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看到房间里有光。
林见秋也不知道睡醒了，还一直没睡，正趴飘窗边奋笔疾书写着什。
只有旁边一盏小台灯亮着。
胡子敲了下门：“你怎这晚还没睡？”
林见秋扭头看他一,脸上倒不见萎靡疲惫：“写纲。”
胡子愣了一下：“写小说啊？”
林见秋点点头。
胡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才想起来林见秋说过想当作家回事。
期间『乱』七八糟的事情多,他险些忘了。
作家，灵感总来自于奇奇怪怪的和时间段,半夜梦做到一半爬起来工作也不什怪事。
胡子没想多，只问了一句：“明早你还要出去吗？”
林见秋“嗯”了一声：“所以明早还要麻烦你去看看乐乐，如果没有什外的话，我早点过去接班的。”
胡子早上本来就没什事，再说林见秋免费收留他，他帮点小忙也应该的，因也没什异议，便应了下来。
“你早点休息。”
“好。”林见秋看着胡子打着哈欠转身出门,才转回头看着面前的本子。
这一打岔,再提笔就怎也写不下去了。
先前也不过就从梦境里惊醒,心头难安，索『性』起床抽出了本子,继续写之前没有写完的故事纲。
原本的界已经写了一小半,本来人物事件主线已经齐全，然而再捡起来后却难以接续。
删了又改，最后也不过就剩下开头几句话。
“啪。”
林见秋合上了本子,往后倒回了床上。
还忍不住想许赢的事。
扭曲的家庭带来的影响显而易见，但他表现出来的行却绝不出于家庭的引导。
他些家人再怎势利、懦弱、冷漠，也绝不可能给他灌输杀人无罪、甚至有趣的想法。
许赢还个没有毕业的中学生，人生中半的时光校园里度过,他几乎没逃过课，就更没有什机直接接触到社上些阴暗的东西。
一有什契机的。
这就警察的工作了，然而或许也未必深挖下去，林见秋没有办法不去，所以离开之前他就积极申请了解案件全貌。
作重要的“证人”，这倒也不什问题。
他们约好隔天早上再碰面。
也不剩几个小时了。
林见秋看了手机上的时间。
“叮”的一声轻响，屏幕上跳出一条本新闻推送，头条便关于起模仿作案。
有媒体听到了风声，连夜加班加点，爆出了青少年犯罪的事。
本的论坛上也出现了相关的帖子，管理员还休息，无人监管，有人浑水『摸』鱼，看热闹不嫌事，案件也就越传越玄乎。
有人趁机爆出了许赢的名字。
包括学校、班级、小区、楼号，只要有心，就能轻易对上真人。
林见秋不由皱了皱眉。
很少有人特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凶杀案熬到这个点，多本身就夜猫子，或者长期沉『迷』于网络，难免有些言辞偏激的。
这种人渣根本不配活着。
什没有人替□□道？
诅咒他全家出门就被车撞死。
既然不能死刑，能不能众筹买凶暗杀了他算了，留着也祸害。
……
当然多也仅仅只说说而已，通过这种途径发泄一下心头的不满，也无可厚非。
林见秋没有过，扫了几，给高警官顺手发了条消息提了个醒，见没有新的进展，便放下了手机。
但愿不要再出什新的外了。
闭上睛之前，林见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跳动的皮。
-
清晨，凯运小区。
后半夜又下了一场雨，连绵的细雨因而被终结，早上阳升起的时候雨就停了下来。
阳光穿透枝叶，叶子上积蓄的雨珠闪闪发亮，滴答滴答滚到上。
林见秋穿过小路，走向小区中心的位置。
这里离案发的栋楼有一段距离，如果想要走另一道门，这边倒更近些的小路。
小路旁边，枝叶之下，几个绿『色』的箱子藏当中，乍一看过去像一排小房子。
林见秋剥开面前的枝叶，隐约便看到几个字——
「旧衣物回收箱」
戴着手铐的许赢被警察压着，站箱子前面，竖起手指，指了其中的一个放入口。
“天离开的时候，顺手放到这个里面了。”
“有人喜欢恶作剧往里面放垃圾，整理的人一般看到袋子里面有垃圾就直接丢掉。”
警察已经叫来了物业，开了箱子之后，从里面翻出一个黑『色』的袋子。
鼓鼓的，乍一看过去就垃圾袋。
戴上手套打开一看，像厕所垃圾，还有带血的纸巾和用过的卫生巾，味道有些刺鼻。
旁边的物业不由皱起眉头，『露』出几分恶心的神情。
