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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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张子柳终于抱到李厘的大腿,无声无息的混入了红腰军。可与他曾经联盟的李眉儿却没有这般好过。虽说云真初战吃瘪之后,终于听了图灵的谏言,肯耐下心去以守为攻,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图灵一派就得到重用。

经此一战之后,拓鞑人确实意识到图灵的重要性,可越是知道他重要,大家就越心中不快。毕竟谁也不想承认,昔日驰骋疆场的拓鞑铁骑如今竟是一群脓包。而图灵的存在,偏偏是这一事实的如山铁证。

为了维持威慑力,他们暂时不能擅动图灵,只对他不冷不热。但对他的手下,那可就不客气了。

李眉儿擅自联络民间势力企图劫持红腰教主的行动失败,正给了他们磋磨她的借口。辱骂、贬职……若不是图灵相护,怕是连命都要保不住。图灵身为先锋大将,事务冗杂,也不能时时保全于她。而老爷们却时时刻刻盯着她,想要拿她的小辫子。于是,一个清晨,拓鞑老爷们从她的营帐中搜出了一封皱巴巴的信件——竟是来自李浅的一封劝降书。

收藏劝降书,分明是有里通外国的降意!无论如何,这女子是留不得!老爷们呼喊着,瞒着图灵将李眉儿拖到荒郊,嚷嚷着要实行私刑。他们折辱了她好一番,便把奄奄一息的她扔给了刽子手,纷纷回营了。

她无力抬眼,望向刽子手那毫无生机的脸庞,心中只余惨淡。如她一般身负才华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落得如此下场。这大概就是命。

恍惚中,她看到一双精致的缎鞋——鞋上的珍珠,便是当时她贿赂张子柳所送的礼物,是她亲自采买,当然记忆深刻。

一瞬间,恨意铺天盖地袭来——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把住这双鞋,嘶声道:“张子柳!……你……你个混蛋……你……那信……那信是不是你伪造来陷害我……”

张子柳未答话,倒是一个少年音回复了她:“那信确实出自我手。”

“李浅?”李眉儿猛地抬头,“为什么……为什么张子柳会和你在一处?你不是…你不是奉命缉拿他吗?”

李浅淡淡道:“他如今已为我所用,供我驱策了。奴才而已,跟对主子才是关键,这一点他比你明白多了。”

李眉儿打量着李浅那略带稚气的面庞,忽然笑了:“主子?年轻气盛的小李将军……谁是谁主子还说不准呢。”

“死到临头还嘴硬。”李浅怒道,“我最恨你们这群投降敌人的昭胤分子。身为昭胤人,却如此不知廉耻,活该你落到今天这一步!”

他嘴里骂着,手已扶在腰刀刀柄之上。张子柳连忙上前,按住李浅就要拔刀的手:“小李将军,正事重要,切勿为了一时之气耽误大事。”

李浅点点头:“……你说得对。”他俯下身,用手指捏起李眉儿的下颌:“我问你,你想不想报仇?”

李眉儿忽然一笑:“刚才还要杀我,现在又要用我?小李将军,你可真是个有主意的人。”

李浅被她言语羞辱,怒气又再上撞:“你……”

张子柳咳嗽一声,上前提起李眉儿,道:“拓鞑人这般辱你,你还不思悔改吗?”

李眉儿冷笑一声:“改?改什么?你主子也说了,我不过一个奴才……但很可惜,就算是奴才,我也是图灵的奴才,不是你们的奴才。我不会听命于你们的。如果你想用我,那便是合作。否则的话,成王败寇,一剑杀了我就是。”

李浅怒道:“既然这样,我成全你!”说着便拔刀抢上。

张子柳挥动双臂,夸张而又不失谦卑的拦住了李浅:“小李将军,您何必和她一个将死之人生气。想想李将军吧!此计若是能成,那李将军便建立不世之功,到时候什么红腰教主,什么萧昀汐,在李将军面前也不过是蝼蚁!小不忍则乱大谋啊!让我单独和李眉儿谈一谈,也许能说动她。您且在旁边稍待。”

李浅也懒得和女人较劲,哼了一声,就走到一旁坐下。

待得李浅走开,张子柳转过身来,背对李浅,面上表情忽然转为调侃——但他语气却依旧正经,丝毫不露痕迹:“李眉儿,我知道你是个懂情理的人。拓鞑人拿图灵没办法,便拿你出气,这个你不会不懂吧?”

李眉儿哼了一声,却不回应。

张子柳继续道:“图灵待你不薄,你甘心为他挡刀,这我没话说。但俗话说的好,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今日你替他挡了一劫,是他命好。可明天呢,后天呢?又有几个李眉儿能永远替他顶罪?与其兵来将挡,不如斩草除根呐。”

李眉儿蹙了眉:“斩草除根?……我又有什么能力斩草除根?云真武功那么厉害,又位高权重,就连图灵将军都尚且不能做到,我又怎么能……难不成你想刺杀他?死了这条心吧。云真在营中前呼后拥,想近身都难为。”

张子柳笑道:“图灵不能做到,那是他没有筹码。我有一计,可立除云真,替图灵永诀后患。”

李眉儿眼光一闪:“何计?”

张子柳一笑:“鼠夹子放糖勾,我请他自投罗网。”

李眉儿嘲笑的哼了几声:“又是这一套?当年红腰教主用过这招,以她自己作赌注,也只不过能诱惑一下巴银这种蠢货。想诱惑云真,那是做梦。”

张子柳复道:“那若是以碧灵为引,又待如何?”

李眉儿一怔:“碧灵?——笑话。全天下人都知道杀意生是红腰教主的命根子,她能拿这个来赌?别说我不信,云真更不信。”

张子柳忽然放低声音:“红腰教主当然不会拿这个做赌注,但……碧灵却不止她一处能得。”

李眉儿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是说……你有其他获取碧灵的渠道?”

张子柳邪魅一笑:“可以有,也可以没有。有也可以没有,没有也可以有。”

李眉儿瞪大眼睛,思绪流转,片刻之后,笑了:“……原来是想空手套白狼。虚套子未必能引得来猎物。”

张子柳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笑道:“若是我真有本事呢?又如何?”

待得李眉儿看清他手中物事,不由得有些吃惊:“这……这莫非是李王陵的……”

张子柳笑道:“眼力不错。你果然是个有点能力的女人。此布正是李王陵地图的残片。你拿着去找云真,只说是你得来的。以他的贪婪,必愿意一探究竟。”

李眉儿想了想,道:“倘若他不上钩呢?”

张子柳笑道:“眼前的肉不咬便不是狗了。再说了,反正你也是沉沦如此,不搏一下,就这么死了,你甘心吗?成了,云真死在我们手里,我们立一大功,你则扶持图灵上位。不成,你大不了还和现在一样,有什么损失?”

李眉儿沉默片刻,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残片。

“好,你们等我消息。”

她拖了一条残枝,艰难的架起身子,往云真大营走去。

待得看不见李眉儿人影,李浅才笑了起来:“好个奴才,真有你的。一块假地图就骗得她团团转。”

假地图?呵呵。张子柳谦逊一笑:“还是主子识人。”

李浅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有个奴才的样子,将来计成,少不了你的赏。对了,这事你可不能和大哥说。大哥要是知道了,怕是又要坏事。咱们给他个惊喜,让他一觉醒来,就捡个大便宜。也算是我送他的新婚贺礼。”

张子柳恭顺俯首:“是,李将军与小李将军兄弟情深,楚天盟前途无量。”

他的刘海散了下来,遮住了他狡诈的眼光。