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那副遮住小半张脸的墨镜,老瞎子苦笑连连:“从那以后,小老儿再也没有上山打过猎。后来也是不忍心拖累家里人,在老父母去了之后,让自己的媳妇带着孩子改嫁了别人,孤身一人流落天涯,后来也是命不该绝,遇到了一位贵人学会了这一身看相算命的本事。”
好好宣泄了心中的抑郁之情,老瞎子长出一口气:“大伙见笑了,只是小老儿见这位夫人对花花的确是真情实意,忍不住悲从中来讲述了自己的过去,还望大伙海涵。”
纷纷叫嚷着此乃人之常情,大伙也没怎么不满。
又拱拱手向众人道谢,老瞎子这才回到正题:“刚才不是说小老儿瞎了吗?但是没了这对招子之后,小老儿的耳朵可就了不得了,百米开外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在刚才这位夫人提及和李二的冲突后,小老儿在人群中听到了一道激烈的心脏跳动声,以及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
“想来想去,估计也只有这个李二才会如此失态,于是小老儿便将计就计,把他吓了出来。也是这位壮士好身手,这才让李二没能伤人。”
抬手微微一笑,壮汉没有多说什么。
一直认真听老瞎子解说的公子哥似懂非懂,问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那道长,这个李二要在回去的路上截杀,你又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害!”老瞎子一拍大腿,“我说这位公子,你这就不懂泼皮无赖的做事情的风格了吧?眼瞅着自己做过的事情就要露馅了,那可不得杀人灭口吗?”
“哦……”公子哥顿时恍然大悟,“惭愧惭愧,多亏道长指点。”
说着,公子哥拍了拍常五的头顶:“看看,人家这才叫专业。”
倒是常五听到老瞎子的话,默默低下了头。
……
等壮汉把那李二送去官府,周围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后,老瞎子送走了千恩万谢的中年女人,收拾收拾摊子准备离开。
刚起身,老瞎子就被公子哥喊住了:“诶,道长,还剩下一个我呢,不算完再收摊吗?”
老瞎子也是有些哭笑不得:“我说这位公子,都闹了这么大阵仗,您还安心在这里找小老儿我算卦啊?”
“诶没错没错。”招了招手,公子哥忽然记起来这是个瞎子,一旁的常五眼疾手快,伸手拽住老瞎子的袖口劝道:“这位道长,我家公子都不在乎您又怕什么啊?大不了多加点钱就是了。”
实在拗不过这两个人,再加上能被称为公子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儿,老瞎子只得苦笑着坐了下来:“行罢行罢,那小老儿我算完公子这一卦,今天再收摊。”
公子哥看老瞎子并没有扫了自己的面子,也是乐悠悠地坐在小破板凳上,把白皙修长的手放到摆着黄符的桌子上,刚准备摊开却被老瞎子挡了回来:“不必了,这位公子,刚才从您的谈吐我就大致推测出来了您的命格,至于生辰八字这些东西,一个游方的老瞎子管一位富贵公子讨要是不合适的。”
随后,他在桌子上铺开一张有着些许疙疙瘩瘩小突起的八卦图,展平了四角后,又从随身携带的小内袋里面拿出几枚古香古色的天圆地方铜钱。
见老瞎子并不打算询问自己的生辰八字,又拿出来这么多一看就很专业的道教物件,也是暗自佩服。
一旁仍然用术式隐藏自身的瑟琳娜好奇地打量着二人,用嫩白的葱指戳了戳一脸“智慧”的黑具:“呐,我说,你们陆地上这种叫做‘蒜明’的东西,看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啊?”
被没大没小捅了一把腰间,黑具刚想嗷一嗓子叫一把,就被见势不妙的瑟琳娜迅速捂住了嘴巴,直到他拍了拍瑟琳娜的手臂示意自己不会叫出来后,瑟琳娜这才一点都不放心地移开手掌。
咳嗽了一下,黑具用冷淡的声音回答了瑟琳娜的问题:“这就跟你们海族祭祀寻求天启的原理是一样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可得好好看看。那个老顽固寻求天启的过程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看到的。”没多想什么,瑟琳娜就愉快地凑近了一些,仔细观察起来老瞎子接下来的举动。
只见老瞎子把手上古老的铜钱交给了公子哥,认真嘱咐道:“这位公子,小老儿这是从五个不同朝代积攒下来的铜钱,也叫‘五帝钱’,是算卦测命的最佳辅助。你一会儿扔完了之后,要原原本本的根据这八卦图上的标注,告诉小老儿铜钱落下的位置。”
“切记,一定要完完全全地告诉小老儿。”
点了点头,公子哥发现自己又忘了他是个瞎子,于是和声说道:“道长放心,我识得问题轻重,一定会都告诉你的。”
信手一扔,公子哥盯着落下的铜钱,原封不动地告知了老瞎子各自的落点,就连是哪个朝代的铜钱落到了哪里都讲得一清二楚。
等公子哥报完铜钱的结果,老瞎子捋着胡子笑意盎然地“看”了公子哥一眼:“恭喜恭喜,公子今天看来是要去办一件大事,根据卦象,公子会得到一件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听老瞎子这么一说,公子哥自然也是心喜不已,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妥,估计是担心老瞎子拿着银票会被人糊弄,收了回去后放下满满一小袋的碎银子:“那本公子就借道长吉言,先去处理自己的大事了。”
随后,公子哥站起身,对老瞎子举手拱礼道:“道长,告辞!”
接着,公子哥带着常五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分开的仆从立马就聚了上来,跟着公子哥向东而去。
看满离的瑟琳娜也开心地踏上回楼船的路。
只有黑具回头看了一眼,老瞎子那正反颠倒了的八卦图。
……
心满意足地收起八卦图,老瞎子的脸色在摸到反面的纹路后却微微一变。
什么也没说,他只是继续收起摊子,然后直接跑出了扬州城。
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扬州城,老瞎子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太可怕了,老夫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如此奇特的卦象。”
“虽然反了,但是卦象却是准确的。”
“只是,什么才能叫梦寐以求,却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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