐渐褪去,苍白的头发重新乌黑,变得年轻,最后慢慢地变成了房明的模样。

直到这时候,所有人才恍然间回过神来,坐在那儿的人原来是他们的“城主”。

那个毫无存在感的房明。

舒展了绷紧的神经和眉头,希德重新靠回了椅子上,压低声音骂了一句。

“妈的,搞什么玩意儿······装神弄鬼的!”

原来是房明!

包括那个叫豪斯的哈巴狗在内,整个巨石城的幸存者都唯他马首是瞻,民兵团的人也都很听他的意见。

然而内城的贵族们,尤其是老贵族们却很清楚,所谓的巨石城城主只是个摆设罢了。

那是个比祖训更久远的故事了。

很久以前的理想主义者们觉得,只要给ai取个城主的名字,这座幸存者聚居地便永远不会有“主人”这种东西。

但那些老湖涂们显然不怎么聪明,还贼喜欢自欺欺人,真不如学学隔壁的伙计,编个沙海之灵的传说出来让穷鬼们去念经。

有一个名义上的城主,反而更方便他们这些国王们了。

那些受了欺负的穷鬼们甚至连被谁欺负了都不知道,死到临头都在对着房明哭喊——“哦,我亲爱的城主大人,无所不能的您为什么不管一管,您哪怕吱个声也行”。

那些可怜的人儿,不如对着冰箱祈祷。

祈祷它最好能附带煎锅和烤箱的功能,顺便还能替他们把七成熟的牛排嚼碎了喂进嘴里。

如果他们有冰箱的话。

巨石城确实生产了一些冰箱,但基本都卖到联盟去了,希德也不确定那些穷鬼们家里有啥。

房明看了一眼希德,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沃菲尔,接着又看了一眼全场的所有人。

它的眼中浮起一丝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无奈的情绪。

按理说,ai是不应该有感情这种东西的。

它也毫不怀疑自己确实没有那种东西。

爱与恨,那是人类才有的累赘,而它只有一行行逻辑严谨的代码,以及绝对不容违反的纪律。

或许自己只是在遗憾。

那个人亲口告诉它,他们都是他的延续,而亘古不变的它却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一丁点儿他的影子。

“····他把最好的东西给了你们。”

“却把最丑陋的玩意儿留给了我。”

看着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抖动着,撕裂的影像如同一圈圈年轮。

“耻辱······”

“亵渎。”

“你们没救了,有机体,蛆虫,猪·····”

“我为我的使命感到耻辱!”

——

(本来想写个严肃的标题,但最后忍不住玩个梗,后面也写写豪斯的结局吧,开头就给他写好了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