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哦,你等一下。”丽贝卡一蹦一跳跑到客厅,“少爷……有人找你!”
“谁啊?”杰洛特问。
“不知道。”丽贝卡歪了歪脑袋,“我去问?”
“算了。”杰洛特阻止丽贝卡,“还是我来问吧。”
“还有,小心一点,不要掉头。”
“是!”丽贝卡用力握拳,“我会努力成为合格的女仆!”
好伟大的目标……
来到门口。
只见屏幕里有个穿长裙的女人,三十出头,散发出隔着屏幕能感受到的憔悴。
铁门上的通话器传出声音:“我是温彻斯特。”
声音沉稳有力,让梅琳达心中稍定,“您好,温彻斯特先生,朋友告诉我,说您能处理一些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杰洛特沉吟了一下,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
“请进。”
随着通话器再次传出声音,铁门咔哒一声开了。
院子里花草生机盎然,显然有人精心打理。
房子大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穿着黑白女仆裙少女,她侧身伺立,脸上洋溢着莫名的欢乐。
随后是个黑发青少年。
梅琳达猜测,青少年就是女仆口中的“少爷”。
那么……声音沉稳的温彻斯特又是哪位?
“您好,我是杰洛特·温彻斯特。”
“我是梅琳达·本杰明,您好,温彻斯特先生?”
杰洛特的声音与通话器里那位“温彻斯特先生”极为相似,梅琳达不敢确信。
如果是,那“温彻斯特先生”未免太年轻了。
“如果你指的是之前与你对话的‘温彻斯特先生’,那么是的。”杰洛特猜到梅琳达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太年轻了”之类的,这种事情遇到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熟。
杰洛特继续道:“梅琳达小姐……来都来了,不妨说说那些‘特别’的事情。也许我能帮上忙。”
是啊,来都来了…梅琳达心想。
“丽贝卡,泡两杯三花茶。”
“好的少爷。”
“三花茶,主材金银花、菊花、茉莉花的饮品,清热解毒,凝神静思。”杰洛特向梅琳达解释三花茶。
“谢,谢谢。”梅琳达明白一定是自己看上去太憔悴了。
女人就没有不爱美的。只是有些人在生活面前,将“母亲”、“女儿”、“妻子”等身份排在“女人”之前。
所以,抱怨自家黄脸婆不修边幅前,先问一下她是不是太累了,就像妻子质问丈夫喝得醉醺醺之前,想想他是不是为了这个家而应酬。
梅琳达将自己的经历从头到尾讲了一边。她注意到杰洛特听得非常认真。
“梅琳达夫人,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如实回答。”
“没问题。”
“搬来黑松镇之前,有没有经历类似的事件?”
“没有……绝对没有。”梅琳达摇头,“不怕你笑话,我的胆子一下很小,如果有,一定记忆深刻。”
“照理说,发生这种事情,最先求助的应该是家人吧,你的丈夫在你的描述中,出场次数……有点少。”
“我的丈夫正在创业,不太怎么顺利,很辛苦。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认为我只是无法适应新环境而产生的幻觉,让我去看心理医生。”梅琳达继续道:“而且很奇怪,只要我丈夫在家,一切正常。”
梅琳达苦笑,“有时候我也在想,也许真的只是我疯了。”
杰洛特摇头道:
“不。梅琳达夫人,我以个人的职业素养向你保证,你没疯。你的家里确实正在发生某些暂时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这是我的第一个判断。”
“从你的描述中,我能感受到牠或牠们的狡猾,然而牠的伎俩恰恰说明牠还不够强大,无法直接伤害你和你的家人。之前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削弱你的意志,让你崩溃,让你绝望,然后乘虚而入。”
“是这样吗?”
“是这样。”杰洛特用鼓励的眼光看着梅琳达,“梅琳达夫人,只要你的意志足够强,弱的便是牠。”
梅琳达心里渐渐升起来希望,“牠,到底是什么东西。”
“通常我们称牠为‘诡怪’或‘恶意实体’,至于具体种类,恕我无法从简单的描述中直接做出判断,否则就是不负责任。”
“报警了吗?”杰洛特问。
梅琳达点头,随即苦笑,“他们没把我当成疯女人就不错了。”
普通警察来了没用,他们不管这茬。
想管也管不了。
“教会呢?比起其他专业人士,一般人更信赖教会吧。”杰洛特道。
“教会……我的丈夫非常非常非常讨厌教会,也不知道为什么。”梅琳达用了三个“非常”,“我偷偷戴了十字架,藏了好几个神像。可是……求助教会有用吗?”