没有人喜欢翻厕所垃圾，更不有人觉得这里面有还能回收的旧衣服，就算被整理的人看到了，概也只捏着鼻子丢掉。
春季的衬衫很薄，撕烂了『揉』进废纸堆里也不过显。
黑『色』的裤子压下面。
外套他进门后就脱了，倒没有沾上多少血，被他塞进了另一个箱子里。
他早就预谋，下楼时就特带上了手套和新的衣服，以邻居的身份降低了戴家父女的戒心。
许赢上门，说跟母亲吵架，因想来找戴先生谈心。
戴先生一向乐于助人，也知道他成绩好，见到他反倒高兴，让他陪女儿玩，再作业。
谁也不想到看起来乖巧懂事的邻居怀着杀心。
因直到许赢拿过厨房的菜刀、捂住戴黎安的嘴、刀尖对准的脖子，命令他跪下来的时候，戴先生也还有些不敢置信，以这什玩笑。
但女儿脖子上已经见了血，他不敢反抗，只能照做。
戴先生并非有血『性』的人，倒不如说过于天真，直到他自己完全失去反抗的能力，女儿失去声息之前，他也仍旧劝说许赢。
许赢不所动。
一天他运气很好，一整晚没有人来敲戴家的门，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布置现场。
他拖着装着戴黎安尸体的袋子下楼的时候，也没有被任何一个邻居看到。
他知道个时间段楼里的住户来往最少的。
至于什要杀了戴先生和他女儿——
“没什理由，就觉得他有点碍。”
“一般来说，肯不有这无私的人吧，明明妻子和女儿抛弃他了，却还有多人夸他好人，我真难以理解，明明就个虚伪的人。”
“个小孩儿，本来没有想杀，但实吵了，谁叫又正好里呢，我总不能了放弃我要做的事吧？”
周围的警察紧皱着眉头，用难以理解的目光注视着许赢。
经过一夜的讯问，许赢最终没有再隐瞒自己的作案事实。
他和盘托出，却并不能让警觉得高兴。
许赢的态度自然了。
没有丝毫的惶恐、懊恼、遗憾，哪怕一丝丝的后悔看不到，他对受害人毫无怜悯之心，再度提起来仿佛就只两件毫无价值的死物。
反倒还要责怪个无辜的小女孩儿打扰了他的游戏。
淡然到让人『毛』骨悚然。
有人想对着许赢张写满了“无聊”的脸来上一拳。
但他们不能，便只能咬着牙忍了，僵硬继续就案件细节提出问题。
林见秋不远处站着，望着许赢漫不经心的侧脸。
约注到了他长久的注视，许赢某一刻忽的扭过了头，正撞上林见秋的视线。
他弯弯唇角，对着林见秋『露』齿一笑。
毫无疑问的挑衅。
就像获得了某种胜利似的，他洋洋自得，并向林见秋无声的炫耀。
你抓住了我又能如何呢？
气得要死却连对我来上一拳做不到。
某种程度上，法律“保护”着他。
多讽刺的现实。
林见秋刻就仅仅只个旁观者，他什没有说。
许赢老实交代了作案的详细过程，被他藏起来的证物也已经找到，剩下的便要回到局里继续进一步的审问对比。
路过林见秋身边的时候，许赢停住脚步，好像有话要说。
“托你的福，其实我玩得还挺开心的。”
“不甘又无能力的样子，也挺有趣的。”
“你现不恨我恨得要死？”
许赢挑起一边的眉『毛』，得之『色』溢于言表，似乎对于林见秋这里扳回一城感到心满足。
林见秋只抬了抬皮：“我只看到了一个因要不到糖果就哇哇叫的小孩子，嫉妒有糖的孩子嫉妒得发疯——你不很缺爱？”
许赢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林见秋翘了翘唇角，却没见多少笑：“你难道觉得监狱里的生活很有趣吗？”
许赢扭过了头，并不准备再接话。
但林见秋的声音还顺着风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对你来说，最好的结果二十年，即便表现好，提前到十五年，十五年后你多？十二岁，最多四十多岁。”
“不觉得好像还年轻？很多人这个年纪事业才开始真正起步，也不缺你一个不？”
“但你知道二十年有多长吗？”
“比你经历过的人生还要长。”
“十五年，剔除掉你还没有记事的部分，就你至今止整整一生的时光。”
“即便只十年，十年后你的同龄人学毕业、工作、结婚、生子，哪怕没有你聪明的人也该崭『露』头角，获得名声和位。你的弟弟也该上学，接手你父亲的事业。而你，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经验，跟不上社发展的脚步，你的家人或许挥霍掉所有的财产，或许受不了打击，生病过。不有人想当杀人犯的朋友，没有人记得你——”
