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薛蟠还有点懵。
但是当锦衣卫的绳索捆在他身上,又见和他一起胡闹过的两个小厮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真的。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是清白的!”薛蟠一脸惊慌,拼命挣扎。
“你在顺德门和这两个小厮一起,打了水果贩子杜月盛,在fl菜馆喝酒争执,打了三个外乡人,其中一人骨折,以上两个罪行,人证物证俱在,跟我们走一趟!”一个锦衣卫冷冷的说道。
说完这话,就扯着薛蟠离开。
此时薛家小院之中,薛蟠住在前院,薛姨妈住在后院,而薛宝钗因为元妃恩旨,住进了大观园蘅芜苑。
管事见此情景,急忙跑到后院禀报薛姨妈,薛姨妈急急跑出来,见到几个锦衣卫番子已经将薛蟠拉到门口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薛姨妈惊叫。
“这位太太,令公子涉嫌伤人,锦衣卫上门捉拿,只抓犯人,不涉亲眷,你放心,令公子罪不至死,顶多打几板子,劳教一段时间,就放回来了!”警衣卫说完话,就强硬的把薛蟠架了出去。
薛蟠嘶嚎求救,薛姨妈痛哭流涕去追,脚下不注意,整个人绊倒在门槛子上。
下人们连忙去扶,薛姨妈顾不得其他,急急说道:‘几位老爷且慢,我家蟠儿胡作非为,严惩也是应该的,可是他从小娇生惯养,耐不得打啊,不知多少银两,我家愿意双倍赔偿!’
一旁提醒了薛蟠,急忙叫道:“几位差爷,我打了人,可是给钱了,他们凭什么抓我!我表姐是当今贵妃娘娘,我姨夫是荣国府的主人,你们不能抓我啊!”
“陛下圣谕,此次严打,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贫名百姓,一旦犯法,一律严惩,你打了人给的钱,不足以弥补律法,金钱有用的话,要我们锦衣卫干嘛?”
此言一出,直接把母子俩的话给堵死了。
薛姨妈全身颤抖,终于被搀扶起来,眼巴巴的看着被拖走痛哭流涕的儿子,绝不能坐以待毙,赶紧吩咐人拿一百金去贿赂衙差。
四个锦衣卫看见金元宝,当你怒了!
喝道:“这位夫人,还请留个体面,锦衣卫要拿人,你便是搬一座金山过来,也休想留下!你还是把金元宝收回去,否则妄图贿赂官差,罪加一等。”
说罢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拉扯着薛蟠,和他两个小厮,扬长而去。
“娘……救我……娘,我不想挨鞭子……不想劳教……”薛蟠的哭救声渐渐远去,很快被推到巷子外的一辆马车上,疾驰而去。
薛姨妈怔怔的看着薛蟠被带走,大叫一声,当即昏了过去。
薛宝钗听到消息之后,急急赶回家来,照顾母亲。
薛姨妈悠悠醒来,见宝钗就在身边,忍不住抱住她大哭:“我的儿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哥哥要受大罪了,呜呜呜……”
薛宝钗来到家中之后,便已经将事情经过询问清楚了,此刻连忙安慰母亲道:“娘,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哥哥只是打了人,没有致死,不过是被锦衣卫拉去,抽几鞭子,发配到城外劳教俩月罢了,几个月后,就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薛姨妈大哭道:“可是你哥哥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么大的苦啊!这一折腾,怕是一条命没了九成,你哥哥要是没了,娘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对了,那锦衣卫的当家是林家昭哥,我们去求你姨妈,去求老太太,去求你姨夫,请他们用名帖将人捞回来,”
薛宝钗毕竟是闺阁少女,虽然见识不凡,但是接收到的信息却不多,除了知道锦衣卫的当家是陈昭,这次严打气势汹汹之外,其他的消息知道的也不比母亲多,刚才说的话,也不过是劝慰母亲的话罢了。
事实上,在她经历的世事来看,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己的哥哥当年在金陵杀了人,还不是薛家背景厚,又有身为九省点检的舅舅王子腾出面收拾,才让薛蟠安然上京的?
如今舅舅王子腾还在外地当官,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要想救哥哥,必须找荣国府。
想到这里,薛宝钗连忙服侍母亲起来,一起赶到荣国府,先找到王夫人,哭着把这件事说了。
王夫人吓了一跳,一边派人通知贾母和贾政,一边让林之孝的过来,让他持荣国府的帖子去锦衣卫衙门。
正陪着薛姨妈哭着呢,忽然贾母那边派人传信,请太太和姨太太一起过去。
看那传信的丫头也是一脸惊慌,王夫人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丫鬟道:“赖嬷嬷家的孙子赖尚荣与人喝酒争吵,被人告发了科考舞弊,被锦衣卫和顺天府的衙役联合抓走了,赖嬷嬷正在老太太身边哭呢。”
王夫人和薛姨妈、薛宝钗吓了一跳,彼此对视一眼,不由得感到薛蟠的事有几分棘手,但也想不了太多,急忙赶去。
等到贾母院中,一番哭诉,大家彼此通了气,贾母惊愕的发现,什么时候,锦衣卫这么威风了,连荣国府的人都敢欺负了!
“赶快让人,持我的帖子倒锦衣卫衙门去,去见沙都堂,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蟠哥和荣哥这俩孩子我都见过,也都给我磕过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请沙都堂放人。”
王夫人插话道:“老太太,请恕媳妇多嘴,听说现如今的锦衣卫都堂沙金瑞只是一个傀儡,大权在昭哥手中呢。”
贾母刚才也是心中着急,忘了这一茬,此刻也明白过来,狠狠地一拍扶手,喝道:“往常我还说昭哥是个懂事的,怎么管了锦衣卫这么荒唐了,连自家人都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让赖大拿着我的帖子给昭哥,我看他有什么话说?”
