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浅撇嘴跺脚道:“我知道你不是。要不然,你怎么对神红叶那么好?她给你委屈受,你就拿我出气……”
李厘抢上一步,一把揪住李浅胸口衣襟:“你闭嘴!你私联李眉儿,又擅自调军,在外人看来,哪样不是杀头的大罪?今日幸得穆瞳派人来助,以人海战术困杀云真,不然……就算你不死在云真手里,也要被拉回去军法治罪!就算我豁出命去,也难保你全身而退!”
李浅见他真怒,脾气登时锐减:“……这不是杀了云真了么。就算功过相抵还不成?要不是她神红叶非要保萧昀汐,我……我也不至于犯条例……”
“小叶子保萧昀汐是一时兴起,你设计诱困云真也是一时兴起?”李厘吼道,“你马上跟我回去,负荆请罪,或可免你一死!”
李浅还要再辩,却听得东北方向一声闷雷——是战炮声!
李厘只觉浑身发冷,也顾不得拾掇李浅,顾不得将士们大战疲惫,转身跳上马去吼道:“都给我起来,马上回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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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李厘带残兵回到大营,一眼便看见龙珩在营门口焦急盘桓。
李厘不知就里,心中焦急,忙翻身下马迎了上去:“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营里人呢?都去哪了?”
龙珩紧紧的盯着他,又是心乱,又是愤慨:“你又上哪儿去了?为何不与我商议就擅自出兵?”
李厘愧疚道:“……这……李浅擅自行动,我急着去救,实在来不及禀告父亲。小叶子呢?穆瞳呢?他们上哪了?”
这一下,龙珩彻底明白了,一把拉住他手臂,五指收紧:“你呀你!云真呢?有没有杀了他?”
李厘一怔:“父亲怎知我们围剿云真?是穆瞳告诉你的?”
龙珩急道:“先说云真死了没有?”
李厘忙点头道:“云真已被儿臣击杀。尸首也带了回来。”
龙珩也来不及说话,领着李厘便寻了过去,一见云真尸体,立刻抽出腰刀,手起刀落,将云真首级斩下,拿旌旗包了起来,这才长舒一口气,道:“……好了,我的一颗心总算放下半颗。跟我进帐。”
李厘不明就里,只好跟着龙珩进去。一进帐,便看到主帅桌上放置的人头,不由得大惊失色:“这怎么会又有……”
“噤声!”龙珩手脚麻利将真假人头调换,然后寻了隐秘角落埋了假首,才道:“现在咱们回帐等着吧。教主带大军直扑云真大营,如今正在酣战,只盼班师回营。好在你将云真击杀,纵然此战失利,至少你立下大功,无论如何,你都能平安了。趁战果未定,我手下还有两千护营人马,你马上带一千前去助阵!”
李厘一听此言,登时汗毛竖立,转身便要叫上李浅,却被龙珩拦住:“叫李浅好好养伤吧,我和今月看着他就行了。你马上走,不要迟疑!”
李厘心知事急,也不便再问,跨上马带兵杀向东方,不多时便赶到战场——只见七星原上杀声震天,炮火轰鸣,早已血流成河。他站在高处,一眼便看出情势。只见红腰军兵分三路,将庞杂的拓鞑大军割成数截,冲了个七零八落。一向勇猛的元徵帝军今日罕见的首尾难顾,直如大厦倾颓,兵败山倒,手下军马四处逃窜,被红腰军士随后赶上,挥刀斩杀。众路人马之中,只有图灵一军还算掌控有度,但大军去势已定,他手下那区区几千人又成何气候?不多时,只见穆瞳一马当先,闯进云真大营,这一下,云真大军的防卫线彻底告破。图灵无营可归,只好带着残军向岚京城奔逃,却被萧昀汐领军拦截,拼杀一阵。图灵已是颓唐,又遇上萧昀汐这等高手,如何抗得住?交不几合,就被萧昀汐夺了长枪,提腰擒来。
这一战,直看得李厘心惊胆战,不知该言何语。日出东方,正照着红腰军王旗鲜艳如血。李厘再不能迟疑,忙拍马往王旗方向奔驰而去。
王旗下,红叶稳坐将台,面色淡然,只嘴角带着一丝细微浅笑。
李厘见她如此,不由得更是心下打鼓:“小叶子……”
红叶却摆摆手:“你赶上了。站到我身边来,一起看戏。”
李厘不知她是何用意,只好走上前去。
红叶眼光一偏,便看见李厘身后之兵:“怎么没带你楚天盟的人?想来是云真难伏,劳累了。都是有功之臣,我回去定要重赏。”
她说得轻悦,可听得李厘越发警冷。
骤然间,一支冷箭嗖得射来,正对着红叶王座方向。李厘眼神一凛,一刀击出,将冷箭斩为两截。
红叶秀眉一挑,起身笑道:“很好,又记一功。”
李厘不知如何接话,只得默然。此刻虽与红叶并肩而立,但不知为何,他却再也找不到当年青梅竹马的亲近,又是什么时候起,两人之间竟筑了这样厚的一堵高墙?
带着血腥气的风吹过二人面庞,明明是暖风,却吹得二人心里一般儿的冷。
过不几时,昀汐、穆瞳双双来报:“云真残部已尽降,臣建议教主乘胜追击,一举拿下岚京城。”
红叶颔首认可,带着大军来到岚京城下。
云真大军俱已溃败,岚京城的守将又如何不心惊胆战?待得红叶遣人送来云真的头颅传入城中,守将更是心神决裂,再难抵抗,只得携家眷妻小跪在城门,恭迎红腰教主进驻岚京。
李厘只默默的跟着红叶,看她慈蔼的扶起浑身战栗的岚京降将,唇齿清晰的吐露慰安的官话,许以全城臣民大赦天下的诏愿,他的手心不自禁渗出了薄汗。
一转首,却看到萧昀汐那一双玩味的眼眸,正带着浅笑凝视着自己,虽不曾对话,他却看得出萧昀汐所言何语。
那人分明在笑着问他——“为人作嫁,滋味如何?”
一瞬间,李厘面红耳赤,怒发冲冠,若非人前不得失仪,他早已亮刃——若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夜离先生的话。
是夜,岚京城内各路名流出资设宴,宴请红腰军各路首脑并犒劳军士。推杯换盏中,红叶论起军功,一一封赏,言李厘击杀云真乃是首功,分坐高位。
众将来贺,皆言萧军师不光兵法娴熟,更是阵前骁勇,亦该同为首功。昀汐只微笑婉拒,笑道:“如今我已是红腰教主近身之人,不过出一二分力,皆是为了教主。战场上论公不论私,既是内人,又岂能忝居军功?诸位还是去贺李将军。若无李将军奇谋秘计骗得云真离营,我又能作何助力?若是大家觉得不尽兴,不妨问问李将军,是如何想出那般计谋的……想那云真如此位高权重,什么没见过?能引他瞩目的诱饵究竟为何物……这才值得好好说道说道。”
众将一听,轰然又围着李厘相问。李厘面上尬笑,嘴上只作推搪,引得大家饮酒作乐,方才罢休。
被灌足了酒,李厘才得抽身,隐入角落休息,痛饮了一碗醒酒汤,面色阴沉不定。
不知何时,李浅已攀住自己手臂:“大哥,我怎么觉得,咱们好像吃了亏了?”
李厘眼光一沉,冷冷道:“别胡说。”顿了一顿,又道,“你可藏好张子柳了?还有李眉儿,赶紧找到她,杀了灭口。”
李浅颔首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