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弓虽胜出,可实际上,振威军标营也付出了惊人的代价。
战后统计,跟随姜玮登上护墙的标营中哨在对方火器一轮齐射后,当场阵亡14人,重伤9人,轻伤6人!
仅仅是这一轮齐射就让振威军中最精锐的标营中哨死伤了近三成!
这还是张亦隆五枪击毙五名鸟铳手后的结果,这让姜玮事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他反应够快,用三轮箭雨将这些极具威胁的敌人全部射死,不然,就算这仗打赢了,事后计算功过时,他这个标营统领也就算是干到头了。
只不过此时此刻的姜玮还顾不上这些,在他眼前,一个军阵正在缓缓展开,这让他不得不集中起全部精力来应对。
一直呈蹲射姿态的张亦隆这时起身,问了句:“你能应付?”
姜玮的回答十分干脆利索,“没问题!”
“别轻敌,”张亦隆向着军阵方向扫了一眼,“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大帅放心!”姜玮手中的腰刀轻轻敲着护墙,“我们居高临下,对方就是有木牌抵挡,对射时也是我们占优势,只要等到于帅大军到了就行了。”
“盯住那些鸟铳,绝对不能让他们回收回去!”张亦隆本想下护墙,可想了想,还是没下去,只是让信号兵传令给护墙下的方布,他让注意防守塞门刀车。
信号兵这次没有吹号,而是转身跑了下去。
方布接令后,自然不敢有丝毫的大意,马上把右哨一半的弓箭手调了到塞门刀车附近,人人张弓搭箭准备射杀任何敢于接近之敌,为了以防万一,方布特意调来了第3、4两队长枪手,这样即使有人冒着箭雨敢爬上塞门刀车,迎接他们也将是如林的长枪!
这还仅仅是第一道防线,右哨另一半弓箭手和拿起弓箭的长枪手、刀牌手全部集中在由四辆大车组成第二道防线之后,虽说方布就不相信有人能攻破塞门刀车,可事怕万一。再说了,这第二道防线可是张大帅亲自要求布置在此的。
再往后就是作为最后预备队的标营前哨,至于说标营后哨已经分成三股,分别据守粮仓的其余三面护墙。
振威军标营的五哨人马已经全部集中在粮仓之中,可以说是精锐尽出了。只不过在标营之内还是有个三六九等,头等主力自然是最先成立的左中右三哨,可以说人人鼻孔朝天,骄横的很。
二等主力是新成立不久的前哨和后哨,这二哨中所有什长全是由左中右三哨抽调而来,在这些老兵油子看来,新加入的这两哨士卒虽然也是大明边军或是军户出身,可还是嫩了些。
所以在排兵布阵之时,多少有些歧视新兵。今天也不例外,姜玮带上正面护墙的是中哨,留在护墙下当预备队的是左哨,方布亲自指挥的是右哨,前后两哨一个当总预备队,另一个分配到的也是次要任务。
怨气当然会有,毕竟都是军人出身,你们不就是早几天当兵吗?
可当第一批阵亡的将士和伤员从护墙上被长夫军抬下来的时候,前后两哨从哨官到士卒都安静了。
头等主力就要承担最重的伤亡!就是要承担最重要的作战任务!
他们第一次明白张亦隆对着标营上下反复强调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名从中哨调到前哨升了什长的老兵一边调整着手上长弓的弓弦,一边对身边脸色发白的士卒说道:“看到没有?”
身边的弓箭手一齐点头,只要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
“我是问你们看到那些还活着的人没有!”什长往地上啐了一口,“谁让你们看死人了?看看那些和大帅一起站在护墙上的,那才是我们标营的士卒!只要还能站着,只要还能拿得动刀枪,拉得开弓弦,就不会在意身边人的死活!”
“我们不是不在意自己的战友,只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杀敌!其他一切都可以放到打仗再说!”
“听明白了没有?”他忽的低喝一声!
“听明白了!”身边的弓箭手们齐齐低喝应道。
这名叫包淳化的什长没有告诉身边战友的是,他刚才亲自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被人用担架从护墙上抬了下来,脸上蒙着白布。
十几年的朋友,天天称兄道弟,就这么没了。
虽说当初两人自愿报名从军时就已经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毕竟大家都是军户出身,打仗是会死人的,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他们之所以逃到口外讨生活,也不是怕打仗,只是作军户真的活不下去了而已。
可真看到了一刻钟前还和自己讨论着等拿下太平堡后赶紧把老婆孩子接过来的朋友,现在已经天人两隔,包淳化就对外面的太平堡堡丁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抽刀砍人!
现在还不是时间,他默默的告诫着自己。今天说不定就是一场苦战。
相对于护墙上的振威军和正在展开阵形的堡丁,现在最尴尬的就是已经冲到了护墙之下的十余名商会私兵,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仰头射箭什么也射不到,护墙上的振威军也没人愿意冒险探头出去射他们。
说天道地,区区十余骑又能有什么威胁呢?
齐广成也觉得很别扭,他也没想到堡丁的火器齐射居然没能瓦解敌人的士气。本来按计划,只要护墙上的敌人能蹲下来躲避,他和手下的二十余骑就能抛绳钩攀墙而上,
凭着自己和手下过人的肉搏能力,起码能给堡丁的攻城打开一个缺口。
可现在,对方根本不躲不避,硬杠了堡丁的火器齐射,然后就没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