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看着那根木杖,眼睛微微眯缝了起来,他在尘封了不知多久的记忆之中,当真是翻找出来了一位与之相若的存在。可当那尘封许久的记忆缓缓地与这位老人相契合的时候,叶寒的眼角却不由得微微抖了抖。
难怪让他有如此的心惊肉跳之感,能够以心魔树的枝干作为手杖,随身左右却不入魔的,整个寒羽王朝恐怕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难怪蛮王敢邀我入城,原来是天王冕下在此,夜某失敬了……”
叶寒缓缓踏足在城墙之上,却明显和那几位王座保持了一段距离,虽说此时有着一身神力护体,但他还是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而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有从那位老人的身上移开,在他的记忆里面,这位老妪可是一位真正危险的人物。
“哦?”
天一婆婆的瞳孔里面也闪过一抹异色,她曾料想过这位王座的反应,或是孤僻或是狂傲,可她却未曾料到这个人刚一照面,竟然直接叫破了她的身份,天王这个名号,可是已经有几十年未曾听到过了。
这个名号早已埋入了尘埃之中,可是在往上倒推五十年,恐怕世间有不少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心中发怵。
天一婆婆虽然如今已经垂垂老矣,满头银丝皱纹都是岁月留下的风霜,但从她的眉目之中也可以依稀看出这位老人曾经绝对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
她修的乃是心神之法,辅以自身容貌,在加持魅惑之术,即便是半个甲子的岁月之前,她在各方王座之中也是有着赫赫威名的人物。
就像叶寒前世之中的那些催眠大师,一举一动之中皆有着心理之上的暗示,一言一行都可将人拉入陷阱,在无形无迹之中便可操纵一位武者的心智,使其心甘情愿地为自己卖命。
心神之道,比之魂法念力还要更加飘渺无形,根本无迹可寻,无处可知,使人在不知不觉之间便会着了道。
更可怕的是这种力量并非束缚,它只是在人心之中留下暗示,如魔鬼的蛊惑一般令人不知不觉地陷入其中,连中其术者本人都不会察觉到什么异样,反而一切都会觉得理所应当。
一个孝子,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理暗示之下,或许会向双亲举起屠刀;一位学徒门生,或许会将恩师溺毙于河塘;更恐怖的是,管理秩序的郡城兵将,会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
这种能力实在是太过恐怖了,特别当掌握这种心神之术的人,并没有一颗为正之心,那便宛如一片天灾。
这位王座年轻之时似乎作出过些许惊世骇俗的举动,可究竟做过什么,却已经不得而知了,即便叶寒从当年史官所留下的文书记载之中,也只是看到了寥寥数语。从中提到的几个名字都是在当年有着赫赫威名的战王,可是如今在世的却寥寥无几,而且大多都已归隐世外,显然对当年之事忌讳莫深。
可在那书籍的最后,留书的史官对这位王座的评价却是很高,“正,可为护国重臣,邪,可令山河倾覆”。
即便叶寒对这位王座并不算太过了解,可既然知道这是一位精修心神之法的王座之时,他就已经提起了三分警惕。
即便让叶寒面对一位上古体修,他也不会如此忌惮,可是修行心神之法的王座不同,叶寒的灵魂境界终究并未达到王道之境,若是不知不觉之间陷入其道,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那乐子可就大了。
“想不到无涯王座竟然认得老身,却是让老身有些意外啊……”
然而就在叶寒暗自警惕之时,站在那边的老人家却是笑着开口,语气之中颇为和蔼,似乎并没有为敌之意。
天一此言,倒并没有什么倚老卖老之意,天王这个名号虽然大气磅礴,可早在数十年前便已经不在王朝之中出现了,她已经在镇魔关中镇守了数十载,如今已然垂垂老矣,即便是王朝之中能认得她的人,怕也不多。
即便她前往帝都,都城的那些小辈大多也只是称她一声天一婆婆,能够道出她天王之名的,除了当初那个时代的一些老不死,便只有在王朝之中一些手眼通天之人了。
而眼前的这位,可是一方隐世山门的王座,前段时日方才重新开辟山门道场,如何能认得她?
这方隐世山门对外界看来并非一无所知,看来要从长计议了……
天一婆婆眼中光芒微闪,在她看来,北方的那座隐世宗门恐怕为了重开道场,已是筹谋已久,除了山门道统之外,在王朝之中恐怕也少不了其他立足之地。
比如说宗门支脉,山门附庸,恐怕在悠久的岁月里这方宗门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便从王朝之中扎下根来了。
若是对外界一无所知,一方避世隐山不知多少岁月的宗门,又为何要偏偏在这个时候重开道场,引起各方注目呢。
注意到这些的不仅仅是天一王座,蛮王和古王眼中也露出一抹狐疑之色,在他们眼里那位浑身被金色神力庇护的身影越发的神秘了。
叶寒看着对面暗自思量的几位王座,面上却露出一抹笑意,只是在他那金色的面罩遮盖之下,外人不得见之罢了。
果然如他所料……
他先前的话语并非失言,之所以这般说来,便是故意让这几位王侯多想上一些,他们想的越多,心中的忌惮就越深,就越不敢对他动什么心思。
换句话来说,叶寒要做的就是要维持玄天道宗的神秘感,露出一麟半爪,却不能让他们察觉到那点点皮毛之下根本空无一物,让他们自行脑补,自己吓自己。
一方宗门开辟道场,在这极北之地或许可以避开其他宗门的耳目,但是和寒羽王朝的接触却是无可避免的。
若是玄天道宗真的如日中天倒还好说,可是如今的浮空仙山却仅仅只是一个空架子罢了,虽说无论是阵法还是宗门界域,亦或是气运之力,玄天道宗都不惧各方,可宗门之中的武者门徒寥寥无几,却是一个无法回避的软肋。
它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积攒下属于自己的底蕴,在如今的这个时候,面对各方的觊觎,叶寒也不敢说自己有着十足自保的把握。
那些宗门倒还好说,玄天道宗的山门开辟于极北魔域,在这北疆之地除了雪龙圣山之外,恐怕还没有哪方宗门能够在那魔土之中行那大举攻伐之事,即便是一品道宗想要将手伸到北方魔土里面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是王朝和那些宗门不同,叶寒的前世便知晓,世间最恐怖的并不是那些武力惊人的强者,也不是那些不知死活的亡命之徒,真正令人难以抵抗的,是冰冷又强大的国家机器。
如果叶寒真的将王朝惹毛了,百万黑甲挥师北上,就算是圣地也要退避三舍,又何况一个新生的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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