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只是衣袖被撕裂,倒是让黄兆辉松了一口气,他从小到大都是娇生惯养,完全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在侯爷的偏爱之下也没有人胆敢给他任何难堪,更别说这样的血肉之痛了。
完全是细皮嫩肉的大少爷,看着那把锋利的短刀,想象着刚刚险些被它划得皮开肉绽,黄兆辉便有些头皮发麻。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响起的却并非那刀刃破风之声,那个汉子已经摔落到了地上,完全无法威胁到他了,他的耳边响起的是一阵惊呼之声。
这是石台之上诸多劳工发出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几分恍然之意。
低头望去,黄兆辉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刚刚那人的这一刀划在哪里不好,偏偏划在了他左手臂弯之处,而且还划破了他的锦衣,露出了他的手臂。
他的手臂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胎记,只是不要忘了,刚刚为了举起那木箱,他可是将那法器长鞭从自己的后背穿过,缠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
借着法器激发的力量,这才能够举起那个沉重的木箱,可是现在他的外衣已碎,锦袍又被那个青年汉子划破开来,那个黑色的皮鞭自然就显露了出来。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是武者,即便那些劳工算不上真正的武修之人,可有武徒境界的修为,该有的常识自然一点也不会落下。
仅仅是一眼,他们便看出了黄兆辉手上所缠绕的东西,一时也都明白了过来,眼中纷纷闪过一抹唾弃之色。
这嘲讽的眼神尤其以场中戍守的士卒为最,作为在战场上拼杀的人物,他们敬的是有血性的汉子,而不是无所事事的纨绔。
更别提这个纨绔竟然还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当众做这般可笑的戏法,这般作为,简直是丢尽了老侯爷当年的颜面。
察觉到衣袖已经被割裂开来,黄兆辉也察觉到了四周目光的变化,他们已经从敬畏化作了嘲讽,让他也恨得几乎发狂。
他的心里似乎响起了一阵阴冷的声音,若是能杀掉场中的所有人,不就没人知道此事了吗?如果他有足够的实力和权势的话,他必然会屠尽这石台之上所有的生灵。
只可惜他并不具有那样的权势和力量,他无法左右众人的意志,但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彻底清理掉。
黄兆辉借着那一刀的力量向后退开,只是他并非落荒而逃,即便他的心神已经被吓得肝胆欲裂,可他依然没有忘记眼前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如果不是借着自己刚刚大意的时机,一个凡人绝对不可能欺到他的身前来,即便他只有武士境界的修为,可有法器在身的他杀死寻常武徒,根本就如同翻掌一般,毫无难度。
此时他心神被摄,借着后退躲避开来,回过神来的他毫不犹豫地便重重抖了一抖自己的右手。
既然已经被众人识破了,他就不准备再继续装模作样了。右手一震,皮鞭的柄部便已经落入了他的掌心,而缠绕在他身上的软鞭也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脱离了下来,在虚空之上划出一道可怖的劲风。
这一鞭从虚空之中划过,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巨响,那个断腿的汉子猛然间在地上翻滚了两圈,鲜血染红了这一片方圆。在他的手臂之上,一个巨大的撕裂伤口几乎贯穿了他的整只臂膀,连森白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这个汉子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哼,并不像断腿一般传出惨叫,他继续用那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这个青年,仿佛想要将他的样子印入灵魂里似的。
突然间,他张开嘴巴仿佛是要笑出声来,可是在刚刚的痛苦之中,他的牙齿已经咬碎了,口中满是血污,根本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
但看他的模样,即使听不清也能猜得出来,他显然是在用刚刚黄兆辉所做下的把戏来嘲笑他,那嗜血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草包。
黄兆辉猛然间抽了一鞭子之后,便被这个汉子那如厉鬼一般的眼神吓了一跳,只是很快,看到他眼中的讥讽之色,他又暴怒了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嘲笑本世子?!
黄兆辉手中长鞭猛然间一震,这一鞭子已经完全渲染上了漆黑如墨的色彩,长鞭未曾落下,那刚猛的劲风便已经触及到了那汉子的脸颊上。
这一鞭子,他已经彻底激发起了身上的元力,他已经被气疯了,完全起了杀心。
这一鞭子落下,所传出的声音不再像先前那般清脆,而是显得有几分沉闷,可随着这沉闷的声音传开,让石台周围的所有劳工都不由得转过了脸去。
他们不用看都能猜得出来,这一鞭子落下的地方显然正是那名断腿汉子的头颅。一名武士境界的武者含怒一击,全力驾驭着一条法器长鞭所发挥出的力量,绝对不是一个武徒境界的劳工能够抗衡的。
那个青年汉子没有第二种可能,他没有脱身的机会,那沉闷的声音就是他的脑袋被抽得爆裂开来的回响。
红的,白的各种颜色的东西洒满了石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从中散发了出来,让这个一脸怨毒的青年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之色。抬起手来,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只小小的手帕捂在了自己的口鼻上。
一切都恢复了沉寂,再也没有声音传来,只有周边所站立士卒向这边走了过来,他们身上铠甲铁片相互摩擦所传出的金铁之声在回响。
这个有着数百人一同劳作的平台上,完全没有任何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像失声了似的,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具残破的尸体。
士卒走了过来,但却根本无法说些什么,莫非要让他们为一个贱民去质问侯府世子吗?
这开什么玩笑?
从先前开始和这人走在一起的另外三名汉子苍白着脸色替他收敛尸身,只是脸上所流露出的表情,却是十分明显的悲哀之色。
这就是神御郡城上层与下层之间的差距,或许在王朝的诸多城池之中,还不会如此明显,可在这里,在这混乱无比的镇寒洲,一个低阶的贱民即便被杀死了,也不会掀起太大的波澜。
而杀人者,却不会被处以任何刑罚,甚至连问责都困难。
这个世界就是这般简单,这样的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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