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接着沉默,看着眼前这些死一样的群臣们,太后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最后还是狄任皆再次上前一步,鞠躬行礼道:“老臣认为……还是太后您派人调查比较妥当。”
那些先前对陛下称呼议论纷纷的大臣们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狄任皆这个老牌皇室信臣,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同意让太后派人去做事。
这是疯了吗?还是说那些死在太后手下的前朝老臣们作为前车之鉴,终于让狄任皆也屈服了?
“……”静静盯着狄任皆古波不惊的双眼,太后缓慢而不可阻挡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依你之见,哀家亲自选人去调查一下吧。”
随后,太后就像赶走一群讨人厌的苍蝇一般,轻轻挥了挥手。
“剩下的也没什么大事了,让大皇子去处理吧。笙兰你带着瑟琳娜去御书房等哀家。”
再次扫过眼下的诸位群臣,太后慵懒地合上了眼皮:
“退朝!”
……
带着些许疲惫坐在躺椅边上,随后索性直接往后一趟,太后对自己身后响起的盔甲碰撞声熟视无睹。
铿锵的盔甲摩擦声停下来后,一双古铜色的手缓缓伸过来,轻轻按住了太后紧绷的额角,然后开始温柔地按摩起来。
随着上官笙兰的按摩揉搓,太后的额角终于开始慢慢放松,不再像朝廷之上那样锋芒毕露。
跟着上官笙兰来到御书房的瑟琳娜看着眼前这一幕温馨场景,下意识就想要捅捅身边的老太监:“诶诶诶,她俩人儿是母女吗?关系这么好。”
不动声色地避开瑟琳娜伸过来的指头,老太监明显不想搭理这个看起来脑子有坑的塞壬族。
还是上官笙兰咳嗽了一下,刀子般锋利的目光让瑟琳娜尬笑几下,偷摸着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指。
太后似乎也被瑟琳娜给逗乐了,微微一笑后问道:“瑟琳娜,哀家如果让你自己选人跟着你去扬州城调查古神权杖的话,你会选谁啊?”
几乎是不假思索,瑟琳娜报出来一个名字:“那当然还是上官将军了,我还想和她生……”
“太后,这种事情如果让我去,恐怕对朝廷的稳定不好吧?”迅速打断瑟琳娜接下来想说的话语,上官笙兰有些皱眉。
“朝廷的稳定……哼。”对此,太后只是冷笑,“也就狄胖子和哀家在乎朝廷的稳定罢了,那帮哭着喊着为了朝纲的大臣们,各个都巴不得乱起来。也只有这样,他们才好踩着哀家走向荣华富贵。”
对于太后这番话,上官笙兰也没做什么言语,只是继续不紧不慢地按揉着太后又有些发紧的额角。
瑟琳娜一看现在又沉默了下来,心说这可不能放过大好机会,上前一步就再次张口:“太后陛下,我想问问,能不能让我和上官将军……”
话还没说一般呢,就又被上官笙兰开口打断了:“既然太后您都这么说了……”
抬起头冷冷瞪了瑟琳娜一眼,让她安生一点后,上官笙兰继续低头按摩:“那我只能从命了,毕竟,我是煌的将军。”
听到这句话,太后那两道修长的眉毛微微挑起:“那要是按你这么说,哀家让你和瑟琳娜生个孩子继承母业也是可以的咯?”
手上动作微微一顿,上官笙兰看了眼因为太后的话兴奋不已的瑟琳娜,不卑不亢点了点头:“只要太后您发话。”
“……”睁眼看着面前上官笙兰那张平静而没有波动的脸,太后幽幽叹了口气,“你这丫头……老是这么死板。行了,休息几天然后带着瑟琳娜去扬州城好好调查调查。”
随后,她对着站在一旁的二人轻轻挥手:“老黄你先退下吧,我和笙兰聊聊女人之间的话题。”
接着,太后看向满脸雀跃之情的瑟琳娜,无奈摇头。
“至于瑟琳娜,既然笙兰现在不想要什么孩子,那就算了。你先回她家里休息去吧。”
张了张嘴,瑟琳娜满脸不甘心地被黄公公带了下去。
……
只有上官笙兰和太后两个人在的房间里,由太后起头,她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天。
“听说你刚回来就把刁家女儿两条腿都给打断了?”
“我说过,不要让我撞见她在大街上闲逛。”继续揉着太后的额角,上官笙兰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既然撞见了,那她得庆幸自己不是男儿身,不然今天断掉的就不只是两条腿了。”
挑了挑眉,太后神情有些不愉:“你真的得改改自己说话的方式了,皇室里的郡主哪个是像你这么生猛的。”
“……”上官笙兰依旧没多大反应,只是淡淡抛出一句话,“那我可以不当这个郡主。”
搭在躺椅扶把上的双手微微握紧,太后睁开眼平静而冷淡地看着上官笙兰:“你知道的,你已经赎清你父亲的过错了,根本就不必再待在军营之中。”
平淡地摇了摇头,上官笙兰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太后,我父亲犯下的错误,早在我守关那一年就结清了。”
想起那场就连以暴虐闻名的魔族都不愿多提的惨烈大战,太后的手又握紧了一些。
然后,她的视野中飘过几缕灰白色的线条。
那是上官笙兰早早就花白了的鬓角。
看着上官笙兰耳畔的两缕灰白,太后在心中悠悠长叹。
两眼微闭,再次睁开后,之前眼底无形的寒冰也已融化。
“无论如何,现在二皇子是你的未婚夫,忙完之后,就去和他见上一面吧。”
“至于你这次捡回来的小东西……”可能是心中浮现出了那个血淋淋的白色身形,太后睫毛微颤,“就自己留着去吧,只是记住不要让他惹出事情来。”
“最后,这次调查如果实在控制不住局面了,就把扬州城的督察使杀了吧。”
微微前倾,上官笙兰表示自己清楚了。
随后,她抱拳行礼,向太后告退。
……
看着消失在夕阳里的那个高挑身影,太后拍去手中残留的名贵黄梨木碎屑,无声叹息。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想要锻炼大皇子,当初的守关之战就不会因为他的错误导致上官笙兰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之中。
明明是先皇的血脉,怎么就在军事上如此废物?
太后如是想到。
……
听着宫里的眼线上报给自己,上官笙兰和太后一直聊到黄昏时分的消息,大皇子坐在床榻上牙关逐渐咬紧。
明明是初战失利,为什么太后就把军权都移到了那个快死了的女人手里?
就因为自己是先皇血脉,不像那个老二一样身上流着她的血吗?
大皇子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