“等你出来，除了一张身份证明，你或许什也没有。”
“你最多只比普通人聪明一些，‘天才’这样的称号，你配不上。”
“如果不去犯罪，你也需要努力，才能混出个人样来。”
“你犯罪了，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
许赢抿着唇上了警车，旁边的警察也沉默良久。
所有人觉得，许赢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又有一部分人觉得，就这样让他痛快去死也便宜他了。
许赢自己也想要活下去的，所以他才自己的免死权而感到洋洋自得。
但仅仅只活下去，和生活得好，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桥洞下无人问津、无家可归、脏兮兮的乞丐，和光鲜亮丽深受追捧的精英人士一样活着。
许赢年轻，还识不到其中的区别，亦或根本不屑于考虑些俗。
他只看得到前短浅的胜利。
当有人强制『性』将他的目光投向远处，他才后知后觉。
或许他刻也并不些俗的负担，但多少还动摇了他的心绪。
他不再出言挑衅，全程沉默。
这话对于其他人而言，又何尝不一种憋屈的自我安慰。
最多只能泄一时的气闷，心底堵着的东西却还难以真正抹消。
许赢下场再怎惨烈，哪怕被挫骨扬灰，被他害死的人不可能而因复活了。
十七岁年华正好，十岁又何尝不呢。
十多岁也正气风发足以做出一番新事业来的年纪。
-
林见秋跟着高警官上了后面一辆车。
刻也没什闲聊的心思，高警官直接问他：“你要去什吗？我顺路的话送你一程。”
林见秋答道：“去澄心姐家看看狗。”
高警官：“栖云路边？”
林见秋：“隔了两条街。”
高警官：“总之城西——我也要回城西，不过等儿要去城东分区边拿一下报告，你不着急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走。”
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林见秋也没推辞。
他们跟载着许赢的辆车的后面。
但没有人想再多看许赢一。
林见秋低着头看手机，一边下识『揉』了『揉』睛。
从早上起来开始，他的皮就一直跳个不停。
可能疲劳过度，总觉得心头难安。
打开手机，又蹦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新闻推送。
白天各处开始上班之后，网络上的流言倒消停了一些，警和合作的报社已经发布了案件的最新进展。
有证据前，加上本人已经认罪，公布出去的名字就成了打码的“犯罪嫌疑人许某”。
不过许赢的名字已经后半夜私下流传了出去，这一公布也算证实了一部分传闻。
网上骂声不断，但也影响不到警办案了。
看多了反倒只让人更加心烦气躁。
林见秋看了两，便又退了出去。
高警官注到林见秋反应有些浮躁，以他等得不耐烦。
“前面就到分局了，用不了多久，拿了东西报告一声就能走了——你车上等，还跟我一起去？”
“我这儿等你吧。”林见秋『揉』了下睛。
跟着过去，要一不小心说上了话，又要等上不少时间了。
既然案子已经破了，他倒也没什话可以跟不熟悉的警察多叙的了。
高警官瞥了他一，等了一儿没等到下文——
林见秋竟然没有提醒他记得要奖金的事。
看来真的累了。
身心俱疲的种。
“你还抽空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脸『色』真难看。”
林见秋随口“嗯”了一声。
前面不远处就能看到警局门，前面的车先开了过去，高警官也就跟着放慢了车速，打了转向灯。
前面许赢跟着警察下了车，却没有立刻往里走，而跟警察发生了什争执。
“又发生什事了？”
高警官的注力偏移过去一瞬。
林见秋又『揉』了『揉』睛，一抬，无间瞥见外面的后视镜，不由一惊。
“停车！”
高警官下识踩住刹车。
后面的货车陡然间加速，偏离了原本的轨道，猛朝路边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