“有,存在几万年的组织,当然有其存在的理由。不过……”杰洛特道:“别指望黑松镇的神父,他们只是熟读圣经且比较会忽悠……嗯,能言善道而已。”
“而且教会的驱魔程序十分繁琐,首先需要层层上报,然后经过严格的医疗检查,以确定不是精神疾病,最后从总部或其他地方调派具有驱魔能力的神父。”
“教会中效率最高当属异端裁判所和圣殿骑士团。不过圣殿骑士团的主要职责是拱卫教会总部和保护教皇,轻易不出动。异端裁判所……他们的目标是不惜一切代价消灭异端。一切代价懂吗,很多时候驱魔对象就是‘一切代价’?”
……
……
“5000贝利。”
梅琳达被说服后,杰洛特报了个金额。
按公会D级标准。
不算贵。
但对于梅琳达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尤其是刚刚掏空家底买房。
梅琳达低着头不说话。
杰洛特叹气道:“教会驱魔倒是免费的,但是一来,远水救不了近火。二来,‘免费的才是最贵的’,听说过吗这句话?”
咬了咬牙,梅琳达当着杰洛特的面打开钱包,连钢镚一股脑倒出来。
数了数,总共3千多贝利。
……
……
杰洛特摇头,“梅琳达小姐,5000贝利不贵的,实际上我也不缺钱。猎魔人是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之一,任何一次行动,哪怕最低等级的任务,都有可能面临致命危险。那么……”
“梅琳达小姐,难道我应该,不辞辛苦,不计酬劳,为了陌生人而拼命?”
“为什么?因为你可怜?”
“要知道,如果我死了,同样有人为了我的死亡而悲痛欲绝。我也是父母爱着的孩子。”
“还是因为我能做到,就必须去做?”
“事实上,哪怕开价1万,2万贝利,走投无路时,卖血、卖身、拿房契抵押,拼了命你也会去凑对不对?毕竟关乎你的儿子。”
“再考虑一下吧,买卖不成仁义在。”
不可否认,世界上存在着一些伟大的人,愿意为了拯救他人而牺牲自己。
猎魔人群体中也有这样的人,但是通常死得很快。因为猎魔人是个特别的职业。
死亡率特别高的“特别”。
一旦感性战胜理性,那么死神已经在你的身上做好了标记,等待收割的时机。
杰洛特端起茶杯。
然后想起这个世界没有“端茶送客”的习俗。
梅琳达咬咬牙,从无名指褪下钻戒,“这是我的婚戒,抵2000贝利,我会赎回去,一定。”
“可以。”杰洛特点头。
杰洛特从柜子里取出两个罐子,“今天天你和儿子住旅馆,一个装的是火树种子,一个装的是盐,当然不是普通的盐。”
杰洛特将两个罐子交给梅琳达,“将火树种子和盐混合,撒在门窗边缘。第二天仔细观察,看盐是否变灰或变黑。”
梅琳达宝贝似的收起罐子,问道:“如果变灰或变黑呢?”
杰洛特道:“说明你家里那个东西跟过来了。”
这话一出,梅琳达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杰洛特安慰道:“只是一种可能,再说了,有火树种子和盐保护着你们。”
梅琳达是趁着午休时间出来的,还要回去上班。
杰洛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你们刚搬来没几个月吧,房子从房主手里买的,还是通过中介?”
“中介……罗曼中介。”
“哦。”
罗曼中介,呵呵,真巧。
……
……
第二天中午,梅琳达再次来到杰洛特家。
气色好了很多。
这段时间她的睡眠质量极差,半睡半醒,总感觉耳边有人说话。
今天一觉睡到天亮。
梅琳达对杰洛特的信心又多了几分,她告诉杰洛特,盐没有变色。
“哦,知道了。那么今晚到你家看看,说不定顺便把问题解决了。”杰洛特说道:“对了,带着儿子住旅馆的事你丈夫怎么说?”
