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我这里有本神功秘籍,你想不想学啊?”
李偘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蓝色封皮小册子来,拿到“李星云”的眼前晃了晃。
“李星云”微微一愣,方才他还以为这外地来的老头想讹自己,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一时间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也许是心里放下了些东西,身心都无比的轻松。
面对这外地来的老头拦路,也没有感到什么不满,反而是笑着问道:“你这神功秘籍多少钱一本?”
李偘闻言,顿时双眼微微眯起,仅露出一道小缝来,嘴角的笑容咧开,送开了按着“李星云”肩膀的手,抬起一根手指竖在“李星云”的面前。
“十文?”
“李星云”看着眼前的那根手指,试探性的问道。
至于为什么不是一文钱,那不明摆着连成本都不够吗?
李偘摇了摇头,却是将那本蓝色封皮小册子塞到了“李星云”的手上。
“一百文?”
“李星云”再次问道。
然而,李偘仍旧是摇头,似乎还是不满足这个价格。
“李星云”忽然感觉自己之前的直觉可能没有错,这外地来的老头,就是想讹自己。
可按理来说,不应该是本地人坑外地人吗?
虽说他也算不上凤翔本地人,可你这老头穿着一身娆疆服饰,绑着一头娆疆发饰,来坑他这个地地道道的中原人,合适吗?
抬手一把扯开这外地老头身前的衣襟,将手中的神功秘籍塞了进去。
抬头,同时轻轻扶起斗笠边沿,露出一张支离破碎的脸庞来,嘴角轻轻咧开,龇牙咧嘴的瞬间,便将脸上原本的裂痕扯动起来,一道道狰狞的疤痕顿时跃然于脸上。
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身体被切碎了又重新缝了起来,端的是狰狞与恐怖。
“老头儿,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撂下这一句话,“李星云”便伸手拨开身前的娆疆老头,径直离开。
他心情好归心情好,可不代表他乐意当冤大头。
李偘并没有反抗,任由“李星云”将他拨开到一旁,脸上笑容依旧,望着“李星云”的背影,微眯的双眼中,精光自狭长的眼缝中一闪即逝。
“如果你还认你身上的那身血脉的话,这个是你应该要学的。”
说着,李偘又将那本被随意塞进衣襟里,硌得慌的蓝色封皮小册子拿了出来。
听到“血脉”两个字,“李星云”身形顿时一颤,猛的回过头来,那张支离破碎的狰狞面孔上,完好的漆黑眸子中幽光闪烁,死死的盯着那个身着娆疆服饰的老头。
狰狞的面部肌肉抽动,扯动着嘴角开合,释放出从喉咙里涌出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大爷!”
……
驿馆,一个同样穿着娆疆服饰的锅盖头少年,捧着一个包袱茫然无措的站在门前。
灰白的眸子,眉心一点殷红在锅盖似的头发下若隐若现,便是那消失许久的圣童了。
圣童看着那敞开的驿馆,脑海中想起了那个青衫男人的话。
“龙泉已经取出,你的使命结束了,你自由了!”
“如果你不知道该去哪的话,你可以先去驿馆,那里有娆疆的人,还有一位十二峒的峒主,你或许认识。”
可是,这里为什么一个进出的娆疆人都没有看到啊?
要不,去问问看?
目光落在坐在柜台前的驿卒身上,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心情忐忑的迈步走进了驿馆。
驿卒察觉到来了人,抬头看了眼门口,见来人是个穿着娆疆服饰的小孩,便没太在意,继续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近些日子,驿馆中入住了一批娆疆人,平时进进出出的,他的眼睛已然是习惯了这些奇装异服,见怪不怪了。
“请问,这里有娆疆人吗?”
圣童径直来到柜台前,出声问道。
听这个圣童话里的意思,应当是来找人的,驿卒停下手里的活计,朝着娆疆少年点了点头:“有的!”
“那他们在哪?能带我去见见他们吗?”
听到驿卒肯定的答复,圣童顿时便有些激动,也不管手上的包袱了,任由其掉在地上。
双手攀在柜台上,灰白的眸子殷切的注释着驿卒。
那种他乡遇故知的兴奋,是难以言喻的。
但驿卒却是被那双不似常人的灰白眸子给盯得有些脊背发寒,这少年的眉心还有一抹鲜红在锅盖似的头发下若隐若现,怎么看怎么瘆人。
抬手指着圣童的身后,声音颤颤巍巍的说道:“你,你,你后面就是!”
嗯?
圣童挠了挠头,转身看向身后,入眼的便是一个须发皆白,身着娆疆服饰的老者。
看见老者的瞬间,圣童整个人便呆呆的愣在那里。
眼眶有些发酸,眼眸湿润,眼角逐渐泛起晶莹的泪花。
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圣童才回过神来,抹去泪水,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发现老者仍旧在他的视线中。
他这才切实的明白,这一幕并不是幻觉,是真实存在的。
随意的抹了把眼泪,他的双膝前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俯身叩首。
“弟子李尧,拜见师父!”
“你……”
李偘微眯的双眼猛的睁开,看着身前热泪盈眶朝他叩首的少年。
与皱纹相连的眼角此刻有些酸楚,常挂着一抹笑容的嘴角微微开合,自喉咙中吐出的一些音节有些混乱,组不成正常的字词来。
“砰!”
圣童李尧的脑袋重重的磕在地上,头骨与地面的碰撞声震得李偘的身形微微一颤。
李尧的脑袋抬起,地面上留下一抹鲜红的血迹。
他并没有起身,抬头只是为了再叩首。
“砰!”
这一次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却是让李偘原本挺拔的身形变得佝偻,身子轻轻颤栗着。
此刻的他,脸上的皱纹格外的清晰与明显,就好像忽然老了几十岁。
没了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这才真正像一个年迈的老人。
李尧再次抬头,但他的膝盖并没有离开地面的意思。
他,还要再拜!
不过当他俯身之时,一双满是皱纹的手却是架住了他。
“不要拜了,不要再拜了,我不是一个好师父!”
李偘同样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面对李星云与“李星云”这两个李唐血脉,他可以淡然自诺。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面对这个他亲手推进深渊的徒弟,他无法做到坦然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