凤姐忙在一旁道:“老太太,您消消气,要我说啊,这事昭哥还不一定知道呢,你想啊,听说锦衣卫十万人,抓几个人的事情哪里还用得着禀报昭哥?要我说,不如请大老爷、老爷,或者链儿去陈家一趟,打听个究竟。说不定很快就把蟠哥和荣哥放出来了!”
贾母听了忙道:“对对对,我就说凤丫头能帮我排忧解难,是个活军师。”
此时贾政、贾琏都在衙门当值,只有贾赦在家中与小老婆喝酒,贾母当即让人招贾赦过来,将事情给他说了一遍,厉声道:“老大,如今是你那昭哥掌管着锦衣卫,你快点去他家问一问,打听清楚,看能不能把俩孩子放回来!”
贾赦哈哈大笑:“这多大的事啊,我现在就去找昭哥,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好歹,不可忘了世交。”
“东安郡王府管家穆连奎家,荣国府管家赖大家、理国府管家杨孝家、治国公管家杨大海家,以及修国府管家马能家,这五家是京城城高利贷最狠的,他们在城内平民区发利子钱,五十两银子的,利滚利,驴打滚,两个月就涨到二百两,这定远伯府不过跟着修国府管家做的而已……”
孙绍宗在陈昭面前侃侃而谈。
“等等。”陈昭止住了孙绍宗的话语,笑着问道:“你在顺天府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收集了这么多东西,莫不是想做大周的包青天?”
孙绍宗苦笑一声,说道:“虽然我被称为神断,但实际上我也不过一个京城小卒而已,别说包青天了,便是屡次被打压的海青天,我也做不得啊。但是这些人仗着主子背景,勾结小吏,压榨百姓,害的无数人家家破人亡,我陈昭虽然无力惩治,却也想遇到一位清官,将他们一口气涤荡干净。”
陈昭抬头看了一眼陈昭,见他脸上,竟有皱纹,甚至有几根白发。
这家伙方才二十五岁吧,就已经这么苍老了。
看来这些年来,当真是劳心劳力。
只是没有想到,一个荣国府门下出身的官员,心中有热血的,而不是蝇营狗苟。
当真难得。
陈昭叹了一口气,说道:“锦衣卫当前工作是严打,是对付那些扰乱京城治安、欺压京城百姓的混混青皮,对付豪奴也可以,对付那些纨绔子弟也是说得过去,但是想推翻什么郡王府,什么国公府,那是痴心妄想,皇帝也不会同意。”
孙绍宗点点头,说道:“陛下虽然乾纲独断,但是依旧要镇之以静,不把那些功勋的枝叶清理干净,是不会挖掘树根的。”
“你知道就好,所以我们最多只能以高利贷的罪名收拾那些恶奴,他们背后的主子是不能动的。”陈昭说道。
“这一点下官是知道的。”孙绍宗点点头,随即开玩笑道:“说起来,就算处置那些恶奴,没有大人坐镇的话,只怕别人也不下手。大人若是后退一步,只怕日后去了荣国府,怕是也抬不起头来。”
“呵呵,荣国府的规矩大,听说赖大的老娘很有地位,主人家站着,但是她可以坐着,我若这次将赖尚荣放走,日后去荣国府做客,怕是连区区一个奴才都能小瞧我。”陈昭轻轻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对荣国府的规矩是十分无语。
姑苏林家是列侯世家,林如海又是探花出身,累代书香世家,林家的奴仆无论多尊贵,是不能说主子的闲话,在主子面前也必须谨守本分的。
孙家是武官世家,孙绍宗和兄长孙绍祖虽然穷困的时候到荣国府打秋风,但是家业复兴之后,还是以军法理家的,丫鬟仆役更是不敢乱说乱动,所以委实对规矩乱七八糟的荣国府不感冒。
就在此时,张鹤青微笑着走进来,冲孙绍宗打过招呼之后,便对陈昭道:“大人,你可知道咱们亲军又把谁抓起来了吗?”
“谁啊?难不成又是哪家勋贵的纨绔子弟?”陈昭随口问道。
结合顺天府提供的档案,锦衣卫正和顺天府的衙役们,一起清理这几年的陈年积案。
当然,也有最近发生的案件。
锦衣卫有足够的人手,既能清理旧案件,也能及时跟近新案子。
十万锦衣卫,编织成一张大网,牢牢地罩住长安城,将那些青皮混混、纨绔混蛋统统收拾一遍,务必不露过一个人渣。
“是荣国府二房姨太太家的长子,金陵薛家长子薛蟠,这厮自打上京以后,无处不高乐,无处不混闹,还结识了一帮二流子,整日的游手好闲,混闹不已,偏偏又不敢得罪王孙公子,只敢欺负下里巴人,结果遇到较死理的人,把他告到锦衣卫衙门来了,证据确凿,
“呵呵,薛蟠!”陈昭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毫不在意。
他当然知道这人是谁。
薛宝钗那个不省心的哥哥嘛。
“这家伙我知道,是个败光祖业的家伙,既然他落到我们锦衣亲军的手里,那就好好的收拾一番,扔到城外庄子里好好地操练操练,把他那个奢侈享受,败家败业的性子给改过来!”
陈昭淡淡的说着。
但是随即顿了顿,又道:“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