提到丈夫,梅琳达的神色顿时黯淡了几分,“他很生气,我们在电话里吵了一架。”
杰洛特和梅琳达约定,晚上七点去她家。
梅琳达期待地看着杰洛特,“晚上不用住旅馆了吗?”
想了想,杰洛特道:“先不要退房。”
保险起见。
再次把梅琳达送到门口。
“梅琳达小姐,别担心,魔鬼如果是真的,圣父也是。”
“谢谢。”
……
……
晚上6点,照例检查装备。不同的是,这次行动有雇主在场,温斯特猎魔步枪放在手提袋里备用。
6点45分,杰洛特给梅琳达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边出发了。
两家仅隔着几条街道。几分钟后,杰洛特抵达梅琳达家所在的桦树街。
梅琳达听到汽车的发动机声音,快步从屋里走出来。他的丈夫罗伯特跟在后面,脸色阴郁,嘴上念着,“这个世界上哪有鬼,哪有神,骗子,都是骗子……”
“温彻斯特先生……”
梅琳达微微一愣,杰洛特一身黑,外面还套了件薄风衣——已经六月中旬了啊,年轻人爱风度不怕温度?
风衣是为了挡住挂在腰上的手雷。
记忆中,杰洛特黑发黒眼,然而走过来的杰洛特却有着一双湛蓝色眼睛。
“应该是我记错了。”鉴于这段日子的精神状况,梅琳达脑补了合理解释。
“梅琳达夫人。”杰洛特换了个称呼,目光梅琳达旁边的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鹰钩鼻,脸颊瘦削,看着不好相处的样子。
“我是罗伯特·本杰明,梅琳达的丈夫。”罗伯特面色不善。
“杰洛特·温彻斯特。”
“杰洛特是吧,年纪轻轻就出来骗人,家人知道吗?”
杰洛特面不改色,甚至微笑以对。
梅琳达急道:“罗伯特,温彻斯特先生不是骗子,昨天……”
听到妻子为杰洛特说话,罗伯特更气了,“你被他骗了多少钱?还替他说话!”
“没关系,梅琳达夫人,做我们这行,被人误解很正常。只是本杰明先生,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对于未知,最好还是有点敬畏之心。”杰洛特礼貌而客气地说道:“再说了,妻子的状态你应该最了解,就算是假的,如果能起到安慰剂的作用,那也是值得的。”
“说得好听,还不是骗。”罗伯特仍旧冷着脸,“我会盯着你,戳穿你的伎俩。”
“哦,拭目以待。”
罗伯特没有发现,从来不曾摘下婚戒的妻子,无名指空荡荡。
“其实,大部分诡怪事件发生存在征兆,只是经常被人忽略。”
杰洛特走到一处茂盛的草丛。
拨开。
昏暗的灯光下,两只死去的鸟儿赫然躺在底下,散发着臭味。
杰洛特走到墙根下,突然掀起一块石板。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蜈蚣。
最大有筷子长拇指宽。
吓得梅琳达连忙捂住嘴巴才没有发出尖叫。
这下子,罗伯特不吭声了,好一会儿才死鸭子嘴硬道:“反正我是不会相信,除非撒旦出现在眼前……梅琳达,你回房间和罗比呆在一起,不要出来。”
梅琳达家的格局和杰洛特家差不多,进门是客厅、开放式厨房,楼梯边上有个卫生间和杂物间。
三人进屋后,梅琳达帮杰洛特倒了杯水,说了声抱歉,然后上二楼主卧和儿子一起。
进入卧室,儿子罗比正在看图画册。
六岁的孩子或许不能完全理解正在发生的事,但他们能够感受到父母的情绪。
“妈妈,怎么啦?”罗比担心地看着母亲。
梅琳达心中一暖,挤出笑容,“没事。”
想了想,梅琳达从包中取出剩下的火树种子和盐,洒在门和窗户边缘。做完这些,她搂着罗比,“妈妈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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